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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深了，和兴苑基地尤为宁静，院中的火熄了几簇，皎洁月色为这片区域镀上了一层银色轻纱。
大多数异能者此刻都在沉睡，只有少数人轮值站岗，在黑墙垛口边缓步巡逻，影子在身后缓缓跟随。
叶柒静静望着东边的方向，从她们这里能隐隐看见和欧区那边的光线将夜色渲染成另外一种模样。
云层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飘动，挡住了月亮，叶柒侧脸轮廓晕着的一层朦胧白光也悄然散去，她靠在墙边，抚摸着冰凉坚硬的黑色物质。
在末世下逃生已是充满艰难险阻，直至今天，她才后知后觉。
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提起过好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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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封，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叶柒喝着橙汁，坐在海边的大石上，看到意气风发的好友露出潇洒的笑容。
“你和叶河留学归留学，反正之后有时间，我还会再来的，也许我不会在国内上大学。”
偏长的刘海挡住封禾俊气的眉眼，她捧着自己的脸，轻轻歪头，笑得非常微妙。
“不过，我可不想再看到叶望那张冷淡脸，搞得好像我把你拐跑了一样。”
“哈哈……你别这么说我姐姐。”
“不是跟她关系不好吗？”
封禾的一句话让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最后只是以沉默避开了问题。
“反正，等我回了国读完剩下一年，我们还会有很多时间见面的。到时候叶望再敢让你受委屈，我就只能对她拳脚相加了。”
“……哼，你忘了你打不过她了？”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杀掉你啊！”
“略略略。”
……
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叶柒拢着头发，听见树木在风中发出沙沙声响。
她和其中一名守卫换了班，回到居民楼里，脚步极轻地上了楼。
莫莉丝不在基地，她就要在房间里照看小诺。
这个甚至没有成年的女孩，从小就在受苦，如今连觉醒成了异能者，也依然没有办法站起来。
不过，那个傅影所说的话，听上去很残暴离谱，现在仔细想想，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可一个人的命，是没有试错成本的，而且小诺的异能地位，说的难听点，这基地里的人都死了，小诺也是一定要保住的。
屋内的火仍然在跳动，叶柒看着，想到安追说的那些话，心里暗叹一声。
她不是没想过如果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会不会影响到其他人的生活，安追是个战斗能力强的蓝异，虽然还很年轻，性格有些冲动急躁，但这些日子保护基地也可以说是勤勤恳恳地在付出。
叶柒推门进入卧室，看到小诺安静地躺在床上，面容恬静，气色依然很差，整张小脸雪白雪白的。
叶柒走到床铺的另一边，刚想躺下来，就看到原本熟睡的女孩悄然睁开了眼睛。
“小诺……”
莫诺用手臂撑着床，在叶柒惊讶的注视下坐起身来。
柔软的黑发垂落在肩头，遮住了莫诺半张脸，她低下头望着被单上的白云，眼神透出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叶柒似是预感到什么，又唤了一声。
莫诺看着自己纤细苍白的手指，久久地注视着，直到叶柒的语气里满是担忧，才抬起头，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没事。”
“你又看到了什么未来吗？”叶柒立刻询问，“这次是你主动预知，还是未来被动出现在了你的梦里？”
“是被动，我都醒来了，肯定是被动预知啊……”莫诺的声音很轻，她望着叶柒思索，“柒柒姐，你说，如果盲人、聋哑人在末世里要怎么活？如果他们觉醒了异能，是不是会修复自己的生理缺陷呢？”
还没等叶柒回话，她自己又开始自言自语道：“如果是一直站不起来，之后站起来了，我想我一定会感慨万千吧。”
“你……不是已经在未来里看到了你自己站起来了吗？”叶柒说，“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努努力，找到办法让你站起来。”
“没拥有过的人，最后拥有了。拥有过的人，最后却失去了原有的一切。”莫诺轻轻蹙眉，又沉思了一会儿，叶柒看着，感觉她更像是在回想梦境里看到的画面，“得到后又失去，那会比从来没有过更痛苦。”
“你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了我自己……”叶柒顿了顿，又道，“还有我的一个好友，还有……我好友曾经的爱人。”
“柒柒姐从来没说过自己的爱人和好友。”莫诺说，“柒柒姐的爱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又会和什么样的人成为好朋友？”
“说出来你又不信，我可是有钱人。”叶柒想让氛围轻松点，开玩笑道，“我和我爱人，和我的好朋友，我们都是从小就认识了。但我的好友和我的爱人关系不太好，她们曾经打过架，我以前和我爱人关系也不好。”
“关系不好？”莫诺笑了一下，“那后来怎么会关系好的呢？”
“因为强权压制。”叶柒朝她做了个鬼脸，“就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我逃她追，我和哪个男生走近一点，她就要发疯把我捆在家里，连家门都不让我出去，后来把我的手机、电脑还有任何可以联络通讯的设备都收走了。”
莫诺诧异：“那……这样的人，为什么柒柒姐你会喜欢？”
“很简单，因为我一直很爱她。”叶柒想了想，无可奈何地总结出一句话。
“我们之间经历过太多不愉快，她越来越偏激，我越来越抗拒。到最后，能让我们放下芥蒂，放下责任，让我放下心里那道坎的，是没有办法切断的爱意。”
她将掌心放在莫诺的头顶上：“你还小，如果以后有机会，你也可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从心里面飞出去的蝴蝶，从来都不会甘愿一直当个让坚硬外壳保护内里的蛹。”
莫诺：“那……柒柒姐你的好友呢？”
“我的好友啊……她在十一年前的七月四号出了车祸，然后就变成了植物人，直至末世爆发前，据我能知道的信息来看，她的那个前女友一直在像牛马一样地照顾她。”
“我其实不喜欢那家伙，尤其是在知道她居心叵测，连自己的爱情都能利用——”
见莫诺认真地听着，叶柒便没说完，而是眨了眨眼：“这个之后再和你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在梦里究竟看见了什么未来？”
莫诺知道她是一定要问到结果的，只好妥协。
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叶柒一头雾水。
“柒柒姐，在梦里我确实看到了未来。”
“但，我什么都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