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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没事呢!”丁怜卿罕见的高声打断了燕清歌的话。“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怎么能贸然跑过去,还独自一人与刺客对上!这次是运气好,碰上了神机营相救,若连你也有了个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跟你大哥交代!”
玄甲把长生送回来的时候,顺带把事情经过跟燕家人简单解释了一下,自然包括燕清歌与刺客对峙命悬一线的事情。
丁怜卿的膝盖受了伤,无法站起来训话,可即便是坐在榻边,那愠怒的姿态也着实气势非凡。
平时越是温婉的人,一旦发起怒来,会比平常人可怕好几倍。
便是燕清歌,也一时怔然,只得呐呐道歉:“对不起……”
倒是隐在暗处的玄甲微微挑眉,主子发怒明婉郡主就跟主子对着干,燕家大少奶奶发怒,明婉郡主倒是温顺得跟小猫似的。
奇了怪了。
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丁怜卿便缓了一口气,紧紧拉着她的手,像是在叹气像是在哽咽一般,道:“无论如何,长生能救回来真的,真的谢谢你……只是念念,别再有下次了,你顾着长生是好事,但也要先顾着你自己。不论是你还是长生,哪一个出了事,大嫂都承受不住的……”
燕清歌张了张嘴,视线扫过一旁已经哭得筋疲力尽昏睡过去的长生,又看向丁怜卿抓着自己的手,喉头有些发涩,闷闷的应了声是。
来皇觉寺还愿出了这样的意外,谁也不会想在这个地方久待。长生受了惊吓,丁怜卿的膝盖也受了伤,燕清歌便让一半的丫鬟婆子护送他们率先回府去看大夫,自己则留下来寻找久久不见人影的薛荷鸢跟秦疏影。
那两人去了湖边的亭子看热闹,燕清歌便带着白芷还有一直隐在暗处的跟屁虫玄甲往湖边去,谁想人还没找到,就先听到薛荷鸢似乎与什么人起了争执。
“你别给我做出这副柔弱的样子!你就是故意的!”
紧接着一道软糯中带着几分委屈的声音响起:“薛姐姐冤枉我了,我真的没有……”
燕清歌的烟眉一拢,快步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去。
只见薛荷鸢满脸通红,抓着眼前一个身材娇小神情委屈的姑娘,气得直跺脚。而那个姑娘,正是燕清歌许久未见的熟人,燕清楣。
她穿着素简的藕荷色云绣软烟罗翠纹裙,上头配着羽纱对襟衣裳,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用花素绫挑绣腰带束着,本就清秀相貌已然出落得楚楚可怜,再配上点缀珠花的垂髻,越发惹人怜爱。
而她身后的燕清悦则穿得比她还要素一些,两姐妹凑在一起,露出那般委屈又有些怯懦的神情,更是惹得周围的人对薛荷鸢指指点点,就好像薛荷鸢是那蛮不讲理的恶人一般。
薛荷鸢气得头顶冒烟,平日里何姝那个坏丫头来这一套就已经很让人恼火了,没想到眼前还有两个更不要脸的!
若是何姝,她只要不理会便也不会蹬鼻子上脸,反正都是些不痛不痒的事情,都已成了习惯。可眼前这两姐妹做的事情,实在是可恶,却还死不承认!
“怎么了?”
就在薛荷鸢气得呼哧呼哧直喘气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
一转头,便见燕清歌款款走来。
她披着凌云纹织锦镶毛斗篷,里头一身象牙白繁花纹捻金银丝绣蜀锦月裙,粉霞锦弹墨绣的束腰上挂着一块和田青白玉双面花卉小坠子。鬓若堆鸦,眉横丹凤。便是缀在发间的珠花,都是巧意居最新制的鎏金镂空累丝玉兰。如此打扮,将奢华隐于素简,却是真正的贵气逼人。
相比之下,燕清楣她们的打扮就透出几分穷酸味来,立刻不够看了。
燕清楣的视线微凝,有些愤愤有些不甘的停留在燕清歌身上。她扭紧了自己手中的帕子,下意识的咬紧下唇。
同样姓燕,同样是燕家的女儿,凭什么燕清歌跟她就差别这么大!
爹爹先是被除族,紧接着被陷害入狱,自己身为罪臣的女儿,不仅无法参加最后一次女学校验,还要处心积虑的去讨好林家陈家平阳伯府甚至是李家的人。
凭什么,凭什么燕清歌就能轻而易举的拥有她想要的一切!
燕清楣看向燕清歌的眼神几乎能喷出火来,燕清歌却像是连瞥她一眼都浪费功夫似的,彻底无视了她和燕清悦这两个大活人,将视线投在薛荷鸢身上。
“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你气成这样?”燕清歌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似是安抚一般拍了拍薛荷鸢的头。她往四周看了一圈,问道:“秦姐姐呢?还有过来找你们的人呢?怎么都见不着?”
“她们都送秦郡主换衣服去了。”说起这件事,薛荷鸢就一肚子的火气。“都怪她!方才一团乱的时候,我们被挤到了湖边,若不是她伸脚绊我,我也不会匆忙停下脚步躲开,秦姐姐更不会掉进湖里,还、还……”
薛荷鸢气得眼眶都发红了。
燕清歌却从她踌躇的后半句里头察觉出来了异样,事情肯定不止秦疏影落水这么简单。
于是她捏了捏薛荷鸢的手,道:“当时一片混乱,人家燕姑娘说不定也是慌张之下无心之举,眼下无凭无据的,还是不要过多责备为好。”
她的声音清亮,说这话时神情柔和,如同泉水叮咚一般悦耳。
纵然她语气坦然,“燕姑娘”那三个字从燕清歌嘴里说出来还是极其讽刺。
燕清楣和燕清悦都有些僵硬,显然没想到燕清歌会帮她们说话。而燕清歌的出现引来了更多人的目光,她们不得不做出恰到好处的感激模样,行礼道谢。
“多谢郡主仗义执言……”
话还未说完,便被燕清歌抬手打断。
她侧过身子,第一次将视线落在燕清楣和燕清悦脸上,方才还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已经不见,只有那双如同寒潭一般的眸子,黑白分明,叫人无所遁形。
燕清楣两人不由得双双愣住。
便听她道:“不过,若让我查出来,此次之事的确是你们有意为之,那么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轻描淡写几句话,如同大山一般压来,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已变成吸足了水的棉花,沉重粘稠,令人窒息。
她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便见燕清歌收回视线,扭头拉着薛荷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