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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轰——”
“轰——”
大地在哀鸣着,但生存于其上的人类却没有多少惊慌,只因为这样的震动已经存在了接近两个小时,也因为……他们的职责,便是用自己的生命将这股已经席卷了半个旧大陆的震动阻挡于此处,不让它们向着人口更为稠密的东方而去。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或许仅仅是因为,要保护的是自己的故乡吧。
军绿色的帐篷、挂着稀疏草叶的伪装网都在轻轻颤动着,引起大地震动的并不仅仅是崩坏,是数之不尽的崩坏兽与一个个千米高大的巨人,也是人类自己。
一辆又一辆的坦克、装甲车在轰鸣声中开进了如同坟墓一般的土坑中,这些本应该在平原上纵横驰骋的重武器,此时却被固定在了一个个大大小小的“伏击位”上,作为固定炮台使用。车组乘员一个个从装甲保护中爬了出来,炮长通过拉火绳纷纷射出了第一发炮弹,确定火炮安全可用后,乘员们才一言不发地钻回了装甲的保护中——尽管每个人都知道,这些可以阻挡人类一般武器的防御在接下来的战争中并不会比一层纸坚硬多少。
直升机编队的到来让天空也跟着嘈杂起来,但它们只是在阵地上空盘旋了两周便折返而归——这不过是对接下来这场防御战的预演,每一支直升机编队都必须熟悉被分割成无数份的防御阵地的具体位置与情况,以便于在需要的时候提供及时又准确的支援。
步兵连队在“一二一”的吆喝声与哨子尖锐的鸣叫声中踩着整齐的脚步跑步前进,待到指定位置之后,伴随着军官的几句简短训话,一个完整的连队便直接被拆散成近百个双人战术小组,军士们提着枪、背上各背着一两句火箭筒,猫着腰向前蹿了两步,很快就完全消散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中。
素裳就站在军帐之间,看着腋下夹着文件夹的参谋们走来走去,偶尔也看着荷枪实弹的士兵从更遥远的通路中散入戈壁,光这些人声就够她的耳朵喝一壶了,但还有各式电子仪器的调试声,雷达抽风一般响起又消失的警报声……
可不知道为何,她还是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太过于寂静了。
安静到心中有些发慌。
是不是只有自己心里这么慌乱呢?
看着远方斜坠在山间的夕阳,素裳不由想到了和眼前的战争毫不相关的事情——罗刹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说起来,他那边的压力会比东方大不少吧,但他也只是通过私人联系方式送来了一张布防图,什么也没有多说。
是打心底觉得她能完成这个任务,所以不必多言,还是情况已经紧急到他来不及多说什么了呢?
因为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再加上本地的布置也是千头万绪,素裳直到此时都没想到主动联系奥托了解情况。
但似乎也没有必要联系。
她相信那个男人的能力,既然只给了那张布防图,说明她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眼下的防线,将所有的危险阻挡于神州之外,这就是对罗刹最好的帮助……应该是这样吧。
不过,相比于多少还联系的上的罗刹,师傅和帕朵前辈那里却是一片静默。
是识之律者出了什么事?还是中亚地区过于浓郁的崩坏能阻隔了信号的传输?
今日的天气倒是明朗,只可惜远方的一切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模糊不清。
不过,师傅的实力,自保还是足够的,先前她们拍的照片像是到了欧洲,但以师傅那表面薄情其实咳咳咳的性子,一旦发现事情不对,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神州的,说不定马上就要到了——素裳也分不清,这到底算是理性的分析,还是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
果然她不是擅长动脑的类型。
深深吸了一口气,素裳再看着那些闷着头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执行命令的军人,才忽然想起,就和自己一样,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也不过是第一次上战场。
甚至于,她曾在五百年的时间里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而这些相比她来说太过年轻的孩子们甚至还未步入思考死亡为何物的年龄。
意识到了这一点后,素裳才看到了士兵们奔跑时脚步的异常。靴子发出的脚步声足够沉重,但那膝盖在弯曲时却显得相当不自然,或弯得太快,或弯不下去,她知道,那是人在紧张状态下不自觉地将关节紧绷到了无法自如活动的表现。
是的,他们的沉默并非出于勇敢,而是因为害怕一开口,便会暴露出心底的恐惧与迷茫。于是他们只是沉默着、沉默着,通过严格服从着军官们的命令和一个个标准到极致的战术动作来麻痹着自己。他们回想着过去的口号、回想着过去在训练场上做出的每一个动作的要领,只有这样的方式才能让大脑暂时摆脱死亡的阴影,尽管他们也知道,这样的思考对于即将而来的怪物并无任何意义。
她还看到了许多士兵颤抖着的、苍白的嘴唇。以她的听力,只需要一个念头便能清楚那些士兵在默念着什么。但她不会这么做,因为每个人都需要一些空间。也无需这么做,因为他们走到了这里,就已经证明了自己不会简单地屈伏于恐惧……
是的,无论这个人是谁,都不可能在生命的尽头摆脱【恐惧】。
但恐惧与勇气并不冲突,甚至经常一起出现,就好像此时此刻这些军人身上一样。
他们恐惧着死亡,他们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个或许根本战胜不了的敌人,所以他们恐惧……恐惧到了极致。
但也正是因为恐惧到了极致,正是因为充分地体会到了死亡的味道,勇气也随之而来了。
因为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感受这份恐惧,因为不想让不应承担“军人”这份职责的人感受这份恐惧,因为不想让除自己之外的人类感受这份恐惧……于是,恐惧反过来成为了勇气的食粮,因为所谓人类的本质,便是为本不为我的某物献上自己的生命。
所以,那份沉默中,也不仅仅是恐惧。
素裳默不作声地走动起来。
转过帐篷的拐角,她正好撞见了六七个聚在一起抽烟的军官。
他们每一个看上去都满腹心事,却默契地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是一个个盯着脚下的地面,用力吮吸着烟嘴,一根、一根、再接上一根,直到将所有人身上带着的烟全部抽光,留下一地的烟头与包装盒,才相互间摆了摆手,或是碰了个拳,就此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素裳的身影藏在了帐篷的拐角,没有打扰到他们。
再向前走了几步,她来到了一处甚是宽大的帐篷前。
端着枪的卫兵向她行礼,她只是颔首示意,便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帐篷内满是键盘的敲击声与“嘀嘀嘀”的警报声。数十台电脑秩序井然地摆在两边,场地正中则是一座巨大的3D投影沙盘,而在那沙盘的背后,帐篷的最里边,是数十张液晶屏拼凑而成的巨大屏幕,上面正在播放着从前线机场起飞的战斗机编队冒死拍下的画面——因为崩坏能的沉积扭曲了空间、光影,紊乱了电荷,卫星、高空飞行的侦察机以及远距离操控的无人机都无法变成了无用的废物,最终还是只能依靠飞行员的生命与勇气带回情报。
一个个千米高大的无头巨人组成了牢不可破的墙壁,它们身上以崩坏兽尸体拼凑成的装甲完全无视了战斗机的导弹与制导炸弹攻击,只是机械式地向前迈着步子,将这片大地上的一切全部碾平。就连那道作为漫长平原尽头的札格罗斯山脉,连同那防线上的十万军队、十三名A级女武神与七十八名B级女武神一同从地图上消失了。
就连以栏高原上层层迭迭的山丘亦没能阻挡住敌人的脚步,只不过,被踏平的也仅仅只是【大地】而已。
因为大地上的人类早在巨人的脚掌踩下前便无一例外地死在了崩坏兽群手中。
每隔一段时间,神州西北的大漠,或是西南的沟壑中便会腾起数之不尽的白色轨迹,它们在天空中度过并不漫长的时间后,便又如流星一般坠入崩坏兽群之中。
只是这样的攻击也只不过能消灭一些体型较小的崩坏兽罢了。十米与二十米级的下位崩坏兽在连续十几轮的打击下也损失殆尽,但是更为巨大的那些,就是导弹也无能为力的范畴了。
而且那些小型崩坏兽的毁灭是否有意义?就战斗机传回来的影像来看,被崩坏肆虐过的大地上,各种体型的崩坏兽就像是韭菜一样快速生长出来,又快速追上了大部队。
并且巴别塔中的律者似乎还掌握了一部分虚数侧的权能,已经不止一次有战斗机拍摄到空间被撕裂,高达百米的崩坏兽借由虚数侧的通路赶上大部队的场面了。
没错,应该是塔内的律者也意识到了普通的下位崩坏兽的无用,正在以这样的方式不断增加巨型崩坏兽的数量,就目前观测到的结果来看,向着东方前进的,像是被巨人撵着、赶着一样前进的,相对矮小太多的百米级崩坏兽数量已经超过了一千头,对比最初,这个数量已经翻了数十倍。
虽然在精英A级女武神面前,这些体型庞大的崩坏兽甚至有被秒杀的可能,但女武神部队的总人数亦不过三千,亚洲由于神州的存在,还是女武神部队部署最少的区域,如今汇合到这道防线,接受素裳领导的,也不过五名A级女武神与四十多个B级女武神。
好在神州还有数量足够多的太虚门人与侠客……
“汪将军。”
这么想着,少女忽然对着正紧皱眉头,在一张纸上不停写写画画的中年男人喊了声——说起来,师祖当年在漠北遇到的那位将军也是姓汪来着,就这么巧合吗?还是说历史不过是在轮回重演。
“啊——是飞光仙人,您居然也到我们的……呃,算了,这些客套的话我也不说了,可是有新的情况出现了?”
摇头甩去那些毫无意义的心绪,素裳又紧跟着点了点头:
“我御剑在这片天地间转了转,这里的地势看上去像是个诸多个河谷,有些山脉,即使是那些千米高大的巨人,想要迈过去也很是不易。所以我还是坚持,在轨道炮来不及就位的情况下,应该让我带着女武神和侠客们打头阵再由机甲部队分隔战场,你们就用大量的穿甲弹在后方提供火力支援,瞄准那些巨人狠狠地打!
“从现在传回的情报来看,那些巨人的防御力相比百米高的崩坏兽差了些,用你们的穿甲弹打烂它们的双腿也不是做不到。而我们会用崩坏兽的尸体堵塞河谷,这样也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我明白,我明白的,飞光仙人,若是有的选,谁想让自己的士兵就这么白白牺牲呢?只是……我们的战士身后是南亚次大陆,这里被突破,至少站在我的立场上属于可以接受的范畴,但倘若让你们这些仙人都折损在这里,神州怎么办呢?”
“……”
素裳深吸了一口气,但却说不出什么指责的话。
“但我们也一样无法眼睁睁看着普通士兵在我们面前白白牺牲。况且,如果不是时间和空间上不允许,那些崩坏兽乃至于巨人,我一个人也能搞定。”
“你们仙人的战斗,我这个普通人确实不懂,不过您也算承认了,其实自己也没把握阻挡住那些东西吗?”
汪将军的笑容有些勉强。
素裳也跟着叹了口气,有些事果然还是无法接受又不得不接受的……
“虽然这么说显得本姑娘很没面子似的,但要是师傅和小识能赶回来就好,一个人力有未逮,但倘若是三个掌握太虚剑神的人在这里,便足以坚守防线,一夫当关……”
“哈?你叫谁小识?小识是你能叫的?”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军帐中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反应速度最快的警卫已经掏出枪准备射击,但看到那两个身着古典衣裳的女人时,又有些茫然。
(
“师傅!还有……识……识……识女士?”
“嗯,看来我们赶回来的也算及时。”
凌霜面无表情地走到那中年将军面前,伸出五指在他茫然的双眼前晃了晃。
“自我介绍一下,程凌霜。”
“竟然是传说中的自在仙人……”
“我徒儿的话我也听见了,我支持这个方案,你觉得呢?”
“呃……我需要考虑一下。”
汪将军用袖子擦着额头的汗水,全身轻轻战栗着,那是接连见到两个神州神话中的人物所带来的激动。光是素裳还好,因为她曾经多次出现在神州的重大场合中,自在仙人程凌霜,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不过……
“提醒一下,那些东西还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要到了,所以我们只能给你三分钟。嗯,我们就在外面等你的决定。当然,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太虚之人都没有服从你的命令的必要,毕竟理论上来说,素裳才是这里的总指挥,她只是害怕自己因为某些私情耽误决策才将指挥权转交给了你,我的话你明白吗?”
凌霜以最平静的语气说出如此一长串的话后,便拉着素裳的手将她带离了营帐。
至于识之律者,她就留在帐篷里,左看看右看看,活像个好奇宝宝,但却并没有人意识到她的存在。
“真没想到师傅你们能赶回来,不过帕朵前辈呢?”
“这就是我想要和你说的事。”
远离军帐一定距离后,凌霜停下脚步,转过身,轻轻捏了捏自己徒弟的脸。
“西边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那个男人的能力只会比你强——这么说自己的徒弟是不是不太好?”
“你也知道不太好啊……”
“而且帕朵的离开也和那边的情况有关,用她的话来说,我们在发现情况的时候正好处于一个【正确的地点】,所以她想要再赌一把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某个地方的入口,然后找到【一定能帮人类度过眼前难关】的力量。
“现在的话,不管是成功还是失败,应该已经有结果了吧?”
…………
爱琴海上,这片连接着黑海与白海,又被无数的岛屿分割成无数片的海洋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冰雪的世界。
银白色的骑士如幽灵一般在寒气中穿梭着,身影因极速被拉长到极致,好像一抹白银色的月光。
“噌——”
骑士手中的冰蓝色镰刀不断为面前的崩坏兽送上死亡,而悬浮在骑士背后,名为“白银之月”的蜃楼幻影也用更为巨大的镰刀收割着试图靠近骑士后背的一切。
这诡异的双人组合在崩坏兽群中左冲右突,一遍又一遍地斩下崩坏兽的爪牙,直至第不知道多少次面对那无法企及的巨人。
“唰——”
白银的骑士高高跃起,非人的身体素质也不过让她跃到巨人的膝盖前。
也足够了。
天霜之斯卡蒂划出漂亮的圆,巨人的一条腿以膝盖为分界线变为两段,白银之月几乎在同时斩断了巨人的另一条腿,巨人的身躯开始向着海面坠落,镰刀很快回转,将巨人的两条大腿也从根部削下。
就以这样的方式,两把镰刀相互配合,以最快的速度将看似无敌的巨人分尸为数十段,但那些血肉又很快开始了聚合。
丽塔又一连撕碎数个巨人,可无论她怎样努力,能伤及的都只是血肉,而无法触及那从天垂下的银线。
“可恶……”
苍白的流光划过战场,丽塔的双脚很快踏上了陆地。
“亚尔薇特,让不灭之刃先撤退集结清点人数。”
再这样打下去不是办法。
当另一个少女发出命令的同时,丽塔的大脑极速转动着,冷静地分析着场上的形势。
但无论怎么思考,在不具备打破现状的力量时,都注定是徒劳。
“报告副队长,48名队员实到45人,有三人轻伤,一人重伤无法战斗。”
“已经减员四人了吗……”
丽塔的脸色罕见地凝重了起来,不灭之刃不是没有遭受过更为严重的战损,只是这才不到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若是按照梅博士最多阻挡25小时的估计,不灭之刃恐怕要全留在这里了……
毕竟人是会疲惫的,但那些无头的巨人不会。
丽塔的目光扫视全场,在女武神的努力下,崩坏兽的数量已经不及原本的三分之一,但无论她们怎么做,都无法阻挡那些巨人前进的脚步。
问题在于那些银色丝线吗?
她记得,损失的三个女武神中的两个,就是被那丝线缠住,而后身体被拧碎。
确实是可以触碰的东西,但先前进攻时镰刀扫过那些丝线,却没有击中实物的感觉。
是处于量子迭加态,只有在进攻的时候才会拥有实体吗?
不过就算具有实体,武器能否对其造成伤害也是个未知数。
但不论如何,都要试验一下。
“全体休息五分钟,准备下一轮进攻。”
丽塔的声音与周围的寒气一样冰冷,只是下一刻,便被另一个同样冰冰凉的声音阻止了:
“不必了,那些丝线是律者权能的体现,试图用人类的武器去斩断律者的权能,该说你们是傲慢呢还是愚蠢呢?”
丽塔猛地转头,只见一个头上长着怪异双角的男孩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边。
女武神们初时没反应过来,但随着少年出声,大家很快以戒备的姿态悄然间围住了他。
可又有另一道声音在丽塔的另一侧响起:
“对不起啦,他说话就是这样,并不是真的觉得你们愚蠢或者傲慢,只是他觉得这么说话比较酷而已。”
扎着金色高马尾的女孩微笑着摆了摆手,却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少年的真面目。
少年的眼角肉眼可见地抽搐着,想要说什么却被无情打断:
“……黛丝多比娅,你——”
“哦对了,补充一句,我们不是反派,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应该是援军才对。”
“援军?”
丽塔心中有了某个不靠谱的猜测。
“嗯,我们确实是援军。”
少年向前迈了一步。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不过黛丝多比娅有一点说的不对——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确实更像是反派。”
少年的双眼中透出幽蓝色的光芒,他先是将双手交叉在胸前,但随着一句自言自语,他又换了一个更酷的姿势。
他左手握拳,曲肘竖起,右手掌张开笔直伸向天空。
而后,右手臂从身前划向左侧,却在到达某个顶点后与左臂交错重迭——
“旭光,变身!”
少年的身体在瞬息间转变为了非人的怪物,只留个丽塔一个无法企及的背影。
“那个样子,好像盐湖城基地那次……不,不对,米凯尔变的那个更像是人,而这个少年变的,是真正的怪物。而且这个姿态……怎么这么像记录中的毗湿奴?”
“怪物”开始了吞噬。
它从地上抓起一滩血肉塞进了口中,不加咀嚼便直接咽了下去,而被吞噬的血肉,其实连接的银线也跟着消失了。
似乎是意识到了它的威胁,所有的巨人忽然调转了前进的方向,它们缓慢而沉重地转身,一步步迈向了科斯魔。
“喂!阿魔!很明显是直接吞噬那些丝线更简单吧!”
黛丝多比娅将双手合成喇叭高喊着。
科斯魔的动作一滞,很快从善如流地吞噬起那些银色的丝线。
少女轻轻叹了口气,向着手侧的丽塔小声解释道:
“看吧,男人就是这样,永远会为了更酷忽视一些很简单的事嘛。不过,我也得动起来了,只让阿魔一个人战斗,有点对不起【女朋友】的身份嘛!”
少女笑着打了个响指,那最靠近科斯魔的十几个巨人忽然就停止了行动,继而全身像是被无数双不可视的手撕成了碎片。
“毕竟,我曾经也是精神感知类融合战士里最擅长操控念动力的,无论是阿波尼亚还是苏在正面战场上都不如我呢。”
…………
大金字塔下,A级女武神刘易斯的面容宛如用刀削过的钢铁般棱角分明。
然而,身为北非战线总指挥的她再怎么坚毅,也无法改变整条战线的危局。
可以说,从一开始,北非方向就是一条被放弃的战线,按照总部的预计甚至此时防线应该已经后撤到突尼斯一带了。
没有S级女武神的支援,也没有不灭之刃那样的精锐A级女武神小队,唯一的增援还是来自逆熵的机甲部队。
也就是因为北非人口相对较少,敌人的力量比预计的弱上不少,再加上无论是逆熵的机甲的部队还是天命非洲支部的女武神都空前团结地奋力死战,才勉强将战线坚持在了尼罗河左岸。
但这已经是极限了。
地上的那些血肉在缓慢融合着,但大家却无暇享受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如果可以,刘易斯更宁愿攻击永远不要停下。
每一次这样的休息时间,各个小队都会清点人数,每清点一次,每个人心里都绝望一分。
如果战斗从未停歇,大家根本意识不到战友的死亡,或许还能坚持的更久,可当看到列队时空空如也的两边,战士们心里的绝望只会越来越深。
守不下去了。
刘易斯很清楚这一点。
而且就以现在的士气来看,根本不可能有重组防线的机会了。就算撤到了突尼斯,防线也组织不起来,大家或许会一路溃败到伊比利亚。
但又或许,大家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能怎么办呢?
“看来今天也只能死在这里了。”
刘易斯小声说着泄气的话,脸却依旧努力板着,不让人看出任何沮丧。
只是下一刻,一个柔和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不必如此绝望,因为那希望的,就是从绝望中诞生的。所以,【请】不要放弃,至少还有我们。”
“你是——”
刘易斯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修女,想说些质疑的话,却又被她浑身散发的圣洁光芒照耀得睁不开眼。
转过身来,却看见一个个原本还颓废绝望的女武神已经重新站了起来,不论心中如何作响,她们至少重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你……你做了什么?就算是这样,她们的力量也不足以继续战斗了……”
“没关系。”
修女温柔地笑着。
“有一个可怜的孩子,他可是渴望这场战斗很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修女的话被一连串狂傲的笑声打断,刘易斯顺着那笑声望向天空,看到的是一朵渺小的火苗从天坠落,却越来越大,越燃越盛。
“轰!”
火焰撞击着地面,平等的焚烧着一切。
她看到一个全身着火的男人,扛着一根熔岩拼成的廊柱,疯狂地残杀者、虐杀者追杀者所有不是人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鏖战、鏖斗、鏖灭……你们这些死不掉的家伙,值得我一杀!哈哈哈哈哈!”
眼前的一切毫无疑问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那个男人轻易做到了数百个女武神和逆熵几乎所有机甲部队与航空部队都做不到的事。
他残忍地屠戮着那些巨人,他会以各种方式将巨人撕碎,烧干,但又会耐心地着碎肉重新聚合,然后将以上的过程不断重复……
隔着老远都能闻见血肉烧焦的恶心气味,刘易斯的脸色不太好,但又像是在庆幸着,至少那个男人看上去像是站在人类这一边。
她转头看向那个疑似是男人同伴的修女,有些担心地问了一句:
“那个……他这个样子真的没事吗?”
“当然没事,他可是个既热情又温柔的孩子,只是……憋的有些久了。”
“?”
阿波尼亚没有再回答一个与自己不同时代的人的问题,她突然看向了无人注意到的金字塔的顶端,喃喃自语道:
“不过,如果不是你拆了他的房门一再请求,千劫也不会愿意出来吧。毕竟他的心思那么单纯,以至于对于那个结局耿耿于怀,甚至对【人类】这一存在都感到生理性的不适了……”
“嘿嘿,没办法嘛,咱几千年前跟着蛇姐在这片大地上装神弄鬼,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这里的人类当成神明了。还总是给咱进献一堆好东西。收了人家的东西就得办事嘛,咱可是很良心的!而且,劫哥愿意出来,恐怕还是芽衣姐的功劳大一点吧!”
少女跳脱的声音在阿波尼亚脑海中响起,只是她敏感地注意到,那个一向没心没肺的孩子声音里,带着化解不开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