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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文和埃塔伊内天一亮就分开了。虽然她受的伤还未痊愈,但足以骑马而归。她把神奇的剑鞘还给欧文,动身去帝泉王宫,她想要确保在欧文到达的时候,已经了解他需要面对的危险究竟有多大。他们商量好在一家叫“花花公子”的客栈汇合,这家客栈名气颇盛,建在通往圣泉圣母殿的桥上,大概三天行程可达。他将以欧文?萨奇的名义订一间房,让她知道他到了。
欧文回程的路上想在一个地方停一下。他想去圣彭里恩,把装着古巫哲棋盘的箱子从水里拿出来。他把棋盘藏入喷泉之前就已经研究过很多次,但他还是看不出这些棋子是怎么移动的,抑或有可能是谁在移动这些棋子。他猜想女公爵可能是为数不多的可以告诉他真相的人之一。
一到他自己的领地,他就脱掉了外衣和制服,独自骑马到圣母殿去。埃塔伊内至少早了一天出发,但因为具有特殊的伪装能力,她可以悄无声息地自由出入城堡,不被任何人发觉。他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流正把他拉回帝泉王宫。他内心中有一部分的自己想回布里托尼卡,再次和西尼亚见面。她是这个世界上正在上演的那盘巨大巫哲棋局中的一部分吗?如果是的话,她是盟军还是对手?一想到自己那样粗鲁无礼地对待她和她的臣民,他的心情就不由灰暗了起来。他是故意为之,但她却以令人钦羡的耐心忍受着他那些挑衅的话语。那种耐心是装出来的吗?为了诱使他放松警惕?还是她本来就有颗真正仁慈怜悯之心,是一位民众都全心归顺的统治者?她的性格和脾气秉性都和欧文完美匹配——太完美了。虽然他这次来布里托尼卡根本就没有要娶女公爵的意思,但经过这几次短暂的相处,他发现她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甚至出人意料地深深吸引着他。他已经得到了伊蕾莎白的许可,可以再次坠入爱河。可他心里的伤痛还在。
他骑马穿过西马奇郡,所见之景、耳闻之声越来越亲切熟悉,让他倍感舒适,他怀着欢喜之情想起塔顿庄园。在父亲已有的成就上,他开疆扩土,大大扩展了自己的领地。尽管他父亲失去了原有的领地,但他却为自己在布里托尼卡的新角色而怡然自得。如果欧文和西尼亚结婚了,欧文的领地将跨过一大片海岸,把因为战争而长久分崩离析的土地再次联合起来。这会让他在王国中更加强大,激起跟他作对的各位公爵的憎恨。
他沿着海岸线骑行,胯下的坐骑行走的路线与阿弗朗奇远远地保持着平行。蜿蜒曲折的海岸线美丽动人,让人流连忘返,但他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海,这片大海埋葬了莱奥内伊斯王国,淹死了莱奥内伊斯民众的事情,让他非常惊讶。大海拥有的力量巨大无比,一直不断地敲打着海岸线,把岩石敲碎成散沙。这片海有过很多个名字,其中最神圣的一个就是深无测:一个遗失宝藏的藏身之所、一个人们完成尘世劳苦之后可以休养的地方、一个在世界成形之前就已经存在于世的地方。
到了下午,欧文看到了远处的圣彭里恩圣母殿。他一路快马加鞭,马儿已经疲惫不堪了。他需要换一匹马,他知道狄克诺会愿意从马厩里借一匹马给他的。随着他越走越近,空气中咸咸的味道充盈着他的鼻子和肺部,所经道路也满是沙子。
快到傍晚的时候,他到了圣母殿。圣母殿里除了海鸥的叫声,十分安静。石头上响起的马蹄声宣布他的到来,司事出来迎接这位来客。欧文从马上跳下,蓬头垢面的,根本看不出来是位公爵,所以司事没认出他来,直到欧文知会地看了司事一眼。
“我的大人!”他惊讶地喘着气说,“我们没想到您来了!您走了以后,王国里乱了套。您收到消息了吗?我们今早收到的。”
“什么消息?”欧文问道,把手套脱下来,塞进腰带里。
“那两个从塔里逃出去的人——埃里克和当斯沃斯,他们被抓回去了。”
欧文吃惊地眨了眨眼睛。“我听说他们逃跑了。这就是我回来的原因。他们又被抓回去了?”
司事激动地点点头。“‘艾思斌’包围他们的时候,他们没逃出多远。他们现在正接受庭审呢。我们听说国王打算把他们两个都扔进
河里。”
这感觉就像有人冲着欧文的肚子打了一拳,他突然倍感不适。“这消息可真够糟糕的。狄克诺在这儿吗?”
“他在里面呢。我来照料您的马。您会在这里待很久吗?”
“我不能久留。我过来换一匹马。你能安排一下吗?”
“当然了,我的大人!我这就去。”
欧文大步走进圣母殿时,记忆缠绕着他,挥之不去。如果多年以前他帮埃里克夺取王位,现在又会发生些什么?他们在这里见过面。但如果这些事情不这样发生,他就不会亲身经历恐怖亡灵的出生,也就是德鲁的降生。他曾经把沾着血的婴儿抱在手里,通过呼吸把生命注入他的身体。感觉这一切都是圣泉的意愿。为什么事情都是以这样的方式发生呢?为什么圣泉没有命令他打倒塞弗恩呢?
他走到位于圣母殿中心的喷泉边,把手搭在喷泉边上,俯身盯着那平静的水面。他能听到石墙后面大海咆哮奔腾的声音,是浪花猛烈地撞击着下面多石的海岸发出的声响。那些麻烦正如这些浪花,势不可挡。也许他的生命中再无片刻安宁。
闭上眼,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离得太远,根本施加不了任何影响。哦,他能想象到塞弗恩想要埃里克死。公开处决埃里克,这可以使凯瑟琳变成自由之身。塞弗恩坚信这个人是自己侄子的冒充者,杀掉他最后真能使他摆脱侄子的鬼魂吗?当然,欧文知道事实的真相。皮尔斯?乌尔比克就是埃里克?阿根廷,他一直都是。
睁开眼,他看到浸没在水中的箱子。箱子是突然出现的,在一股神秘力量的驱使之下来到他面前。欧文撸起袖子,把手深入到冰冷的水中,抓住了箱子的把手。他把箱子从水中拉出来,放在喷泉的边上。坐在箱子旁边,他拿出戴在脖子上的那把钥匙,插进锁孔,小心翼翼地转动钥匙,直到听到“咔哒”一声。箱子甚至都没有弄湿。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水保护了来自深无测的魔法宝藏。
他打开箱盖,看着箱子里面的巫哲棋盘。
古巫哲棋盘上出现了几个单独的棋子。欧文看了立刻吓了一跳,与上次,也就是好多年前看到这个棋盘之时比,现在有好多棋子都挪动了位子。白巫师回到了自己阵营的一方。他清楚地记得在阿弗朗奇之战中,这枚棋子曾在场厮杀。有一名骑士之前还在棋盘上,现在却消失了。他吞下了口水,自责不已。是白骑士。鲁元帅的样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眼中留下一行鲜血,如一行泪。可他却穿着黑色盔甲,真是太奇怪了。
他盯着棋盘,感到失望无助、迷茫万分。他更加仔细地观察着这些棋子。两位国王都还在;黑色的是塞弗恩,但玩白棋的是谁?沙特里约恩?一位黑色骑士已经消失了,之前还在那儿的。现在棋盘上只有一位骑士了。
然后白巫师开始移动了,根本没有人碰棋,欧文吓得不禁后背一阵颤抖。他看着这枚棋子滑过一枚枚棋子,一路畅通无阻,直勾勾地冲向黑骑士所在的位置。他的心开始猛烈地跳动,感到一种不祥的恐惧。喷泉里的水开始搅动起来,空气中带着浓厚的魔法气息。
他快速从喷泉边缘站起身,后退几步,手摸向佩剑。水搅动着,从之前十分平静的水面上迸发出一股水雾。
水雾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欧文一眼就认出了此人。
西尼亚。
他感到骨头发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她身上散发出的圣泉魔力如此浩瀚。他之前感受到时,她的魔力尚处在休眠状态,但现在却十分活跃,在她的魔力面前,他想要退缩。随后这种感觉慢慢平息了下来,就像一阵狂暴的海浪平静地从海岸退回大海,积蓄着力量。
有些星星点点的记忆碎片开始在他脑海中成形。她就在这里,站在他面前,手里提着双凉鞋。她另一只手伸向欧文,朝喷泉边缘走去。
欧文现在不像几分钟前那样害怕了。他甚至曾一度想过,她过来是要杀死他的。
他牵起她的手,她笑了,跨过喷泉的边缘。他以为会看到身上湿漉漉的她,但却
发现她身上完全是干的。甚至当她碰到他旁边的石牌时,她赤裸的脚上都没有一滴水滑落。
“谢谢你。”她愉快地笑着,把手里的凉鞋放在喷泉边上。“我相信你一定有很多疑问。在你离开布里托尼卡之前,我们没有机会谈。”
欧文盯着巫哲棋,看到白巫师和黑骑士正站在相邻的两个格子里。她注意到他在看着棋盘。
“你已经看出棋盘的真相了吗,欧文?”她问道。
他警惕地看着她,但怀有一丝希望。“我们是敌人吗?”
她眼中闪现出一丝愉悦的神情,脸颊上涌现出一丝红晕。“我不是你的敌人,”她简单地说,“我想成为你的盟军。如果你让我帮助你的话。”
欧文朝她走近了些。他能相信她吗?他的命运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此。一次判断失误就会毁掉他自己。但他感觉到这同样也会毁掉她。他想要试试他的一些想法,为了让她证明她是值得信赖的。
“你能预见未来吗?”他一针见血地问。
“可以,”她回答道,“喷泉赋予我的天赋就是曼蒂克的本性。”
“罗曼蒂克?”
她因这误解而笑了。“不,欧文,是曼蒂克。我能看到未来,还有过去。我小的时候,父母有意隐瞒了我的这一天赋。我也学着把这天赋隐藏起来。对于谁可以知道这件事,我格外小心谨慎。我相信你,你知道的。”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你是位巫师,货真价实的巫师。给我答疑解惑,解答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你知道那天早上我一直在普勒默尔找你,而你却故意回避我。”
“我必须要承认,我确实稍微逗你玩儿了一下。现在你知道我们的精巧起重装置并不是唯一一个我不用骑马或者乘马车上堡的原因了吧?我可以快速且高效地在锚线上移动。”
“锚线?”欧文问道,困惑不已。
她又点了点头,沉着冷静。“这是另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巫师们纷纷被杀,欧文。我们太强大,也太容易被误解。你在棋盘上看到了我的真实身份,正如我看到了你的身份一样。”她看着这些棋子。“现在你明白这一排排都是实际地理位置了吧?这一边代表锡尔迪金,另一边是奥西塔尼亚。这些是神奇的锚线,连接着陆地和大海,互相交错。这有张地图,我可以告诉你这些锚线都在哪里。”
“我们在不同的阵营。”欧文指出。
“我知道。我希望你在知道事实真相后,你会易主。”她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欧文。
欧文咬着自己的嘴唇。“你想让我背叛国王?”他声音嘶哑地问道。他极想告诉她,他想这样做。也许圣泉正利用他们两个人,改变世界上要发生的事情。
她摇了摇头。“我相信这是圣泉的意志,你会拯救自己的人民。”
他疑惑地皱着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低下头看着巫哲棋盘中剩下棋子的排兵布局,看上去这局游戏快要结束了。“这游戏已经流传了好几个世纪了。”她说,手指轻轻碰了下其中一枚棋子。“这一侧代表阿根廷家族,这一侧是韦尔图斯家族。这一局游戏已经好几代人玩过。塞弗恩现在是国王,”她说,摸了下黑国王,“问题是,欧文,他命中注定不该是国王,现在他在公然挑战游戏规则。他冒犯了圣母殿权利,他一次又一次地威胁无辜孩子的生命。巫哲棋的规则是在远古时期由伟大的巫师们订下的,他们和我一样,拥有曼蒂克天赋。如果有人破坏了这些规则,深无测就会收回权力重新掌管这片土地。”她的眼睛从棋盘上移开,抬起头,看着欧文的眼睛。“你要是不阻止塞弗恩,他的一举一动将会毁灭你的人民。如果任其发展,他会继续僭越每一项规则,超越每一个巫师们建立起来的界限。他顶着的王冠也有自己的魔力。戴着那顶王冠,等到冬天的时候,他会毁掉自己的整个王国。你知道圣母殿传说吧。圣母殿特权可以坚持多久?”
他盯着她,心里想知道更多。“直到水不再流动。”
“直到水结成冰。”她更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