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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当年的老夫,确实有些狠辣,现在想来,倒是对这位长公主多有愧疚……”
御书房内,孔郁话虽这么说,脸上却是流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
“为何要愧疚?”恒帝不明所以,询问道。
“回陛下,这位长公主并不知道,她那夫君本来隐藏得很好,之所以能被周帝查到问题,其实是老夫故意为之。”
这老贼,好深的心机,好狠辣的手段……一旁,卢相面色微变,望向孔郁的目光更加忌惮。
“原来如此……孔卿好手段,做得不错!”恒帝恍然,满意点头,称谓也悄悄发生了变化。
当然,一想到孔郁的情报来源越是可靠,大恒就越是危险,他的笑容还没出现便已经消失不见,沉声道:“这么说来,孔卿所言属实?”
孔郁听他称呼,心中大喜,却是不动声色,道:“陛下,老臣虽无法断定此消息的真伪,但自得知此事后,便第一时间赶来,禀告陛下,由陛下决断。”
恒帝沉吟良久,点了点头道:“应该不假,那璃月既然已经为你所用这么多年,在周国那边,可谓罪孽深重,早已无法回头,我大恒若是出了事,她必然要跟着受牵连,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我大恒出事。”
恒帝这般说着,脸色愈加难看,怒喝道:“楚晋该死!”
“朕早就知道他们觊觎我大恒江山,只是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周奉南这个老不死的也是蠢货!唇亡齿寒,这点道理都不懂么?真是鼠目寸光!今日你帮楚晋攻我大恒,我大恒覆灭之日,亦是你周国被楚晋过河拆桥之日!”
“当真蠢货!朕便说,他这次难道得了失心疯,竟敢这般堂而皇之进犯我大恒边域,原来是身后有人在支持……”
“该死!”
一时间,恒帝面色变幻不定,得知这个惊天的消息后,他宛若瞬间坠入了深渊,遍体生寒。
看样子,楚晋这是已经下了决心了……大恒,能不能扛过去这一波?
楚晋两国,或者说楚晋恒三国,一直相互忌惮,楚晋这次即便联合要灭恒,想来心也不齐……可是,他们完全可以先齐心协力,灭完大恒,再分胜负……
偏生还有个愚蠢的周国,被人当枪使,还这般卖力!
蠢货!
不过,大恒这次,确实危险了……尽管不想承认,但综合考量之后,恒帝的一颗心渐渐沉入了谷底。
他真的没想到,局势竟然已经危急到了这般地步!
“陛下,若不知道此事便罢了,得知此事后,我大恒眼下伐周,似乎正是中了楚晋的圈套了……”孔郁试探道,“璃月的意思是,周帝对于是否投靠楚晋,还在摇摆,目前只是想着先拿好处再说,即便听命攻恒,也只是用妖族大军,并未动用周国自身军队……若我大恒当真全面伐周,便是主动将周推向了楚晋。”
“老臣提议,要么我大恒全军出击,尽快灭了周国,要么,不妨先忍下这口气,暂时与周缓和关系,甚至主动联合,阐述利弊,共抗楚晋?”
“相信周帝只要不蠢,不会不知道与虎谋皮乃是自寻死路,恒周联合,方是正道。”
“恒周联合?孔相的意思是,在周国这般进犯我大恒之后,我大恒反倒要主动派人求和?此事万万不可!”卢相当即开口阻拦。
不过令他有些尴尬的是,不仅孔郁没有搭理他,陛下也没有说话。
他不由抬头,望向恒帝,只见恒帝尽管面色阴沉,却似乎当真有了一丝意动。
“如何能全军出击……楚晋一直虎视眈眈,便是不知你今日禀告之事,朕也不敢全军出击,更别说现在了,可以预见,只要我大恒全军伐周,楚晋很快便会有所动作!”
恒帝声音阴沉道,长舒一口浊气,有些不情不愿道:“恒周联合……倒也不是不行,只是,周帝那老不死的怕是要狮子大开口了……”
“朕便说,周帝这老不死的可不蠢,岂会不知与虎谋皮的道理,只是他周国本就弱势,没有拒绝的资本,接受楚晋援助,帮助楚晋灭我大恒也好,或者与我大恒联合,共抗楚晋也罢,他都可以,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楚晋恒三国,皆是他的敌人。”
“他这是想左右逢源,夹缝求存……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次攻我大恒边境,也许便是他的试探,他在试探朕知不知晓楚晋援助他之事,不对,这甚至是他的提醒……朕错了,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大周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岂敢这般攻恒,他在等朕调查背后原因,在等朕找他联合!”
“甚至……那璃月公主之所以能得知此事,未尝不是他并未封锁消息,甚至主动放出消息……”说到这里,恒帝望向孔郁,“你确定,周帝不知璃月之事?这会不会是周帝有意通过璃月之口,将消息传递过来?”
孔郁表情惊异,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知……这些年,璃月在老臣的安排下,在周国干了不少事情,俱是叛国叛君的大事,周帝若是知晓,哪怕是亲生女儿,恐怕也容不下她。”
恒帝点头,“嗯,知与不知,并不重要,是不是借璃月之口传递消息亦不重要,重要的是,消息应该不假……”
“这个消息,与朕上次与楚晋二帝会晤后的担忧……算是对上了。”
“这两个混蛋,欺我大恒在三国之中最为弱小,上次竟想借着玩笑之言,劝说朕将大恒直接融入楚晋,简直可笑,被朕断然拒绝。”
“当时朕便知道,他们对我大恒生了一些令人担忧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他们行动竟这般迅速!”
“要我大恒融入他楚晋?简直岂有此理!楚晋两国,当真是恬不知耻!”孔郁闻言,震怒不已,义愤填膺,看在恒帝眼中,不由目露狐疑之色。
他望向站在一旁的卢相,沉声道:“孔相今日禀告之事,与楚晋周三国皆相悖……”
“若孔相暗中与晋国勾结,他有什么理由,会在告老之后,仍不远千里,前来京都向朕示这个警?”
“朕想不明白,卢相,你帮朕想一想。”
“什么?!”孔郁闻言,震惊不已,连忙道:“陛下,老臣何曾与晋国勾结?老臣怎么可能与晋国勾结?!陛下明鉴,绝无此事啊!”
反应过来后,他恶狠狠望向卢相:“好啊!我便说,我孔郁为朝廷效命数十年,忠心耿耿,陛下为何忽然这般冷漠……原是卢涛你这狗贼在背后使阴招!”
当下,他也不管面色剧变的卢相,“噗通”一声,跪拜在地,老泪纵横道:“陛下,老臣有罪!告老之后,老臣心中确实怨过陛下,老臣本以为,本以为是陛下寡恩……没想到,竟是这般构陷!”
“与晋国暗中勾结……这般死罪,陛下只是让老臣告老……吾皇厚爱啊……”
“陛下,老臣问心无愧!老臣敢以项上人头以及孔氏一族全部身家性命起誓,绝无此事啊!”
“孔相莫要着急,此事……朕也有错,确实武断了些。”看着一大把年纪,涕泪横流的孔郁,恒帝有些歉意道。
旋即,他再次望向卢相,面色阴沉道:“卢涛,你口口声声说收到密报,孔相勾结晋国,并掌握了真凭实据,要朕给你一些时间……朕相信你,也防止确有其事,便先逼得孔相告老……这么长时间过去,证据呢?”
“上次,朕记得已经问你要过一次了……你还要朕等多久?是不是等朕忘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噗通”一声,卢相也跪了下来,面色苍白道:“陛下明鉴,臣绝不是孔郁所言的构陷!臣确实收到了晋国那边密谈来报……”
他有些委屈道:“那封密信,臣第一时间便递交给了您,由您定夺……至于证据,臣亦在勒令那密探上交,只是至今还未收到答复……”
“卢涛狗贼!也即是说,你仅凭一封来历不明,并未查实的密信,便直接跑到陛下那儿信口雌黄?!”孔郁闻言大怒,悲愤不已,“你还说不是构陷!谁能知道,这密信是否便是你自行炮制!好啊,被老夫压了这么多年……你终于忍不住了!”
他是真的怒了,不仅恼怒这卢涛狗贼,对于恒帝,其实一样恼怒,只不过不敢说出来罢了。
老夫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就因为一封真假未辨的狗屁密信,你便这般对待老夫!
当真是刻薄寡恩之君,如此,老夫倒也无需愧疚了!
“孔相,你莫要血口喷人,本相也是为了朝廷,这种事情,岂能隐瞒不报……”卢相大声反驳,说到一半,忽然便没了声。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继续说下去,岂不是将责任全都推给了陛下?
陛下会怎么想,合着,你只是上交了密信,其他不关你事,是朕没有明辨是非,武断行事是吧?
因为孔郁方才禀告之事,陛下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若是这般推卸责任,将事情全都推到他的头上……这不是找不自在么!
果然,此时的恒帝,面上已经有些尴尬了。
他自然知道,这密信的可信度只是一般,只是本着宁可信其有的想法,加之这些年对孔郁也腻烦了,也不满孔郁许多事情不主动上禀,自行其事……各种因素综合到了一起,便也就懒得去考虑太多,直接逼孔郁告老了。
即便最终得知错怪了他,也就错怪了,反正以后也不会再相见了。
这便是恒帝之前的想法,他是真没想到,孔郁还会主动过来见他,甚至还禀告了这样一个惊人消息!
坦白讲,他颇为感动,也对之前的草率对待,生出了几分歉疚。
“唉……”恒帝叹息医生,怒瞪了卢相一眼,起身,亲自将孔郁扶起,“孔相,此事怪朕……”
“是朕草率了,在没有确凿证据之下,确实不该提前下定论……别管什么证据不证据了,孔相今日之禀告,已然便是自证了清白,朕相信,孔相你并未勾结晋国。”
“也幸好,朕之前念着多年的君臣之谊,总算留了余地,并未将事情做绝……否则冤枉了良臣,朕要抱憾终生矣……”
“孔相,你便莫要走了,回来帮朕吧。”
“朕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
说着,便要对孔郁弯腰。
“陛下万万不可!”孔郁连忙阻拦,脸上露出受宠若惊之色,老泪纵横,“只要陛下相信老臣,老臣便是立即归天,亦死而无憾矣!”
“孔相莫要说这晦气之言,你且还要帮朕许多年呢!”恒帝郑重道。
“陛下莫要言帮,老臣时刻为陛下,为大恒,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好好!今日你我君臣冰释,可喜可贺!”恒帝大喜道,“若非眼下多了这头疼事,朕定要摆宴,向孔相你赔罪。”
“陛下言重了,老臣岂敢要陛下赔罪,折煞老臣了!”
见他们这君臣冰释,惺惺相惜之色,卢相眼里闪过一抹郁闷与无奈,终于还是开口,弱弱道:“恭喜孔相回归,孔相,下官当真只是被人蒙蔽……那密探定有问题,下官一定追究到底!”
“废话!”恒帝哼道:“现在想来,楚晋早就盯上了大恒,这密探定然已经叛变到晋国一方,反向构陷孔相,卢涛,此事便交给你。”
“不仅安插在晋国的密探,安插在楚国的密探,业已不能轻信!从即日起,你便先放下手上的事情,全力追查两国密探,查找其中叛逆!”
“……臣遵旨!”卢相耸拉着脑袋,伏头接旨。
这一刻他知道,这么多年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孔相,又回来了……
最重要的是,以往孔相只是压他一头而已,经此一事后……自己的日子恐怕便不好过了!
该死,早知如此,便该提前派人将其诛杀的……现在悔之已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