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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凡人的认知中,天灾远比人祸要来的可怖。
暴雨磅礴下顷刻轰塌的高山,奔涌吞没房屋的洪流,地龙翻身的裂缝大坑……都是足以吞噬无数鲜活生命的仙人之怒。
可在修士眼中,纵使他们已有了填山倒海之能,甚至凡人口中的一些的灾祸也是出自他们之手,却依旧对一些天灾谈之色变。
境界越高,越是会对这个世界抱有敬畏之心。
“宫主,这难道是……是那传说中能使天枯地裂的暗潮来临前的征兆?”
不知何时,万妖塔周遭百里忽而飘起了鹅毛大雪,不是先前鱼白薇破境时的雪白飞雪,而是点点如墨,瞬间让周遭的光线暗淡下来。
雪花又开始簌簌落下,没过多久,厚重的乌云已然遮挡住了整片天穹。
众人抬头看去,整片天穹之下好似黑潮滚滚,其中似是存在着密密麻麻的魑魅魍魉,隐隐还有些难言的直达人心的呓语。
不祥而诡异。
鱼问雁那张透露着几分岁月沧桑气息的面庞,也凝重异常。
她伸出手,张开手掌接住了几片黑雪,只是瞬间这片冰凉的漆黑六角晶片便融化成水。
可在她掌心,竟出现了一点伤痕。
即便瞬息消失,也给众人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只是一片妖异的雪花,竟能给一位合道大能造成这样的损害!
还未等他们回过神来场中的弟子陡然发出阵阵慌乱地叫喊,只见那漫天黑雪落下时,若是落在他们肌肤表面,竟化成一只扭动的如同而细丝线似的黑虫。
不断朝着皮下钻去,发着急促的“嘶嘶”叫声。
而不管是那些毫无灵力的野草枯木,还是在这片蛮荒山脉中绿意盎然的灵植,被这黑雪一落,纷纷是生机殆尽,一点一点灰败,最后在地面慢慢堆砌起小小一尖的尘埃。
“诸位长老,”鱼问雁当机立断,“劳烦带领众人退离此地百里,不!千里!”
她又吩咐道:“即日起,所有九洲宫弟子皆不许踏入万妖塔方元千里范围,违令者严惩!”
“那尚在塔内的弟子呢……”有长老问。
鱼问雁沉默几息,“做最坏的打算,以保全其他弟子为先。”
台上在九洲宫内斗喊上名号的宗老,纷纷原地消失,飞落场中开始疏散人群。
即便是被鱼白薇切去一只手臂的白家老祖,也遵守了鱼问雁的号令。
“鱼白薇!你给我待在这!”
而见到一身气机还未平稳的鱼白薇又是趁机要冲去万妖塔,鱼问雁又是将其困住,冷声道:“大难当前,你莫要再耍小性子添乱了!”
“我要寻我家徒儿。”
“李清明已死!”
“姑奶奶,我家徒儿吉人自有天相……”
鱼白薇木着脸,双眼噙泪,神色一半哀痛一半漠然,本就不相干的两者相容,最后却成为了最为简单的执拗。
看着这张她从小看到大面庞,鱼问雁想要更强硬些,最后却还是柔软了下来。
“那小子是有福道的人,许是塔内发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意外。”
“对的!”
鱼白薇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抱住了一根浮木,整个人趴在了上面,疲惫不堪却已然有了鲜活的希望。
“姑奶奶,你快让我去将我家徒儿寻回来。”
“鱼白薇!”
鱼问雁呵了声,指着天上的黑雪,厉声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暗潮来临之时,方圆千里绝不可能有任何生机弥留吗!”
“这是天灾,连吾等修士都不知道来历,无法解决,自古便有的天灾!”
“我知道的。”鱼白薇点着头,目光却是朝向着不远处的万妖塔,“可是我家徒儿还在里头呢……”
鱼问雁顿住,连呼吸也都停滞了几秒,默默在心中念叨了句:
“痴儿……”
接着毫不顾忌她这紫云峰鱼剑主的脸面,直接将其打昏带走。
李清明是生是死她不知晓,或许真就死在了万妖塔里头,又或许真是发生了什么意外,若是活着,有着万妖塔在,大抵也是能够逃过一劫。
可若是让鱼白薇傻傻留在这,那她必死无疑!
这黑雪,在整个修行界,都寓意着不祥与死亡!
……
……
塔外突如其来的天灾,并未影响到千里之外,也没给尚在塔内李清明带来什么麻烦。
“我这是还活着?”
靠躺在平台上李清明缓缓睁开眼皮,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像是刚从一场冗长繁杂的梦境中醒过来。
等等!
“这个感觉为什么如此熟悉?”
李清明困惑,接着却没时间细想,相比脑海的昏沉,他的四肢全身,都在给他传递着着舒适得不能再舒适的讯号。
像是疲惫多日的身躯,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夜的温泉,连脚底板都是舒坦的。
他动了动了手臂,只觉其中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强劲的力量。
而且……
“我这丹田灵海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清明这才发觉,自己浑身的暗伤不仅消失地干干净净,原先又成了破洞的根基竟恢复如初……
不对!
该是换了一副面貌。
更大,
更长,
也更为……广袤!
他的资质,所打熬的根基,本来就是千万人才能出一个的那种,此时却是成了那种古籍中对那些传奇先辈一般的描述。
甚至……愈加夸张。
修为似乎也涨了一大截!
李清明没有被这种欣喜所蒙蔽。
他清楚,自己身上的这些变化,绝不可能是凭白而来的。
定然是发生了某些自己不知道事……
“是裴知南?”
李清明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妖女的那张面孔,此行种种,皆是因由她而起。
不知为何,一念及这个姓名,心中忽然就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楚,接着又是空落落的一片寂静,让李清明忍不住皱眉沉思。
“算了,先将这万妖木树的妖心取了先。”
此行最重要的,还是这件事。
而等他按照裴知南所言,挖出那块只有拇指大小的树心时,李清明却忽然一顿。
因为那颗犹如琥珀似得树心,瞧着隐隐与裴知南身上那只小铃铛有些相似。
滴答~
一滴眼泪落在地面。
李清明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角,自喃道:
“奇怪,”
“我哭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