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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大小姐!大小姐您在哪儿!”
“快分头去找!过一会子相夫人就从长公主那里出来了,见不到大小姐可还得了!”
小小的粉嫩团子藏到灌木丛下,扒开枝叶瞧着火急火燎忙得团团转的嬷嬷们,捂着嘴悄咪咪地娇笑,她才不要跟娘亲去见那劳什子的公主呢,又凶又板着脸,还要装出一幅极其喜欢她的虚伪模样,讨厌极了。
可现在去哪呢……
望着似能穿透云层的亭台楼阁,小粉团子陷入茫然,左瞧瞧右望望,正见不远处一栋飞鸿瓦雁装饰的琉璃朱塔被阳光照得熠熠生辉,一瞧就很有意思。
玩儿性大发,她偷摸地弯起腰,避开所有火急上房寻她的嬷嬷们,往那高塔方向而去,离近了,才看清,那两角弯弯像大雁羽翼一样的东西是高悬的牌匾,上面龙飞凤舞写着‘观天阁’三个大字。
附近瞧不见什么宫婢太监,倒是有一些穿着大袍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别说面貌,连男女都瞧不出来的人。
而这观天阁她听爹爹说起过,是开元皇帝亲手搭建,那时的皇帝是靠‘武’打下的天下,但也手上沾染鲜血过多,到了暮年就有些偏向迷信,搭设观天阁,以此来洗涤罪孽,千秋万代。
那时的观天阁一时风光,但到了孙子那辈,国泰民安,这些神啊鬼啊的也就不重要了,观天阁也就无人再关心,只是偶尔观个天象哄哄皇帝罢了。
她更好奇,蹑手蹑脚竟成功偷溜进去。
“哎!那小孩,谁让你进来的!”
她正伸手想骑上大门口摆放的天寿祥龟,想到有人怒吼吓得一激灵撒腿便跑,身后那人似是要追,却又被旁的什么人拦住了。
“行了,一个小屁孩儿而已有什么要紧的,赶紧布防,若是耽误了大人的正事儿,你我都好过不了!”
“可……刀剑无眼,要是不小心伤了她,那……”
“那就怪她命不好!”
之后的话,小粉团子听不清了,也听不明白,什么叫命不好,她一相府千金,花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命不好。
伸手逗弄池子里的小金鱼,没过多久她竟累了,找了个阳光照耀的暖和地儿,打起瞌睡。
但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踏实,总感觉耳畔有什么东西响动,一会儿是脆瓷破碎的声音,一会儿是烈火燃烧的轰鸣,更有甚……是人的惨叫和求饶。
她被吵得不耐烦,一睁眼就瞧见漆黑的夜及……冲天的火光,梦魇显现,她瑟缩无助地只能唤一声:“爹、娘……”
空荡荡的却是没有人搭理她,跟梦里的喧闹完全不同,她壮着胆子,一步步朝火光处走。
可火光照亮得是什么呢……
尸体……
满是尸体,
眼下躺着的是尸体,极目远望的是尸体,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是尸体,就连鼻尖上腥臭到令人作呕的气息都是从尸体上飘散出来的。
往后一退,更是踩着个绵软的东西,她惊叫一声随后看去,竟是先前那个想阻止她踏进观天阁的侍卫,如今,他也变成了尸体。
这是来到地狱了么……
她脸色煞白地朝另一个方向退,后背撞到一堵‘墙’,抬头看去,正对上一双冰冷空洞毫无感情的眸子。
“看够了么。”
少年的声音很轻,脸上更是沾满了血,顺着肌肤滑落隐没到脖子里,可能是如血人一般的模样让她怕得大脑空白,哪怕那个少年伸出手抚上她的脖颈,她也半分反抗的意识都没有。
“既然看够了,那孤就送你上路。”
本是摩挲的手指徒然加重力道,她一下子呼吸不顺,视线模糊,但还是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你后面……”
那少年眉头蹙得更紧,可能觉得这种分散注意力的雕虫小计有点侮辱智商。
但她却越发瞪大眼睛,不管不顾地厉声大吼:
“你后面小心啊!!!”
“小心!!!”
……!
耳畔是被风吹响的银铃声,花醉漓猛地翻身坐起,身后同时有一双手扶住她,她下意识地想挣脱,但那双手紧紧锢着半分没有放开的意思。
“醉醉,可是梦魇了?”
温润的嗓音让她停住挣扎,侧头瞧见梅濯雪那担忧关切的眼神,瞬间伸手抱住他的脖颈。
“不怕,没事的。”梅濯雪只以为她是被噩梦吓住了,揽住她的身子,细细安抚。
花醉漓嗅着他身上的冷梅香,沉默不语,她想起来了,七年前被记忆埋藏的事她想起来了,那时的她才不过十一二岁,想躲避进宫请安结果偷溜进了观天阁,可那时的观天阁早已秘密安排了刺杀太子的禁军。
也就是说,那场震慑朝野上下的‘荧惑之乱’,其实她也被卷进其中,甚至差一点……死在眼前这个人手里……
她闭上眼睛,埋进他的脖颈间平静好一会儿,许久才抬起头,看着精简舒适的车厢,她眼底闪烁一丝茫然:“我们要去哪儿?”
“你是睡糊涂了么?”梅濯雪好笑地揉了揉她有些蓬松的脑袋,说道“说要带你一起的,又怎能食言,我们已经踏上前往天圣的路了。”
天圣……
对,他们要想法子去除他体内的蛊。
可是……
“就这么直接去么?”花醉漓皱眉“会不会意图太明显了些,还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贸然前去,总归有点被动。”
梅濯雪找来梳子替她顺着乌发,“我早已向父皇那边请示,此番算是为维护两国和平所进行的友好出使,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为了什么,但有个名头总是好的,再者……”
他顿了顿,目光低垂似带些不易察觉的悲凉,“那也是我娘亲的家乡。”
花醉漓伸手覆上他放于双膝的手,紧紧握着,声音状似轻松愉悦:“是啊,等到了那里,我们一定要替娘亲好好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乡有没有什么变化。”
倚靠肩头上的小脑袋撒娇似的蹭了蹭,梅濯雪哪能不知她这是在宽慰自己,冷硬的脸色舒缓下来,抬手轻轻抚了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