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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岛泉把陆杜乔和她那个极富乡村色彩的大包送到了医院的住院部门口。
陆杜乔从助动车上下来,然后一手扶着助动车上的大包,一手打开背着的单肩包,从里面摸出来一张一百元的纸币递给卓岛泉:“小伙子,谢谢你!”
卓岛泉连连摆手:“不用谢,阿姨。这钱我不能收。我送您是免费的。”
“你免费送医护人员下班这个我晓得。但是我不是医护人员,所以车费还是要付的。”
“阿姨,真的不用了。”
陆杜乔把钱往卓岛泉手里塞:“你们快递员收入又不高,这些钱你一定要拿着。”
卓岛泉把手一让说:“我们收入是不高,但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您赶紧去办您的事儿吧。”
陆杜乔不由分说,还是把钱硬塞到了卓岛泉手上说:“我是个江城人,家里有病人没有办法为江城做事情。你这个外地人都在为江城做贡献,这个钱就算不当作车费,也当作我的一点儿心意。你就拿着吧,小伙子。”
卓岛泉是一手难敌两拳,在住院部门口一男一女拉拉扯扯也不合适,只好任由陆杜乔把钱塞进他的兜里,这件事就算作罢。
卓岛泉又帮陆杜乔把她的大包拎到住院部的入口处,等她测好了体-温,才隔着防止人员自由进出的护栏递给她。
卓岛泉给护士发了个信息:“我现在就去了。”,又给餐厅的老板发了个信息:“我现在就来了。”,然后骑上助动车去餐厅。
陆杜乔拎着大包来到护士台告诉护士需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护士奇怪地看了看陆杜乔准备的那个大包,接过来放在护士台一旁说:“准备好的东西您可以放在这里。现在还早,您还是先回家休息下吧,明天再来。”
“那我的家人呢?”
护士说:“病人我们会照顾好的,医院都有流程的。之前不是跟您说了嘛,能不能探视、具体怎么探视,明天等医生查好房之后再定。您的联系方式我们都留了,有事给您打电话。您保持手机开机就行了。”
陆杜乔点头答应,她虽然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但是看到护士接着忙别的去了,估计再缠着护士问也是同样的标准答案。陆杜乔在护士台前站了一会儿,就在旁边找个座椅坐下了。
掏出手机来,陆杜乔看到女儿骆嘉珊给她发的一条信息,问情况如何。陆杜乔回复说自己把东西带到医院来了,在这里守着。
信息刚发过去,骆嘉珊的电话就打来了:“妈,您就准备在医院守一晚上?”
“是啊。要不然么办呢?”
“护士不是说让您回屋里去休息,明天再来吗?”
陆杜乔说:“出了这样的事,我回去哪里还能休息得了。回屋里去和在医院还不是一样?在医院有么事还能及时处理。”
“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还能有么事需要您及时处理呢?”骆嘉珊问。
陆杜乔欲言又止。在医院里关于病人的事情的确是只有医生和护士能够处理。但是还有两种事情是医生和护士处理不了,只能由家属介入的。
一件事是出院,另一件事也是出院。
处理前一种出院自然是欣欣然,处理后一种出院则是戚戚然。
无论骆嘉珊如何劝,陆杜乔依然是坚定要呆在医院。
挂掉电话后的陆杜乔呆呆地望着走廊上的灯发愣。
挂掉电话后的骆嘉珊呆呆地望着客厅的灯发愣。
“你妈妈还是要守在医院里?”秦川阁倒了杯热水递给骆嘉珊。
骆嘉珊点了点头,接过水喝了一口说:“我这个春节没有回江城真是最大的错误。”
“你可别这么想。这种情况下,你爸妈更愿意你别回去。”
秦川阁坐到沙发上,骆嘉珊把头靠在秦川阁肩上问:“川川,你说人会有前世来世吗?”
“呃……”秦川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说呢。可能有吧。”
秦川阁明显不太相信这样的论调,他也知道骆嘉珊不相信。但是这个时候骆嘉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秦川阁认为不能冒然回答。有时候,宁可让人相信有前世来世更好。并不是真的让人去相信,而是这样可以让人心里通透一点儿。就好像学生做题一样,如果一道题错了就不能改,那么学生会面临极大的压力。但是做错了题可以用橡皮擦去修改,那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所谓前世来世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达到同样的心理效果。
“你知道吗?我爸最近就在研究这个问题。”骆嘉珊说。
“你爸?你爸不是江城大学的教授吗?他这个唯物主义者不是很容易得出结论吗?”
骆嘉珊摇摇头:“就是无法得出结论,所以他很困惑。”
“无法得出结论?”秦川阁十分惊讶。一位用科学武装起来的大学教授竟然说前世来世这个问题无法得出结论,这似乎有些荒唐。
“是的。所以有一次他跟我聊天的时候说,有些风景不走到近前就欣赏不到,有些路不踏上去就不知道通往何方。人类未知的领域还有很多。人不可以无知自大地说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想到的就一定是对的。地球不也曾经是平的、是乌龟的背吗?”
“确实是这样,可是前世这个话题,似乎有些惊世骇俗了吧?”
“大学教授嘛,当然要去研究这些惊世骇俗的领域。人们都熟悉的领域交给社会学家去研究好了。”
秦川阁想想也是,他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而是在想骆嘉珊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么件事来。只是闲聊吗?
骆嘉珊的想法秦川阁是无法理解的,但是骆嘉珊清楚地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想起这个问题的原因是什么。科学家解释亲子关系时,认为都是偶然因素造成的。
成千上万的精子在往前奋力地游着,第一个抵达终点的一定是颗强壮的精子,但是却又未必是最强的那颗。因为最强的精子有可能被惊涛骇浪吞没了、有可能在礁石上撞晕了、有可能懒得和一帮傻精子竞争、有可能就没有那么强的野心只想当一颗自由自在的精子。难道一切都是偶然、一切都是概率?不一定吧?
如果是偶然、概率,那么自己成为父母的女儿,和父母在大街上随便拣个小孩除了血缘关系外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自己的父母现在身处险地,自己对他们的担忧,是无法用血缘和知恩图报这些原因来解释的。那种直击心灵的担忧,是无法用数学公式来推理的。
所谓亲子关系,一定不是偶然的,而是必然的。
“我准备明天就回江城。”骆嘉珊突然坐直了身体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