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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氏宗家议事厅内,下人奉上香茗后就退出门外。
上首坐着曹渊,下首依次坐着曹勇、曹文远等分支主事人。
曹勇忧心忡忡道:“大哥,你这样兴师动众地召集我们前来,以曹威的眼线很快就会得到消息。以曹威多疑的性格,我们身在分支心在宗家的谋划不就功亏一篑了吗?这还是其次,若是那曹威狠下心来对宗家动手,那就大为不妙了。”
其余分支主事人亦是点头,表达了心中的疑惑。
“勇子你别急,据我所知,大哥几日前已将所有死士召集回府,其余几家分支也是早早得了消息。今日相聚共商大事,这几日曹威底下不少重要营生管事之人突然反水,已然是焦头烂额,顾不上我们喽。”曹文远笑道。
曹文远乃是曹家中少有的儒将,能文能武,此刻将局势娓娓道来,众分支主事人都不是蠢人,一听哪还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以目前宗家的实力,就算加上死士还有在场的各家分支,似乎还不足够和曹威叫板啊!这样就和曹威决裂,胜算实在太低,几个年长的主事人摇晃着脑袋,显然不看好曹渊挑选眼下时机与曹威正面开战。
曹渊看着众人的面情,没有畏惧没有慌乱,有的只是对宗家的忠诚和关心,以及对眼下局面的担忧。
饶是曹渊心性坚韧亦是颇为感动,起身抱拳道:“各位叔叔伯伯,我的好兄弟们,这些年着实委屈大家了。这段时间曹威不遗余力打压你们,我是看在眼里却无能为力,就算如此你们对宗家仍是不离不弃,曹渊在此谢过。”曹渊弯腰一揖到底。
众分支主事人无论老少纷纷起身还礼。
曹渊直起腰,嗓音不由自主提高了几分,“隐忍多年,如今是我们宗家收复失地的时候了,请各位随时做好准备。”
曹勇从曹萱口中得知姬浔三人打断曹宇二十多人手脚的事,派人打探后得知姬浔三人进城后先至马府,再由马徐行陪同至宗家大宅,之后三人就没出过宗家,难道是马徐行彻底站在了宗家这边?那胜算已是五五开。
曹勇是急性子,藏不住话,试探问道:“大哥,马徐行肯出手帮我们?”
曹渊摇了摇头道:“马贤弟身份特殊,他的立场代表着朝廷,自然不会介入我和曹威之争。”
曹勇挠了挠头,不解道:“那大哥你怎么敢现在就和曹威这白眼狼叫板,他手下可是足足有六个金丹啊,是不是文若出的主意,我要找他说道说道。”
曹渊刚想开口解释,一个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六个金丹算什么!老夫倒要看看那六个金丹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曹武雄由阿瞒搀扶着走进议事厅,除了曹渊外众人无不愕然。
“曹老哥”“曹伯”“曹叔”声音此起彼伏,语气中均是充满了欣喜,有的甚至激动到哽咽。
“来来来,都坐下,站着干什么。”曹渊起身将曹武雄扶到首座,和阿瞒一起站在曹武雄身后,曹武雄看着和自己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还有下一辈的俊彦,爽朗摆手笑道,“各位,老夫睡了这么些年,没想到还能有苏醒的一天,上天眷顾曹家啊。更值得庆幸的是,老夫的孙子曹破军回来了,阿瞒,来见见各位爷爷和叔叔伯伯。”
阿瞒朝前踏了一步,昂首而立。
这一天的惊喜真是接连不断,众人仔细打量着相貌和曹渊极为相似的阿瞒,道喜声就是没有断过。
一些修为较高的分支主事人心中震惊可不是一点半
点,曹破军居然是覆海九重修为!!!
曹威引以为傲的曹宇也不过覆海六重,其余年轻一辈也就寥寥两人进入覆海一重,而宗家明面上的曹子孝覆海七重修为,隐藏实力的曹恶来覆海六重修为,如今横空出世的曹破军竟是覆海九重境界!宗家注定是要崛起了,震惊的同时暗自感叹没有三心二意投靠曹威。
老人家总喜欢听人夸奖自己的晚辈,加上这些年自己昏迷,阿瞒流落他乡吃足了苦头,曹武雄心中满是愧疚。
一向严厉的曹武雄目光慈爱地看着阿瞒,微笑道:“这么多年了,来来来,说下各家有啥新鲜事。”
曹勇迫不及待笑道:“大伯,我家那闺女曹萱你知道吧,现在长的可水灵了,这些年不敢和大哥走动,明个我就让她来给你请安。”
曹文远打趣道:“得亏的你闺女不像你,不然这嫁妆你可得多准备一倍。”
曹勇瞪大牛眼佯怒道:“咋地,我闺女水灵你不服气?”
曹文远敢忙摆手笑道:“服气,服气。”
众人哄堂大笑。
下人恰如其分地端上了美酒和吃食。
曹家之人性情豪迈,没有不嗜酒的,几杯酒下肚,气氛这一下子热烈起来。
应文若走进议事厅,朝着曹渊点了点头,向曹武雄行过礼后朗声道:“曹威已经出门了,只带了一名金丹客卿,一炷香时间就会到宗家。”
嘈杂声戛然而止,曹勇勾住应文若的脖子,喷了应文若一脸酒气笑道:“文若啊,你小子不够意思啊,大伯醒来这么大的事你居然都不第一时间告诉我,看你这么镇定自若的样子,一定想好怎么对付曹威了,说,要我们做什么!”
应文若真拿曹勇这无赖没办法,无奈道:“这次可不是我出的主意,有人出了妙计引蛇出洞。”
曹勇一脸不可置信道:“大哥他能想出比你更好的主意,不可能吧?”
不远处阿瞒听到后咧嘴大笑,曹渊这下老脸挂不住了,这些日子可是一心要在阿瞒面前树立伟岸形象。
曹渊一巴掌拍在曹勇这憨货后脑勺,气笑道:“老子可是比你多读几本兵书,你给老子滚回去喝酒。”
曹勇缩着脑袋坐回原位,嘴里还不停嘀咕道:“不可能啊,大哥跟我一个德性,看到兵书就犯困的。”曹渊真想一手刀砍晕这憨货。
众人本就和宗家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迟早要和曹威正面对上,如今有了曹武雄这根定海神针,原本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觥筹交错时间过得很快。
老管家领着曹威和一位浑身散发出一股迫人杀气的中年男子走进议事厅。
曹威身材匀称,双眸精光闪闪气度非凡,看见议事厅中坐的分支各家主事人,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些年分化拉拢打压,竟还有这么多人绑在宗家这条摇摇欲坠的小船上,而当看见上座端坐的是怎么也想不到的曹武雄时,曹威瞳孔猛然收缩了一下。
步伐微微停滞后,曹威依旧风度不减的大步向前,毕恭毕敬向曹武雄行礼道:“小侄曹威,见过大伯,不知大伯何时苏醒的,可喜可贺啊!”
曹武雄冷冷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伯吗?”
经过起初的惊讶后,城府极深的曹威从容道:“大伯说笑了,曹威哪敢。”
曹武雄看着当初视若己出的曹威,何等意气风发惊才艳艳,如
今两鬓已经霜白,重重叹息一声道:“曹威,这些年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过去的事就让它都过去吧,如今我已经醒了。都是一家人,有些磕磕碰碰很正常,你若是觉得这家太小了,无妨,老夫做主准你自立门户,如何?”
“爹,不能如此啊。”曹渊急道。
曹武雄摆了摆手,坚定道:“老夫说出去的话没有不算数的,曹威,你自己思量清楚,宗家从未亏欠过你什么。”
曹威拱手平静道:“大伯教诲,小侄铭记在心。话已至此,小侄也就不打扰大家的雅兴了,这就告辞。”
曹威行事不缺礼数,转身就带着身后的男子离开议事厅。男子从进入议事厅后,眼神冰冷,嘴角噙着冷酷笑意一直盯着曹渊。
众人面面相觑,已做好撕破脸面的准备,哪知曹威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姬浔和应文若两人站在大门望着远去的曹威马车,应文若抚须有些担忧道:“姬浔,以我对曹威的了解,表面上越是风平浪静,背地里越是暗流涌动,杀招迭出,我想不明白的是曹伯已经苏醒,曹威有什么把握能对宗家一击毙命,再无翻盘的可能?”
姬浔眯着眼睛没有回答,摩挲着下巴心中感叹,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自己隐匿气机装扮成门房仔细观察曹威。曹威踏出大宅后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头也不回的走上马车,那终于不再苦苦压抑释放出的勃勃杀机,令姬浔不寒而栗。
第二日便是雨水,东风解冻,散而为雨。
宗家后院有一个大湖,依湖而建一幢三层小楼。顶楼可以俯瞰宗家整座大宅,可谓这边风景独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了一整天。夜幕中,小楼顶层灯火通明。
姬浔和应文若正对弈棋局,身边架起了火炉,温上了几壶黄酒。
曹怡蹲在一旁小手托着脑袋看着棋局。
应文若今晚有些心不在焉,已是连输姬浔三局,此局看形势亦是大势已去,干脆弃子认输,端起酒杯看着镇定从容的姬浔,开口问道:“姬浔,宗家能动用的人手今夜都已召集,按照你的部署安排妥当,你就如此笃定曹威会在今夜动手?他敢压上全部身家拼尽所有颠覆宗家?”
姬浔接过曹怡递来的黄酒,回报一个微笑,曹怡害羞地低下脑袋,满脸通红,好像自己喝了一杯黄酒。
姬浔笑着回答道:“应叔,曹威绝对会在今夜动手。他得赶在曹爷爷实力未恢复巅峰之前,宗家实力最脆弱之时给予致命一击才是上策。难道等宗家实力壮大后再硬碰硬来一次?曹威没那么傻。”
姬浔可是将曹威的生平了解透彻,才有如此一说。曹威性格剑走偏锋,绝对会孤注一掷。
应文若望向窗外雨幕,沉声道:“今夜怕是一个不眠夜了,这天气倒是再应景不过了。”
姬浔望向曹威府邸方向,“是啊,不知这雨水能不能冲刷掉今夜的血水。”
与此同时,马府中幽静后院。
马徐行闭目站在屋檐下赏雨。
天气微寒,马徐行双手抱着一个福寿手炉取暖,喃喃自语道:“奇了怪哉,曹家内乱这么些年,也不见朝廷有何动作,一个个大佬都保持着坐山观虎斗的态度。可这次兵部居然八百里加急密信于我,名言不得带兵介入援手曹威,也太看轻我马某人了,也太瞧不起曹武雄这一代枭雄,我只是好奇一向置身事外的兵部为何如此态度,竟会支持曹氏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