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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把箱子夹在腋下，回到了温暖的中军帐。计划成功了，进行得很顺利，欧文喜出望外。他曾经还有过担心，蒂雷尔意识到自己制造仇恨的能力对欧文无效后，可能会做莽撞的事情。
“干得漂亮，大人！”穿乞丐服的维克托说道，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埃里克走进帐篷，看起来形容枯槁，愁云密布，身后跟着埃塔伊内，埃塔伊内仍然穿着爱丽丝的长袍。
欧文说道：“你们的工作还没完。我想要你们安排‘艾思斌’在圣彭里恩圣母殿四周，逮捕任何来加入这群乌合之众的人，然后把他们送到蜂岩城堡。”
“大人是不是也打算把这个觊觎者送到蜂岩城堡？”维克托问道，嘲弄地看了埃里克一眼，把埃里克气得须发皆张。
欧文嘿嘿笑道：“哦，不。他和我一起离开。我们去解开阿弗朗奇之围后，我会把他转交给塞弗恩王。船准备得怎么样了？”
维克托用力地点头说道：“我们已经遵命照办了。来自阿塔巴伦的船只已经不适合航行，大人。明天早上，我们的船只会封锁通往圣彭里恩的水域。没有大人的特别允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我的妻子怎么办呢？”埃里克问道，声音愤愤不平。
欧文转向埃里克，说道：“凯瑟琳夫人怎么办？”
“她会不会和我一起去？”埃里克有点坐卧不安，问道。
欧文皱着眉头，说道：“我想她不会离开圣母殿。你怎么想？”
埃里克摇摇头。“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遵守圣母殿的特权。你会吗？”埃里克嘲笑地问道。
欧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向副将，说道：“传令给阿什比，我们来了。我们清晨之前骑马出发。留下足够的人看守圣彭里恩。送信给塞弗恩王，我们抓住了埃里克。”
“遵命，大人。”
“退下，”欧文说道，然后把箱子放在最近的一张折叠桌上。除埃里克和埃塔伊内之外，其他人都离开了中军帐。
埃里克看起来垂头丧气，坐在一张椅子上，沮丧地按摩着眼睛。“为什么你们要谋杀蒂雷尔呢？”他有点哀伤地问道。
埃塔伊内回敬道：“你不能称其为谋杀。他拿着淬了剧毒的匕首冲向欧文！”
埃里克叹息道：“他只是想救我。把我从愚蠢中搭救出来。”他抬起头来，怒视着埃塔伊内。“你厉害，毒药师。我发誓，你就是我姐姐。现在你看起来还像她，但我能够说出你们的不同了。在圣母殿时，你完全欺骗了我。我很幸运，你拥抱我时没有暗中捅刀子。”
埃塔伊内冷冰冰胜利地朝埃里克笑了笑，优雅地鞠了一躬。
欧文问道：“这么说，是蒂雷尔从布莱奇利那里救了你？”
埃里克黯然点头说道：“他用一种奇怪的力量，刺激一个手下闷死我们。但他将一种药水涂在枕头上。这种药水使我们失去了知觉。”埃里克看着地面，颤抖了一下，好像看到了鬼魅。“我永远也忘不了当时那种感觉，那个人用枕头蒙住我的脸。我不能呼吸，但闻到了一股恶臭味，一种不好闻的味道。我晕过去了。他们把我们的尸体扔进了王宫下面的集雨池。”埃里克摇摇头。“我几乎不会游泳。我哥哥完全不会游泳。他再也没有醒过来，在那里淹死了。”埃里克哽咽了。
欧文看着埃里克，觉得他说的是真话。
欧文提醒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埃里克抬起头来看着欧文，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蒂雷尔来救了我。我哥哥死了，他很伤心。集雨池上有一条船。他把我偷偷送到伊利圣母殿，又送到一条开往布鲁格的船。我不再是王子。但他告诉我，我有一天还会回来。正如恶灵巫师的预言那样。一个国王死而复生，东山再起。”
欧文摸了摸下巴，说道：“但你不是恶灵巫师。”
埃里克哀伤地耸耸肩膀，说道：“我不是。我现在只是一个亡灵。”他用手捂住脸，肩膀弓起，强忍着哽咽。
欧文说道：“你叔叔不会杀了你。如果你和我一起从阿塔巴伦回来，你的日子会好过得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可能会信任你。甚至让你做他的继承人。”
埃里克又抬头看着欧文，眼睛里满是泪水，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我听说了，他是怎么对我的堂兄当斯沃斯。我宁愿跳下瀑布，也不愿意受这种侮辱。”
欧文深深地叹息了一下，说道：“你叔叔可能已经让你重新当尤奥克郡公爵了。但你现在两次试图入侵锡尔迪金，废黜你叔叔。他已经几乎没有信任的余地了。”
“我没有理由相信他的话！”埃里克喝道。“也没有理由相信你的话。你到阿塔巴伦来欺骗我。你得逞了。干得漂亮，大人，”他轻蔑地补充道，
“但我的妻子比我明智。她会待在圣彭里恩圣母殿。她会待在那里，像我妈妈待在圣泉圣母殿一样。她会待在那里，直到……”他打住话头，意识到他几乎说错话了。但欧文已经知道了秘密。圣泉已经告诉了他。
“直到什么？”欧文追问道。
“没什么。”埃里克面带愠色，回答道。
欧文低声说道：“直到孩子生下来？”埃里克猛地抬起头来，惊讶不已。
“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巫师？”埃里克喘着粗气，问道。
欧文忍住笑。埃塔伊内吃惊地睁大眼睛，但没有说什么。
“我是一个泉佑异能者。”欧文轻松地说道。他取来一个杯子，又怀疑地看着杯子，怀疑是不是有人想毒杀他。他又想到了塞弗恩。塞弗恩多年来一直生活在这个阴影之下。欧文放下杯子，走向箱子，打开插销，揭开箱盖。埃里克惊恐地睁大眼睛。
欧文看着箱子里的巫哲棋具，感觉到魔力从中奔涌而出。他只是看一眼这套棋具，就觉得神经紧绷，危险四伏。棋子的布局没变，还是和他们离开圣彭里恩之前一样，那些雕刻在棋子上的脸表情丰富。
“这是什么？”欧文问道，想要弄清楚棋局的套路。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一些卒子互相堵住彼此的去路，好像两个巫哲棋大师在寸土必争，拒不认输。深色棋子局势不利，好像要输，棋局好像马上就要结束。但深色棋子布下了一道防御线，阻止浅色棋子不能轻易越过界河。欧文研究着棋局，觉得体内的圣泉汹涌。
有人拉了一下欧文的胳膊。欧文吓了一大跳，眨眨眼睛，目光离开了棋局。埃塔伊内正在担忧地看着欧文。
欧文颤抖了一下，觉得棋局的魔力远远超过自己的神力，自己在棋局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他盖上了箱盖。
埃塔伊内盯着欧文，问道：“你就是恶灵巫师吗？”
欧文吃惊地眨着眼睛，反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着巫哲棋具的样子。好像巫哲棋具在和你说话。”欧文摇摇头，但埃塔伊内继续说道：“这件事情很难解释。每一个人都听说过你的故事。你小时候如何死而复生？如何成为全锡尔迪金最年轻的泉佑异能者？你是不是每个人都在翘首以待的那个国王？”
欧文觉得埃塔伊内的推理很有趣。“我不是。”他实话实说。圣泉告诉他，埃里克的儿子是恶灵巫师，他需要保护恶灵巫师的安全，这条指令在欧文心里翻腾。欧文指了指身后的箱子，问道：“这是什么？”
埃里克脸色一沉，说道：“我不能说。”
“你不能说，还是不愿意说？”
埃里克揶揄地笑了起来，说道：“如果你让我回到圣母殿，和我妻子待在一起，我就告诉你。不要让我们分开。”
欧文摇头说道：“不可能。”
埃里克意味深长地耸耸肩膀，说道：“那我就帮不到你了。棋局有魔力。你需要真正弄懂棋局。”
欧文意识到埃里克是在有意刺激自己。他改变了策略，问道：“你了解爱丽丝的情况吗？她是主动去了沙特里约恩那里，还是被绑架了？”
埃里克摊开手，说道：“我不能说。鲁元帅警告过雅各，奥西塔尼亚和阿塔巴伦之间的结盟会是一场空。鲁元帅又奸诈又聪明。如果我们听从了他的意见，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欧文生气地说道：“如果你听从了我的意见，你的结局会好得多！”
埃里克皱眉说道：“我没有和我姐姐说过话。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做。但我相信她是心甘情愿的。这是她逃脱我叔叔为她搭建的监狱的唯一机会。锡尔迪金是一座监狱，大人。无论监狱的铁条怎样镀金。如果我姐姐不是那么忠于我们的妈妈，她可能早就离开了。她不愿意像很多其他人那样，抛弃我们的妈妈。”埃里克的声音充满了感情。“你想象不到，我一家人受了多少罪。”
欧文回答道：“在我看来，所有的受罪都是因为选择错误。你妈妈想要阻止塞弗恩履行职责。她肯定知道塞弗恩忠于你父亲。塞弗恩一直忠诚于你父亲。”
埃里克严厉地皱着眉头，说道：“我认为我妈妈没有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没有。她也没有意识到，塞弗恩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会采取什么手段。塞弗恩难辞其咎，欧文。你支持塞弗恩，你也是一样。你只不过是塞弗恩的一条小哈巴狗。一条有圣泉魔力的小哈巴狗。等着吧，看塞弗恩是如何像踢一条狗那样踢你。”
埃塔伊内立刻向前一步，好像要给埃里克一记耳光。
欧文阻止了埃塔伊内，说道：“埃塔伊内，我想我们的客人是累了。给他喝点东西。”
埃里克惊恐地瞪大眼睛。
◆ ◆ ◆
头发凌乱
的埃里克很快在铺了毛毯的垫子上打起了呼噜。欧文坐在椅子上，按着鼻梁，想要解开那些未能解开的秘密。埃塔伊内换下了爱丽丝的长袍，换上了一件自己的长袍，式样要简单得多。她走到欧文身后，手放在欧文肩膀上，用大拇指在欧文绷紧的肌肉上画圈。
欧文回头看了埃塔伊内一眼，问道：“你怎么看他？”
埃塔伊内毫不掩饰自己的轻蔑，回答道：“他只是一个傀儡，欧文。他可能拥有皇室血统，但有人在控制他。”
欧文问道：“但是谁呢？坦默尔声称，他救了埃里克，先把埃里克偷偷送到布鲁格，又送到莱高尔特。但坦默尔是为谁服务呢？每一个人都相信埃里克是艾瑞德的儿子。但好像他们希望埃里克统治锡尔迪金，只是因为埃里克是一个傻瓜。”
埃塔伊内轻声笑了起来，说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有你那么聪明，欧文，包括我们的塞弗恩王。”
埃塔伊内话中有话。欧文转过头来，看着埃塔伊内的脸，也看清楚了埃塔伊内的表情。埃塔伊内的脸上是完全彻底的投降表情，好像在说： 你可以当锡尔迪金之王。我可以帮助你。
这个表情很有诱惑性。欧文觉得体内有东西在噼里啪啦作响，像引火物上的火星。但他也知道，如果他屈服于这种诱惑，他就再也不能看着伊薇的眼睛了。埃塔伊内的眼神、建议和按摩着他的手指头——所有这一切都让欧文觉得不舒服，因此他站起身来，开始踱步。埃塔伊内的手在空中停留了一会儿，又慢慢地放下来。欧文思维开始混乱，产生了背叛的冲动。他摇摇头，努力控制自己。
埃塔伊内低声问道：“大人认为，塞弗恩王会选择谁代替曼奇尼？”
欧文几乎忘记了这件事情，说道：“可怜的多米尼克。我刚开始听说他被扔进了河里，我在想是不是有人在造谣。你看见他被扔进河里了吗？”
埃塔伊内点点头。“我没办法救他，”她说道，“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想曼奇尼去圣母殿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他一到达圣母殿，圣母殿施洗长老就恶狠狠地谴责他。现在我想是蒂雷尔在背后捣鬼。这也和埃里克告诉我们的相符合。”她向欧文走近了一步。“曼奇尼死了，我不觉得难过。他看起来也是这场阴谋的一部分，只不过我们现在还弄不清楚。”埃塔伊内的眼睛意味深长。欧文怀疑她和曼奇尼之间发生过什么阴暗的事情。“大人，你觉不觉得塞弗恩王会委派你掌控‘艾思斌’？”埃塔伊内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埃塔伊内的眼睛在询问。
欧文沮丧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这取决于我们能否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幸存下来。”欧文严肃地看着埃塔伊内。“无论塞弗恩王的意愿是什么，我都会向他效忠。我和曼奇尼不一样，”欧文坚定地说道。
埃塔伊内点点头，说道：“是的，大人不像曼奇尼。他很……自私。”埃塔伊内不再讨论这个话题，转身离开，背对着欧文时加了一句。“我认为塞弗恩王不会让你娶莫蒂默小姐，”埃塔伊内转头说道，“我知道，曼奇尼也曾劝说塞弗恩王，不让你和莫蒂默小姐结婚。塞弗恩王想利用大人来扩大领土。即使这将使你心碎。”
欧文感觉好像一个巨大的破城槌在撞击一座城堡的大门。他颤抖了一下，不希望埃塔伊内的话是真的，但又害怕埃塔伊内的话是真的。欧文的骨头都颤抖了。他觉得很绝望，不摧毁塞弗恩的话，就不能阻止塞弗恩分开他和伊薇。
欧文声音沙哑地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埃塔伊内回头看了欧文一眼，几乎有一点腼腆，手紧张地理顺长袍。“我无意之中听到他们讨论这个问题。”
欧文想要但未能掩饰脸上的惨笑，问道：“他们不知道你在那里？”
埃塔伊内耸耸肩膀，说道：“艾瑞德统治锡尔迪金时，命令塞弗恩做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形势所迫的事情，考验忠心的事情。”埃塔伊内转过身来，看着欧文的眼睛。“塞弗恩也会这么对你，大人。他会考验你的忠心，一直让你到崩溃的边缘。”
欧文咬紧牙齿，觉得脸又红又烫。
埃塔伊内冷冷地眯上眼睛，声音几不可闻。“但记住这一点，欧文。我忠诚于你。”
我们在焦急地等待消息。塞弗恩王的军队在汤顿村和雅各·卢埃林的军队对峙。他们在暴风雪中交战。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到底哪一方获胜。有人说，有人背叛了塞弗恩王，塞弗恩王阵亡了。自从鞍鞭山之战以来，锡尔迪金的命运还从来没有这么不确定过。如果西境公也在汤顿村，会发生什么事情呢？但西境公已经加入了奥西塔尼亚人的军队。欧文·基斯卡登背叛了塞弗恩王，他将永远生活在耻辱之中。
——波利多罗·乌尔比诺，帝泉王宫的宫廷历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