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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近出了两件大事,一件是通宝钱庄购置了外城东南方的大批土地,拆除了原有建筑,四座巍峨高楼拔地而起,轰轰烈烈的大兴土木。
另一件是金吾卫与龙虎山外门的纠纷终于尘埃落定,娄追风害死金吾卫将士,按军法处置,判斩立决。
在这两件轰动京城的大事下,春风楼的悄然关门大吉就显得太过不起眼了。
清晨时分,春风楼的姑娘们背着行囊默默鱼贯而出,队伍的最后是幽兰和牡丹。
幽兰已经租好了一间大宅子,就在李文武府邸附近,一来姬浔可以就近安排姑娘们练曲排戏,二来在大理寺少卿府邸附近,国舅爷不敢明目张胆派人上门骚扰。
两人抬起头望着大门上的牌匾,牡丹好言安慰道:“师姐,走吧,先让那国舅爷得意一段时间,只要再过几个月,春风楼便会重新开张,气死那老不死的,我看他还敢来烦师姐不!”
幽兰微微一笑,眼神坚毅道:“住了这么多年的宅子,这会要离开有些不舍罢了。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姬公子为我们安排好如此前景,师姐要是连一幢宅子都舍不得,那也不配去新春风楼当家了。你也是,姬公子极为看中圆梦馆,委于你重任,又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牡丹撅起嘴巴,碎碎念道:“知道啦,知道啦,我铁定不偷懒,姬公子,姬公子,被师姐你念叨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和我一起喊姬浔就好了啊。”
幽兰无奈摇了摇头,自己这师妹拿起刀剑杀人一点不含糊,可为人处事上仍是几分稚气未脱,最后看了一眼春风楼后决然道:“走了。”
不远处国色天香楼的顶楼,此刻正站着一名美女中,上上之选的绝色女子,精致的瓜子脸,一双媚如春水的眸子,一颦一笑间百媚丛生,幽兰的姿色与其不相伯仲,但幽兰美则美矣,气质清冷,让男人望而却步,而此女子举止体态天生妩媚,让男子一望变会联想到床榻之事,狠狠欺负她一番,所谓红颜祸水,指的大概就是她这种女人了。
一旁静立的丫鬟打抱不平道:“小姐,那国舅爷也实在太可恶了,就知道仗势欺人。”
女子浅浅一笑,平淡道:“在这世道咱们女子如浮萍,都是身不由己,嫁入万事不由己的将相侯门更是凄惨。若是男子真心对你也就罢了,那国舅爷分明就是贪图一时新鲜,我倒是挺佩服幽兰的,春风楼能够如此齐心,可惜了。”
清风拂面,风铃叮咚。
姬浔这几日真是忙得不可开交转如陀螺,恨不得一个人掰开两份用。白日里要一一拜访三名厨界泰斗人物,舌灿莲花邀请三人出山,还要去建成冰山一角的天下第一楼查看进度,晚上要排练一群莺莺燕燕曲目。
今日终于说服三名厨界泰斗人物,姬浔忙碌了好几日,总算能歇口气,正准备带上曹破军和公输纤出去四处逛逛,买点礼物后去拜访孙府。
李神医后头跟着李疏影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姬浔快步上前相迎笑道:“李神医,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李疏影一脸喜色道:“自然是给你报喜来的。”
姬浔一头雾水。
李神医和蔼道:“前几日与我一同前来的寇长生乃是义堂的堂主,由他负责你晋升医灵的考核。他对你非常满意,加上你提交给总堂的益炁丹经过测试对炼炁境的效果显著,药效温和能够长
期服用。经过堂内评定,同意你晋升为医灵。”
姬浔愕然,那日与李神医联袂而来的老者,鹤发童颜颇有神仙风采,自己与老者讨论了许多药理治病的学问,自己对答如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没曾想老者是来考校自己的。
李神医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笑道:“那块仁堂堂主的玉牌估摸着你已知晓,你先替我保管着。玉心堂以玉佩来表明身份,依照医者、医灵、医相、医王,分别是碧玉、黄玉、青玉、羊脂白玉,这块黄玉玉佩你随身佩带吧。”
姬浔接过玉佩系在腰间随口问道:“那医圣呢?”
李神医开怀笑道:“就知道你小子野心不小,医圣已是医界的顶峰,其实已是无须用任何物件来证明,天下谁人不识君啊。不过呢。由玉心堂堂主代代相传的神农玉就是医圣的身份象征,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拜见堂主如何?”
姬浔赶紧摆手道:“不必,不必,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李姑娘,我们正要出去逛逛,这京城可是你的地盘,陪我们走走呗?”
面对姬浔的邀约,李疏影脱口而出道:“好啊,我知道几家物廉价美的店铺带你去瞧瞧。”
李神医一拍自己额头笑道:“瞧我这记性,差点把这事给忘了。现在时辰尚早,疏影待会你先陪姬浔去一趟徐府,以小浔的实力最多一个时辰就完事了,你再带他们逛逛。”
徐府?姬浔微微皱眉问道:“李神医,这是唱哪出啊?”
李神医递出一个玉盒慢悠悠道:“徐百战可是我老哥们,琥珀天青也是我让他去寻觅的,没料到这途中会出这档子事。我已经传话给徐家了,这病只有你能治,这玉盒里是相应的药材,看时辰接你们的马车已经在府外候着了。小浔啊,我年纪大了身子骨也不行了,你替我跑这一趟吧。”
姬浔心底明白,李神医煞费苦心要缓和自己和徐府的关系,怕自己进了牛角尖里出不来,料定自己以后成就能死死压过徐府,那时爆发的郁气,对于整个徐家来说就是君子之泽五世而斩的灭顶之灾了。
姬浔感慨李神医对自己的看中,更何况自己对徐家没什么怨气,与金吾卫的祁易更是生死之交,故作叹气道:“好吧,我就替李神医跑这一趟,不过总不能让我白出力是吧,李神医你欠我一味药材如何?”
李神医笑骂道:“你这脾气真像我年轻的时候,一点不肯吃亏。怕了你了,到时候要什么药材和我说一声便是。”
得了便宜的姬浔笑道:“李姑娘,劳烦陪我走一遭了。”
将军巷,在李氏建国后就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实权将军府邸聚集之处。
其中金吾卫大将军徐百战的府邸便在将军巷最靠里。
姬浔让公输纤领着曹破军去购置拜访孙府的礼物,自己和李疏影先去徐府一趟,在将军巷外的酒楼汇合。
“姬公子,李姑娘,到了。”马车外传来稳重的声音,来接姬浔的人是徐子倩的大哥徐子良,现在国子监担任太学助教,正儿八经的七品官,素来以学识渊博性子温和著称朝野。
今日得见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礼,滴水不漏,名不虚传。
徐子良、徐子谦,温良恭谦让,姬浔开始对两人的爹兵部侍郎徐清和有些好奇,是怎样的文武双全才能培养出徐子良、徐子谦、徐子倩兄妹三人。
姬浔下了马车,跟着徐子良走上台阶。
徐家府邸原本是战国时北魏一位享乐王爷的府邸,府中无论建筑还是用品都是极尽奢华,这些事物的来历徐子良信手拈来,一路行来都是一点也不乏味。穿过回廊直直撞见两人。
其中一人竟是姬浔最不想见到的人——程飞宇。
程飞宇神色微变旋即恢复如初,笑着快步来到姬浔面前,一把抓住姬浔的手,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般关切道:“姬浔,太好了,你居然没事,我以为你已经战死在凌云山麓了。你这满头白发怎么回事?不行,跟我去玉心堂找医者好好瞧瞧。”
姬浔波澜不惊的作揖行礼道:“程公子好久不见,我也是侥幸才能脱身,受了重伤至今未愈。这满头白发就是后遗症,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这次我来京城便是求医的,玉心堂已然去过。”
程飞宇握住姬浔的手时已是外放气机查探过姬浔的情况,姬浔体内气机凌乱不堪时断时续,竟是连魂魄境都不如,心中狂喜神情却是一脸惋惜道:“姬浔,你现在住哪里,我府上还有些名贵药材,回府后就让下人送来。”
站在程飞宇身旁的文雅中年男子开口问道:“子良,这位就是李神医的高徒?”
徐子良恭敬回答道:“回禀父亲,这位就是李神医钦点为爷爷治病的姬浔姬公子,这位李疏影李姑娘父亲您应该见过,跟随李神医来过府上几回。”
这文雅中年男子就是徐清和!
徐清和点了点头,郑重其事朝姬浔重重一揖:“有劳姬公子了,大恩不言谢。”
姬浔赶忙回礼道:“徐大人言重了,晚生定当竭尽全力为徐老将军医治。”
徐清和侧身让开笑道:“子良带姬公子去你爷爷那,我送一送程公子。姬公子有任何要求都要满足,若有差池我拿你是问。”
徐子良点头道是。
姬浔转头平静道:“程公子,我要事在身,恕我失陪,改日必当登门拜访。”
程飞宇笑着摆手道:“自是徐老将军的病重要,改日不如我做东,和子倩一起在醉仙楼设宴招待你,你可要赏脸啊。”
徐清和神色云淡风轻,徐子良微微皱了皱眉,姬浔面不改色笑道:“姬浔一定赴宴,我两位兄弟嗜酒,还请程公子多准备几坛好酒。”
程飞宇拍了拍姬浔肩膀笑道:“一定一定。”
姬浔跟着徐子良往后院行去。
“程公子,请。”徐清和平淡道。
程飞宇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程飞宇坐进马车后,浑身散发出浓重的戾气,这小子居然没死!自己救回徐子倩护送琥珀天青回到徐府,目的已然达成,徐府上下对自己礼待有加,可一月过后祁易竟然领兵回来了?!那种情况下祁易还能生还?之后玄天署传来的消息竟是一千金吾卫耗死了阎罗王,身在其中的程飞宇将信将疑,有这一千金吾卫援兵徐子倩会随自己走?但若不是如此根本说不通,气焰彪悍一身修为惊人的阎罗王怎么会死。
程飞宇唯一担心的是阎罗王是否将自己与其串通的事情透露,从徐家待自己如初的迹象看这隐秘并未泄露,悬着的心也就放下。
想到那满头白发的姬浔,回府后一直闭门不见的徐子倩,程飞宇嘴角翘起,笑意渗人,姬浔,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那就别怪我赶尽杀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