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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阁主果真是聪明人。”
向苼目光一闪,直接问道:“你所在的组织,为何要暗中猎杀天骄?”
鹿玄机脸上忍不住泛出一丝苦涩,叹息道:“在下若是有资格知晓此等隐秘,就不会受人排挤,发配到东洲这片不毛之地了。”
向苼眉头微蹙,沉吟少许,又问:“那我再问你,西洲在何处?如何才能离开东洲,前往西洲?”
“这个在下知晓。”
鹿玄机精神微振,立刻说道:“西洲就在诡雾海对面。”
“禁地诡雾海?”
向苼目光一寒,缓缓出声:“鹿阁主,单是几句戏言,可换不回你的性命。”
“在下不是说笑。”
鹿玄机额头隐现一层汗迹,迅速接着说:“禁地‘诡雾海’虽不如‘鬼涧’出名,但论危险性,比之鬼涧亦不遑多让。
那是一片终年笼罩在雾中的大海,雾气能阻隔神识探查,进入其中极易迷失方向,且有海妖横行,即便是化神修士进去,都是九死一生。
也正是因为如此,东洲数万年来几乎无人能跨过诡雾海前往西洲,你若是想去,只能另想办法,在下也不是很清楚。”
说到此处,鹿玄机讪讪一笑,“至于在下能过来东洲,不过是靠组织之力跨洲传送,眼下我尚未得到调任令,亦无法回返西洲。”
向苼听着,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述职玉简,眼里掠过一抹深思。
鹿玄机说东洲是一片不毛之地,下意识便透露出一个情报——西洲的修真界实力,远在东洲之上。
能横跨诡雾海,将人平安送来东洲的神秘势力有多强,向苼无法想象,不过可以确认一点,她肯定不是这神秘势力的对手。
不说鹿玄机现在无法跨洲传送,即便可以,她也不敢用,谁知道传送对面有多少敌人虎视眈眈?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
思忖至此,向苼眯了眯眼,忽地勾唇笑道:“鹿阁主,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只要你能答出来,我即刻放你自由。”
鹿玄机听到此言,两眼立时一凝,紧紧盯着向苼。
“鹿阁主不必紧张,这一题十分简单,您定然知晓。”
向苼说着,笑盈盈地看着鹿玄机:“不知阁主所在的势力,是何名号?”
此话一出,鹿玄机神态立刻轻松下来,甚至哈哈一笑道:“向道友,你怕是想岔了。我们可不是阴沟里的老鼠,而是西洲修真界首屈一指的大势力。
在下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其名叫做万……”
“万”字刚开口,鹿玄机的头颅内蓦然生出一阵禁制波动,紧接着“砰”的一声,如同西瓜般炸开,红白四溅。
向苼当即后退两步,挥袖扫去飞来的血滴,看着缓缓软倒下去的无头尸体,双眼微微眯起。
她所问的最后一个问题,其实并非真心,而只是一种试探。
鹿玄机为了活命,或许所言都是真心而发,但真心之言,未必就都是真的。
这神秘势力扼杀天骄的计划,不知在暗中实行了多久。拜其所赐,如今的东洲东洲修真传承凋零,的确是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地”。
可这也恰恰说明,东洲的不简单。
否则,这神秘势力也不需要如此费心费力地压制东洲修真界,任其自生自灭,不是更好?
又或者,干脆派来大队人马,将东洲整个修真界都灭得干干净净,令修行传承全数断绝,令此地化为一片蛮夷之地?
如此猜测一出,向苼立刻便与数万年前的“上古浩劫”对上了号。
或许,这神秘势力很久以前就已经实行过这一计划,如今留下一两人来,不过是用来收尾。
老妖王曾说过,关乎上古浩劫的一切都已被天道抹除,任何人提及任何相关之事,都会被降下天罚抹除。
于是,她就想试试。
若是鹿玄机能说出势力名讳而不死,就说明此势力并未牵扯到上古浩劫。
若是真有天罚降临,那她心中的疑团,立刻就能解开大半。
可惜,这鹿玄机既没有活下来,也没有死于天罚,而是死在了禁制上。
常听司无栎说,一些行事作风霸道狠绝的大势力,都会在暗中在门下修士识海内种下禁制。
若是此人被捉去审问,提及关键字眼,禁制立刻就会引爆识海,杀人灭口……不对!
向苼忽地目光一凝。
鹿玄机说过,这势力名讳在西洲人尽皆知,若是将其设为禁止触发的用词,门下修士一个不小心就会触发自爆,岂非儿戏?
鹿玄机出身西洲,对于此等禁制应该更为熟悉,多少对禁忌有几分了解,看其最后神态轻松,说明连他都觉得这势力名讳说出来,一定不会触发禁制。
如此说来……不是禁制触发,而是有人故意以此法做掩饰,杀鹿玄机灭口!
向苼眼里寒光浮现,神识立刻再一次铺天盖地地蔓延开去。
东洲地界上至高空万丈,下至地底十万里,任何空间波动都逃不过她的眼。
只可惜,时间似乎耽搁太久,向苼神识反复扫荡数遍,什么都没发现。
人已经走了,再继续探查也无济于事,向苼索性收回神识,挥袖收起已是无主状态的方寸集核心,脚下一步迈出,身形瞬间穿梭虚空,消失无影。
而与此同时,在地阴界一处未知之地,一名与鹿玄机长相有九分相似的青年正负手遥望虚空,看到向苼离去的那一幕,他微微一笑,转身道:“走吧。”
一只黑乌鸦顿时从屋檐上飞下来,发出嘶哑尖细的叫声:“就这么回去了?总殿真不会怪罪?”
“怪罪?”
青年思索片刻,微微一笑,“功过相抵,应是无事。”
乌鸦一歪头,“这向苼当真能抵消你弄丢方寸集的罪过?”
“她不是天青转世,亦非那禁忌其他残念幻化而生,却能避开我的算计,屡次不死。”
青年轻轻叹息,“眼下更是莫名其妙地成了东洲地神,你说可不可怕?”
乌鸦听着,眼里也眼里生出一丝后怕,“幸亏你跑得足够果断,还舍弃一道红尘化身拖延时间,不然后果可难料。”
“所谓福祸相依。”
青年勾唇淡淡一笑,“能将此等妖孽,永远囚禁在东洲禁地当个地神,也算是不虚此行了。”
乌鸦“嘎嘎”冷笑一声,“殿内其他人可没尝过此女的厉害,你回去之后,少不得受编排。”
“那就由他们去说。”
青年轻笑一声,“我还巴不得他们争强好胜,最好亲自过来东洲瞧瞧。”
乌鸦听出这话外之音,顿时两眼瞪大,“你不准备将此女成为地神的事情上报?”
“我只知她忽然变得极其厉害,且会在述职玉简中极尽言明。”
青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只余其他的,我可一概不知。”
乌鸦拍打了一下翅膀,兴奋起来:“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回去!”
……
段成通手掌一枚白色奇异罗盘,在一片龟裂的土地上疾驰。
早在动手之前,他就想好了去路,此中因为念头作祟,导致一些意外,没能拿到莫蛛的招魂幡,算盘落空,但好在保住了性命。
眼下只要寻到归处,便能开启一段新的旅程。
他如此想着,忽地看到远处虚空扭曲了一下,多出一道人影来。
什么人?
段成通心头一凛,二话不说转向让开,却见那身影一闪,又出现在正对面,且距离一下子缩短甚多。
段成通瞳孔骤缩,立刻祭出黑骷髅,可骷髅方才成形,便忽然受到空间压制,无端散去。
段成通心头大骇,不做犹豫,一指点在眉心,再次将神魂一分为三,化为三道气息更为弱小的分身,而后三化九,分头窜逃。
然而还未逃出一丈距离,一阵风扫过,八道分身便齐齐爆成一团血雾,仅剩一个本尊,满脸惊惧。
太强了!他根本不是对手。如此恐怖的修真大能,他从未的罪过,究竟是谁?
他竭力遏制剧烈到极点的反噬,睁大眼睛向前看去,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这一看,差点令他两只眼珠子都瞪得凸出来,眼里尽是不敢置信。
“不可能!……咳咳……怎么可能是你?!”
向苼神色冷清,随着她临近,段成通周身的空间仿佛活过来,将段成通四肢将牢牢锁住。
段成通挣脱不开,看着近在咫尺的向苼,脸色愈发狰狞,嘶吼起来:
“假的,都是假的!你不是向苼!你一定不是真的向苼,她已经死了,天青阁的算计不会出错!”
向苼连一句都不想与段成通多说,身形似慢实快,伸手一指点在段成通眉心,狠狠一扯,扯出一团透明神魂。
段成通立刻发出一声惨叫,一颗指甲大小的元婴从其丹田遁出,惊恐尖叫起来,在虚空作跪拜状。
但还未完全跪下,就被向苼抓在掌心,连同神魂扔进血戒内。
血戒的消磨之力何等之强,段成通的神魂元婴甫一进入其中,立刻齐齐发出凄惨的嚎叫,迅速变得奄奄一息。
可向苼哪里舍得让他就这么死去,又往里面灌入整整一方元泉。
段成通神魂元婴迅速恢复壮大,随后又在血戒的消磨之下受尽痛苦。如此周而复始,他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啊啊啊啊!”
“……”
“向苼……求求你……杀了我!”
仅仅是片刻,段成通就被摧毁了心防,哀求出声。
然而向苼只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覆在血戒上的神识。
就这点折磨,远不及王拓内心痛楚之万一。
老妖王的仇、王拓自己的仇该如何报,该要等王拓醒来后,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