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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突如其来,在场之人脸上的表情还凝固上一刻,黑衣大汉贪婪热切,白衣女子惊惧怨恨,清风拂面,仿佛唤醒了众人的神经,面部肌肉蠕动,渐渐化作了目瞪口呆,皆是不相信眼前的一幕。前一刻气势汹汹的念红尘,须臾之间就败了,败得干脆果断,败得莫名其妙,败得匪夷所思。
尤其是躲藏在树后的白衣女子,她侧身盯着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念红尘,心中仿佛失去了什么,惶恐不安。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师门花大力气笼络的年轻一代高高手,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马车夫轻而易举拿下。不是偷袭,是正面击溃,是在念红尘使出最强绝技的时候;不是大战三百回合,而是一招,也许连一招也未用上,因为她压根没有看清楚马车夫是如何出手,又使得何种功夫。师门的信赖,她的夙愿,顷刻间化作了梦幻泡影。
黑衣大汉一再高估车夫的实力,却是万万不敢往先天方面想,但事实胜于雄辩,他就是先天。天下间,先天不在少数,各门各派没有几个先天镇场子,都不好意思在江湖上走动。但那些都是活了七八十年的老怪物,足不出户,闭死关。江湖上何时出了这么一个默默无闻先天高手,观其样貌,恐怕比念红尘还要小上个四五岁。可笑他们三人还准备与其联手对付念红尘。
他难道打娘胎里就开始修炼?
雷环顾四周,眼中尽是鄙夷之色,他如何看不出来这些人所思所想。普通凡人,九层九都不知道仙门的存在,以为先天既是这个世界的顶端。
井底之蛙,以为天空只有磨盘大,可悲可叹!先天?蝼蚁尔!
雷手握飞仙剑意,腰缠小蛇,脚踏乌龟,要矛有矛,要盾有盾,装备精良奢华,如果这个世界装备能发光,此时的雷一定身披五彩霞光,头顶装备达人的称号。别说是区区凡人先天,即便是仙门固本,来上七个八个,雷火力全开,也就一泡尿的时间,绝对能全部撂翻。
别给我谈技术实力才是本事,装备只是身外之物,我就是喜欢看你鄙视我又被我虐得翻不起身的憋屈。
诺大的树林,万籁俱寂。
念红尘艰难的挪动不住颤抖的双腿,步履蹒跚的走到距离雷一丈有余的地方停住脚步。上前一步地面平整,座椅完好,向后一步杯盘狼藉,破败不堪。他引以为傲的功夫,从始至终没有突破三尺剑帷。
念红尘微微一顿,抱拳深深一拜,语气生硬道:“晚辈念红…李…李狗蛋,拜见前辈。”他已不记得的上一次用这个名字是什么时候,也不记得上次遇人谦卑是何年月,自从修炼武学开始,十几年间,已无人胆敢在他面前放肆。念及于此,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浓浓的自卑和莫名的愤怒。
“嘻嘻!”
念红尘话音刚落,寂静的林间便响起稚嫩的笑声,清脆,欢快,带有一丝嘲弄,带有一点讥讽。他不敢抬头去确认,也无需抬头去确认,此时此刻,那一定是与车夫同桌的小女孩。小时候遭人白眼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不敢怒不敢言,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噗!”
就在这时,念红尘突然感觉到前方传来莫大的恐怖威势,与刚才从天而降时如出一辙。耳边响起轻微的破空声,恐怖威势如潮水般退去,再之后,身后便传来女子惊慌的尖叫声。他知道,这是面前的车夫对他梦寐以求的仙子出手了,他浑身一颤,却依然不敢出声,因为他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何能救得他人。
雷向这竖起的小拇指轻轻吹了口气,满意的看着不远处跪坐在地上,被吓破胆的白衣女子,老气横秋道:“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前辈饶命!”女子披头散发,一个劲儿的求饶,生怕说的慢了,被一指头点死。
“闭嘴!一会儿再收拾你!”雷不耐烦的吼了一句,镇住惶恐不安的女子,然后扭头看着恭敬有加的念红尘…李狗蛋,阴阳怪气的道,“我不欲徒增杀孽,我问你答,答得我满意,你就能留得住狗命,不满意…”
“狗蛋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敢有半分假话。”感受到前面若有若无的杀气,念红尘膝盖一软,若不是十几年大风大雨洗练的心智,他差点儿就跪了下去。不过那一脸惶恐的模样,依然出卖了他内心真实想法,如若被其他人看到,以后定是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也许天眷犹在,由于之前的打斗,此处已没有第十双眼睛,他倒是免了之后的麻烦。
“别害怕!我又不是穷凶极恶的坏蛋。”雷看着战战兢兢的念红尘,遥指远处四具面目全非的尸体和,沉声问道,“你要杀我的原因可是那四人?”
“不是…是…不是…”念红尘被这问题搞得左右为难。缘由的确是那四人,但他不敢答是,因为这无形之中承认了他想杀死对方,这还了得!此时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稍有不慎,惹得对方不快,就又身首异处的危险。
小月看了眼唯唯喏喏的念红尘,回头趴在雷的耳朵前小声嘀咕:“这人好像以前服侍小月的小李子啊!”
雷眉毛一挑,笑眯眯的,明知故问道:“这小李子是何人啊!”
“就是小李子啊!比小月差大三岁…还是四岁来着?”小月扳着手指头指头,思绪又不知飞到了何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小月自以为声音很小,只有雷能听到,其实
在场之人,都听了个明明白白。尤其是念红尘,听到“小李子”三个字,胯下陡然升起彻骨寒意,仿佛有一把明晃晃的小刀在小兄弟旁晃悠。
“童言无忌!哈哈!你切莫往心里去。”雷笑得甚是欢快,虽是安慰之词,言语间却无半点怜惜,反而满是跃跃欲试。
笑过之后,雷双目如电,话锋一转,森森然:“那你可知那四人为何被我所杀?你又可知那四人之前是作何勾当?”
念红尘依旧弯腰低头,谦卑不已,没有半点直起脊梁的意思。他思索良久,猜测今日怕是冤枉了身前的车夫,支支吾吾道:“不…知…但…”
“但死者为大!”雷的声音陡然提高,如九天雷霆,震耳欲聋,犹如九幽之炎,摄人心魄。密密的树叶无风自动,发出“哗哗”的声响,似讥讽,似快意,似不解。
死者为大!多么充满人性的四个字,多么高尚的四个字,犹如站在山巅,俯视苍茫大地,一切辩解的言语都无法与之相争。
许久,雷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面无表情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一入江湖,身不由己。若是不能有一颗明辨是非之心,早晚要入了恶道。当然……”言到此处,雷突然笑了起来,虚眯的双眼中弥漫着浓烈的嘲弄之色,“你要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以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个世界,终究是以武为尊,成王败寇,谁的拳头大,谁就是道理。就如今日之事,如果雷只是个毫无背景的小喽啰,被念红尘杀了也就杀了,难道还有人会替他伸冤报仇不成?
故,羽翼丰满之前,还是夹着尾巴做人为妙,免得飞来横祸,被人随手弄死了。
雷看着沉默不语的念红尘,突然感觉兴致缺缺:我什么时候,这般无聊,与一个凡人有什么好争辩的。
念及于此,雷挥挥手,一股无形之力推开念红尘,同时将远处的白衣女子抓了过来。这一幕看得黑衣大汉们冷汗直流,先天隔空摄物不假,但能提起一个活生生的人,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白衣女子感觉有一只大手,将她一把抓住,自己如同小鸡一般被轻易拿捏,无法动弹分毫。即便是现任阴阳宅宅主,也无法做到这般举重若轻。
雷仔细瞧了瞧白衣女子的样貌,尽管是敌人,也不得不承认就长相而言,乃是上上之选。纵使披头散发,面色惨白,但那一双如水眼眸,秋波暗生,撩人心房,让雷激动不已。
“啧啧!要不是本人早已看破红尘,还真得被你这狐狸精勾去魂魄!”雷强压心中悸动,发自肺腑得赞叹一句,转而说道,“我不欲辣手摧花,我问你答,希望你能珍惜大好的生命。”
白衣女子早已被雷鬼神一般的手段吓破了胆,哪还敢有所不从,雷话音刚落,她便连连点头称是。
“如此甚好!”见女子如此上道,雷言语间平和了许多,弥漫在林间的寒意随之消散。美女还是有那么点儿特权,掉几颗眼泪,装的楚楚可怜些,一般男子都会手软,甚至下不去手。比如,男人杀男人,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毫不眨眼,但对方换做是女子的话,男子捅到一半,听见凄厉的惨叫,于心不忍,就会将刀子拔出来,不过念及血海深仇,又会捅进去,再拔出来,如此反复,进进出出,鲜血狂飙,惨叫连连……最后女子就会因有感男子不忍之心,同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自行断气而死,真乃大善也!
雷收回肆意发散的神识,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噗嗤!”
夏芸虽一直埋头装作吃饭,但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雷的身上,听得此言,不由的笑出了声,哪有男子如此直白地询问女子姓名。
雷扭头看着继续装模作样埋头吃饭的夏芸,眉头一挑,阴阳怪气道:“难道我还要说‘姑娘芳名’吗?”
感受到戏谑的目光,夏芸抬起头,停下手中筷子,与雷对视,原本深陷的眼窝饱满不少,气色好了许多,眉目间,姑且能看出一丝闭月之姿。她转动视线,盯着雷身旁的白衣女子,见其蓬头垢面、惊慌失措,同为女子,心中暗生同情。
见夏芸眼神忧愁,雷嗤笑一声:“别看她现在可怜兮兮,打十个你这样的病秧子,不会超过一息。”
夏芸瞪了一眼满脸坏笑的雷,冷哼一声,恶狠狠道:“你才是病秧子呢!”
雷会心一笑,调侃道:“看来恢复得不错!精气神挺足,都有力气骂人了。你与其担心这心怀不轨的路人,不如好好想想之后如何救出你父亲。”
“你不是保证救出我父亲吗?”提及父亲,夏芸想起雷的保证,质问道。
雷揉了揉酸胀的眉头,自己随口说说而已,还真被夏芸当了真。救出夏礼不难,凭借雷正一门大师兄的身份,只需动动嘴皮即可,难点在于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将这条口谕递给大厉皇帝。
雷此行不光要避开敌人的探子,还要避开正一门人,包括二师弟铁牛。小月也是如此,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能漏出一丝马脚,以免被有心人联想。而他现在连如何摆平大厉之乱都毫无头绪,哪有时间去思索救出夏礼之事。
“咳咳!此事押后再议,押后再议!”雷干咳两声,企图蒙混过关。可惜事与愿违,夏芸一眼就瞧出雷在糊弄她,不由得心下黯然,明亮的双眸随之暗淡下来,失去了神采。
女人太聪明真得很让人恼火!就不能傻一点儿,笨一点儿,后知后觉一点儿,给我时间多一点儿。
雷摇了摇头,长嘘一口气,无奈道:“我真的没骗你,肯定能救出你父亲,但你总得给我些时日,容我细细谋划。此行波谲云诡,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说着,雷向妇人递去一个隐晦的眼神:快管管你女儿!真让人头大啊!
效果斐然,夏芸还欲争辩,就感觉到桌下的衣摆被拉了几下,她扭过头便看到母亲呵责的眼神,于是只好讲已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抓着筷子狠狠的戳碗中的米饭,发泄心中的压抑。
雷瞧着夏芸小女儿姿态,满意的点点头,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解决了后宫之……呸!口胡。
解决了内忧,雷继续审问白衣女子。
原来白衣女子名叫李香玉,乃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阴阳宅弟子,此次受命出山,便是为了套取念红尘的功法。完成此任务后,提升门内地位,可以学习更加高深的武学。
听到这个名字,雷脑海中浮现出大龄弟媳李香兰,两相一比较,不得不羡慕二师弟铁牛,找了个贤惠的妻子。
念红尘听到女子的话,怒上心头,他游历江湖十数载,差点儿阴沟里翻船,如若不是雷突然出现,今日必定会栽在这个女人手上。他越想越气,面漏狰狞,顾不得雷,抬手就要凌杀之。
雷还有要事问询,哪能让念红尘得手,当即冷哼一声,如平地惊雷,将暴起的念红尘震出数十丈,在撞断几根碗口粗的大树后,堪堪停下。
蝼蚁便是蝼蚁,一个眼神,一个冷哼,都能轻易屠之。
三名大汉和李香玉看了一眼被压在大树下、不断抽搐的念红尘,再一次太高了对雷评价:非人!和他们明显已经不在一个层次。他们不由得想起江湖传闻,据说先天之上,还有一层常人难以企及的境界,入了那个境界便可破碎虚空,白日飞升,成就仙人。他们原本不信,但雷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不由得他们不信。
震慑住众人,雷暗赞一声自己威武雄壮,然后趁热打铁,继续挖掘李香玉的秘密。
李香玉现在如同惊弓之鸟,生怕雷一个眼神瞪死自己。都不需要雷多加询问,各种门派秘密抖搂了个干干净净。她猜测阴阳宅之上似乎还有不为人知的存在,因为门内时常会来一些修为极其恐怖的大能,当代宅主在其面前,也是恭敬有加。
听李香玉这么一说,雷不禁联想到魔道门派阴阳家,又想到很多仙门在凡世留有暗子,便猜测阴阳宅恐怕就是阴阳家的下线。
当雷提及临仙楼时,李香玉面色一红,扭扭捏捏的说那是师门培养特殊女弟子的场所。
特殊女弟子?
雷双眼一亮,放出名为欲望的光芒,凑到李香兰耳边,悄声道:“临仙楼我经常去啊!怎么没见着你啊?”他虽说不能闻香识女人,但对于美女,过目不忘的本事还是有的。
灼热的呼吸萦绕在耳畔,烫得李香玉浑身酥麻,嘤咛一声就倒在雷怀中,香唇微启,流淌出撩人的声音:她还是未经人事。
软玉入怀,雷又不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心头自然升起一股邪火,而那双泛着水光欲拒还休的眼眸和充满挑逗的暗示,更是将这股火气推向了高峰。
不愧是在临仙楼升造毕业的,果然是浪蹄子。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雷总不可能就地行那龌蹉之举,且大厉之事迫在眉睫,耽搁不得,雷只能再次强压邪火。不过在推开美人时,暗中上下其手,高的低的,软的硬的,干的湿的,将李香兰的身段测了个透彻。
嘿嘿!有料!不愧是练武的,够挺拔,够有弹性。
简短的放浪之后,雷收起猥琐的模样,板着脸,对在场之人一本正经道:“我爹的人生格言是‘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而我的志向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所以嘛,你们应该懂吧!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我只能道一句对不起了!”
李香兰一惊,上一刻还情深意长,转眼之间就化作了杀神:难道我今天必定香消玉殒在此了吗?
三名黑衣大汉和躺在树下装死的念红尘心中同样掀起惊涛骇浪,但也仅止于此,只有惧怕,没有一丝反抗的念头。
雷感受到近在咫尺的美人浑身颤抖,哈哈一笑,畅快道:“莫要怕嘛!我又不是屠夫,要杀你们早就杀了,何须等到现在。”雷瞧了瞧几人如释重负的神色,接着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们应该知道我不可能轻易放你们离开,那么……”
雷无奈的摇摇头,在白色的腰带上抠了几下,手中立刻出现了五个土黄色的丹丸。他随手交给李香兰一颗,又走到遭了无妄之灾的三名黑衣大汉近前,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大方的分发手中的丸子,热情道:“来来来!发糖发糖,不要抢,一人一颗,每人都有,哈哈!”
……
分发完毕,雷拍拍手,将几人的目光从丹丸上吸引过来,神神秘秘的说:“别犹豫,吃下它,保证你们爽翻天。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吃下它之后,你们可切勿生出不好的心思,不然的话,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几人犹豫再三,直到雷的眼神不善,才慢吞吞的晒入口中,一瞬间,全身仿佛浸入岩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