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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还早,但夏日的太阳升起得更外早一些,此时日光已经有些打头了。
藤青院里,鸟语花香,为了让老夫人解闷,燕清歌让人养了一些精致活泼的鸟儿在院子里,又布置了一些赏心悦目的花卉。
清晨的露水还未散去,花香伴随着潮湿的空气扑鼻而来,很是怡人。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与燕清歌相对而坐。紫檀桌上放了一块摊开的绢帕,上头沾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露出几片还带着皮肉的指甲。
“这是孙女答应过祖母的东西。”燕清歌含笑道。
老夫人浑浊的双眼眨了眨,凑近去看了一番。过了好一会儿老夫人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顿时一种恶心感袭来,干呕了两下,什么也没吐出来。
燕清歌捧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老夫人立即接过,用茶香冲走萦绕在自己鼻尖的血腥味。她端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着,视线始终不敢再往那些东西上面瞟一眼。
“东西已经带到,孙女便不打扰祖母了。”燕清歌起身告退。
“慢着。”老夫人叫住她,声音有些颤抖却饱含期待,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燕清歌回过头来,没有说话,只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就走了出去。
红柚就在外头守着,见她出来立即跟了上去。
“照顾好老夫人。”燕清歌对院子里以张妈妈为首的丫鬟婆子吩咐道,话音还未落,便听见屋子里传来一阵沙哑诡异却又肆意到令人舒畅的大笑声。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一时没反应过来,燕清歌便已走了出去。
去到前院与燕准和燕骏一起用完早膳,便有人来报,说有个女子跪在外头,说是来报恩的。燕清歌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燕骏已经大手一挥让人把那女子领了进来。
那是个衣衫褴褛的姑娘,看起来比燕清歌稍大一些,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是普通。她一进屋,便对着燕清歌跪了下来,磕了三个响头唤她恩人。
燕骏顿时来了兴趣,问道:“我妹妹怎么救了你,要你行这么大的礼?”
女子便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
她名唤阿巧,是个江湖杂耍班子里的孤儿,在京城还算小有名气,但碰上疫病肆虐,班子里的人死了大半,便散了。她除开演杂耍时学会的那些三脚猫功夫之外什么都不会做,也无人收留,差点饿死街头,昨日碰巧遇上了从夏王府回府的燕清歌,便给了她一盒点心,她这才保下一条命。
这不,今日一早便寻来燕家,为报一饭之恩,愿做牛做马侍奉左右。
燕清歌听着她说的话,不由得揉了揉额头。
这个阿巧,分明就是萧立送来的护卫。还寻了这么一个报恩的由头,想必如果燕家去查她的底细,肯定也是查不出什么破绽的。
于是她把阿巧带回了自己院子里,让佟妈妈领下去梳洗一番。
燕准对于她的决定并没有说什么,但肯定会让燕总管查一下这个人的底细。相比之下,倒是佟妈妈对阿巧有些戒备,悄悄提醒了燕清歌一声让她不要太过相信这个人。
对此,她只微微一笑,便让换上丫鬟服饰的阿巧随她进了书房。
红柚紫萝守在门外,书房的门虚掩着。
阿巧一进来,便将一块眼熟的血玉佩呈了上来,然后单膝跪下抱膝行礼道:“阿巧见过姑娘。”
燕清歌靠坐在紫檀雕花椅子上,只看了一眼血玉佩,便知道这是她用来证明身份的信物。她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本兵法,一边翻看着一边道:“日后就要劳烦阿巧姑娘了。”
阿巧连忙磕头道:“阿巧不敢当劳烦两个字。姑娘是阿巧的主子,保护姑娘安全是阿巧的职责所在。”
燕清歌挑了挑眉,难免有些意外。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当是神机营的人。”她道。
阿巧应是:“但阿巧现在已经不再属于神机营。”说着她又从袖口里拿出一份卖身契递到燕清歌眼前。“这是文书。”
燕清歌的眉头不由得拧紧。
她原本以为,萧立说要给她安排贴身护卫,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由他的人来做她的护卫,虽然她的安全能得以保障,但她的一举一动难免都会暴露在他人眼下。
谁知他竟直接将人送了过来,还备好了这样的文书。
这意味着,阿巧的性命捏在了燕清歌手上,阿巧从今以后都只会有燕清歌这一个主子。
他这个人究竟要慷慨到什么程度?
不知为何,燕清歌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她用力的翻着兵法的书页,却见一张信笺映入自己眼中。
——正是燕凌失踪时,萧立送来的回信。
那封信里寥寥几字,便安抚了她当时不安的心,燕清歌并未销毁,而是夹在了书中。此时再看见这张信笺,她再回忆起自己看见这封信时的安心感,不由得涨红了脸。
自己竟然还留着男子的亲笔信,不就好像从那时起就对萧立这人有了别的心思一般吗?
她赌气似的把信笺揉作一团,然后用力扔在了地上。
阿巧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己的新主子先是皱眉,而后脸红,接着气鼓鼓的模样,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燕清歌抬头对上阿巧不明所以的视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他人眼里,又是一阵难堪。
她竟发呆到了这种地步。
阿巧听见燕清歌若有似无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收起了所有情绪,就像方才那个变脸的人不是她一样,淡淡的道:“这封信是之前王爷送来的,你拿去毁了吧。”
阿巧捡起地上的纸团,用内力一震,便化成了粉末。
她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根本不会因为那封信是她上一个主子的东西而思索片刻。
燕清歌望着那团粉末,眸子里旋起一阵风雨,接而归于平静。
情啊,爱啊,这样的心思,就该如这封信一般,断得干干净净才是。
于是她对着阿巧微微一笑,恢复了那副高贵端庄的模样,道:“你既已是我的人,那便换个名字吧。就叫墨妍如何?”
阿巧,不,墨妍跪地道:“谢姑娘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