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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娘心中狐疑,昨晚碰到南廷玉时,他浑身绷紧,皮肤滚烫,那模样的确似中了药。
可他若闻得出来药味的话……
裴元清已经离开,她还在凝眉沉思,想着南廷玉该不会是故意为之,目的便是想要和她……
一丝奇怪的猜想在心中跃然而出,她心脏忽然一顿,他不是那般纵欲之人,那昨晚是……她在布局,他在撒网?
为的是给个台阶,顺理成章带她回都城?
想到这,郁娘嘴角轻轻牵了下。
“这位大小姐怎么又来了?!”
张奕不耐的声音在前方响起,郁娘顺着视线抬头望过去,看到祈明月正一瘸一拐,神色匆匆朝这边跑过来。
瞧着情形应是躲开看守的护卫,偷跑而来。
张奕向涂二使了个眼色,涂二和几个侍卫立即上前,拦住祈明月。
祈明月眼中看不到其他人,其他事,只盯着金乌苑的正殿,声音十分凄凉:“太子表哥,我错了,我愿意受罚,怎么禁足都可以,但是能不能在离开前,让我再见你一眼!”
“太子表哥……你出来,再见明月一眼,明月有话要跟你说……”
可惜祈明月接连喊了两声,殿内也没有回应。
涂二冷着脸上前,剑柄高抬,挡住祈明月:“对不住了,祈小姐,殿下先前下过命令,往后只要看到你便直接将你拦下,不必通报给他。”
这段时间,祈明月行径嚣张恶劣,惹得人人厌烦,侍卫们对她也是厌烦至极。
“表哥怎么能如此无情……”
祈明月失神自语,方才她身边的丫鬟婆子都被抓走了,她也被侍卫软禁在祈府,说是太子殿下下的命令。
满秋在被带走的前一刻,附在她耳边,告诉她,太子没有伤她,那肯定是心中还有她。
她若想再翻身,便要立即去找南廷玉求情,无论如何都要见到南廷玉最后一面,因为若是见不到,那她这一辈子就完了。
她这才趁看守的侍卫不注意,踩着梯子翻墙逃出来,半路上崴伤脚,也一步不敢停留。
郁娘这时踱步走到张奕和涂二跟前,温声道:“张大哥,涂二哥,我的包袱已经收拾好了。”
“好,那等殿下处理完事,我们便走。”
“你也要跟表哥回都城?”祈明月难以置信看向郁娘,伸手欲推开身前挡着的涂二,却没有推动,她气得整张脸都快要扭曲了,只一双眼睛狠狠瞪着郁娘。
她原先派人来金乌苑打探过,说南廷玉是不打算带走郁娘的,那时她心里还暗暗在想,只要南廷玉一走,郁娘留在蓟州城,她就让人将郁娘弄死。
郁娘向祈明月微微福身:“是,祈小姐,太子殿下今早改了主意,说要带奴婢回都城。”
话落,郁娘撩起耳垂的一绺乌黑发丝,发丝垂动间露出脖颈深处斑斑点点的印记。
那印记如被火烧出来的一般,从脖颈向下蔓延,不消多想便知道有多密密匝匝,有多激烈恣意。
祈明月唇瓣快要被咬出血来,心中懊恼嫉恨,却也无可奈何,昨晚她的一番谋略到最后竟给郁娘做嫁衣。
她自然不信郁娘是恰巧进来的,郁娘心中肯定早有预谋,设计让她背了下药的黑锅,而郁娘却踩着她的头顶,爬去东宫。
“你真是好手段!”祈明月不愿在郁娘这种人面前彻底输了面子,于是又忿忿道:“你是暂时赢了我,但你以为你会一直赢下去吗?我的手帕交宣丞相嫡女,宣若薇,仙姿玉色、才貌无双,她是惠娴皇后早已内定的太子妃人选,也是太子表哥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你同她相比,天上地下,判若云泥,你连她的一根毫毛都不如。”
顿了顿,祈明月又道:“所以你以为你跟着回都城就能扶摇直上,尽享荣华富贵了吗?那不过是死的更惨罢了。”
郁娘淡淡笑着应对:“祈小姐你还是先操心一下自己吧。”
远处一队护卫急匆匆向这边找过来,看情形应是来找祈明月的。
郁娘也不想再同她纠缠太多,只款款一笑:“祈小姐,后会无期。”
“你……”
祈明月性子躁,郁娘不过是三言两语,便能把她气得柳眉倒竖,她想上前撕扯郁娘,却被身后的护卫直接扯着胳膊架走。
这群护卫怕被斥责看守不力,压根顾不得怜香惜玉,将她连拖带拽弄走。
直至她离开,也没见到南廷玉的身影。
寝房。
裴元清在给南廷玉把脉。
南廷玉一夜未睡,眼下一片乌青,精神瞧着倒是不错,眉目平静,心情看着也不错。
裴元清一边捋胡子一边道:“殿下眼睛酸痛,只是张目达旦所致,并非眼疾问题。殿下放心罢,这段时日眼疾未复发,想来已经彻底痊愈。”
“多谢老先生。”
裴元清笑了笑:“说来奇怪,昨日殿下可有什么奇遇?殿下额头上的两个粉痤竟一夜之间消失了。”
南廷玉神色略微不自在,没说话。
门外这时响起郁娘的声音,“殿下,距离启程的时间还剩下一刻钟。”
南廷玉并未抬头,辄然道:“孤知晓了。”
旋即,他又绷着个脸,向裴元清道:“老先生,麻烦您给我两瓶治……擦伤和红肿的药。”这话说得非常生硬,就像有人拿着刀架在他的脖子逼着他说。
“是。”裴元清唇边笑意加深,低下头在药箱里一番翻腾捣鼓,摸到两个小瓷瓶,放到案几上。
·
铁骑军一千八多士兵驻扎在蓟州城城南之地,行军号角声从城南传至城北,声音悠扬绵长,在蓟州城上方经久不散。
这号角声明明一样,可却让人觉得不同,来时的号角声威武庄严,充斥着千军万马的汹涌澎湃气势,然而回程的号角声旋律却轻快明媚,让人怡情悦性。
变化的不是号角,而是人们的心境。
蓟州城的百姓一早便站在城门口,自发夹道送别他们。
鞭炮声在前开路,百姓纷纷围上前,将手里的水果干粮甚至还有熏过香露的手帕塞给给铁骑兵,铁骑兵们实在深情难却,一只手抱着东西,一手同他们挥手告别。
回程的路,南廷玉和郁娘坐在同一辆马车中,郁娘没什么精神,恹恹靠着轿撵,耳旁是车轮辚辚声和马蹄嗒嗒声交错。
她在这种声音中陷入到沉睡。
车轮压到石子,马车颠簸晃动一瞬,郁娘身子径直栽向对面,恰好栽到南廷玉怀里,她似是睡意浓重,咕哝唔了声,眼皮都没有睁开又继续睡觉。
南廷玉本想推开她,看她睡得那么香,又皱着眉收回手。她半边身子偎在他手臂上,柔软如纱,轻到重量几乎可以忽略。
她都已经待在他身边一个多月了,怎么还未长点肉?
脸庞看起来十分消瘦,只不过身段倒是玲珑有致。
南廷玉气息倏然僵住,他拿起折子,僵硬撇开视线。
郁娘这一觉睡得很沉,等到醒来已是深夜,马车内光线昏暗,她下意识便掀开轿帘看向外面,只看到山川草木浸在夜风和月色中的黑色轮廓,虚虚实实,如摇动的剪影。
今晚月色明亮,便于夜行,军队没有休息。
她放下帘子,挪动身体,似是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靠着南廷玉,吓得仓皇抬头,眼神猝不及防和南廷玉对上。
不知道他已经盯了她多久。
她怯生生开口:“殿下。”
南廷玉半边身子已经麻木,面上淡淡:“没长骨头吗?”
郁娘连忙坐直身体,向后挪动几步,远离他。
南廷玉见状,脸色似乎更难看了。
“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郁娘觑他一眼,“殿下你怎么不将奴婢叫醒?”
“你睡得跟猪一样,孤叫不醒。”
“……”郁娘。
气氛沉默片刻,南廷玉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两个小瓷瓶,随手扔到她面前,他什么话也没说,又闭上眼睛阖目养神。
郁娘看看他,又看看小瓷瓶,见到小瓷瓶上写的是擦伤和治疗红肿的药物,脸色腾地一下红了,声音轻轻道:“多谢殿下。”
南廷玉眉心微动,没理她。
她拈起药瓶,本欲揣进兜里,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微闪,一丝笑意从颊边掠过。
她背对南廷玉,解开身上的翠绿褙子,露出绣着花纹的白色肚兜,原先光滑白皙的后背,现在增添许多青红交错的手指印,倒衬得皮肤越发娇嫩。
南廷玉听到窸窣声,轻抬眼皮,虽然马车内光线昏暗,倒也不是什么都不看清,她后背光裸,脖颈上系着的两根白色带子十分显眼,将那截脖颈衬得纤细柔软。
他呼吸微滞,心道,让她擦药,没让她在轿辇里擦药。
还真不知羞。
罢了,她……估计对这种事早就不放在心上。
郁娘挖出一点药膏,细细涂着胸前、腰上,这两处是重灾区,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
药膏起初挨到皮肤,有点刺疼,不多时丝丝凉凉的,甚是舒服。
轮到涂脖颈时,尚能勉强够得着,然而后背却是怎么也够不着,她几次失败后,忽然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身后贴上她,耳朵上方传来南廷玉的声音。
“你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