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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上,芷柔、青竹等人伏在一处屋顶,望着孤城在撞开的那条废墟面面相觑。镇子上叫喊声、鼓声锣声犬吠声四起,百姓、兵勇、侠士皆尽涌到街上,叽叽喳喳吵声一片。
曹大力揉着胸口,愁眉苦脸:“俺这伤是好不了啦!刚被那小混蛋破了肚,又捱了这一脚,血都渗出来了……”
“小混蛋叫谁?”啪嗒一声,却是李混儿落在身侧,一脸鄙夷,“自己功夫差,就要努力修炼,在这里说那有的没的,丢不丢人……”
曹大力大怒,“看来你是又想比划比划了啊?!”刚想跃起,却被青竹牢牢按回瓦上,“镇子上已经乱了,现在孤城不在,不要惹是生非。”
曹大力正待再说些什么,忽然远方蓦然亮光一闪,接着轰隆一声火光乍现,肉眼可辨的火浪四散开来,一股热流即使隔了三五里也能清晰感觉到。
“孤城大哥没事吧……”娜嫣儿紧皱秀眉,“难不成那人也是个修仙的?”
芷柔摇摇头,尤自面色惨白,“不会,只是功夫极深,小城城估计是捉不到对方,一怒之下就开烧……”
那边李混儿浑身颤抖,面色激动,喃喃自语。
正在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凭空猜测的当儿,孤城已气喘吁吁地在一片焦黑中摸索起来。察觉到不远处有隐约呻吟声传来,过去一看,恰是那个什么秦不离半坐在一处小水塘,衣不蔽体、发须皆糊,蹬大了眼睛,对着孤城在“啊……啊……”地不知想说什么。
孤城在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脸贴脸地瞪着秦不离,“你敢伤我的同伴,啊?”
“……唔……”
“你要死了知道吗?”
“咿……”
“我要把你拆了再装回去,然后再拆了再装回去,你知道吗?”
“啊……”
“他奶奶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平心静气时,孤城在从未杀过人。别说人了,拿刀宰只鸡都是难事。在锐金城杀蛮人、斗老道,那是道义所致,义愤之下自然手不留情。眼前
这人虽说差点杀死芷柔,但如此可怜兮兮地,莫不是吓疯了?
那自己杀还是不杀……杀的话,从哪儿下手比较好?
拍脑袋?哎呀上面好多泥和烂头发下不去手。掐喉咙?哎呀突然不知道怎么发力。给丹田一脚?哎呀丹田具体在哪儿自己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正当孤城在站着发傻的当儿,秦不离摇了摇脑袋,终于从震骇中恢复过来。看了看孤城,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在半空中就呈跪姿,噗通一声跪将下来,几声大叫后略带哭腔:“您是仙人,您才是真正的仙人!请救救吾王!请救救王上啊!”
孤城在扬起手掌,皱着眉头,心说铁血大秦人都有下跪的习惯?自己以前怎么从未察觉啊……
原来那大秦秦王王座下有左御、右御两位绝世高手,无论秦王上朝、餐宴、酣眠甚至出恭,均是贴身护卫不离身畔。
左御、右御均出自大秦王族,闲散江湖人士哪怕功夫再深也绝无担当此位的可能。自打母亲十月怀胎就开始服用丹药,娘胎里就打煞先天筋骨,尚能开口说话便由内功绝高之士以深厚内力打通任督二脉,从此潜心修习大秦王族不外传之神功——秦王剑与落尘步。
大秦虽然仅剩半数主城,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加之人人尚武,在南方大国里仍有一席之地。但奈何十六年前,皇宫突降金色天火,秦王与诸大臣正凄然惶恐之时竟有一老道从天而降,含笑挥手间金色天火烟消云散,继而皇家苑囿中焦木抽芽、百花齐放……
随后,该老道在大秦王宫后殿,先后施展了所谓“点石成金”、“百凤来仪”等“仙法”。秦王大为震动——点石成金自不必说,尤其是那“百凤来仪”,老道一番喃喃自语,无数燕、雀、鹰、鸽汇集皇城,叽叽喳喳间纷纷幻化人形,皆是少女摸样——这群环肥燕瘦有的媚态丛生有的冷艳无比,秦王哪见过这般多的人间绝色?诸大臣也是看傻了眼。
于是秦王俯首拜其为国师,口称亚父,于寝宫另辟一大殿供奉起来。之后一连多年,秦王足不出寝宫,整日与老道论那长
生益寿之道,一时间朝臣哗然,无人不愤慨、担忧。继而不仅大秦王朝权奸遍起、党派倾辄,王城也是怪事诸多,或是莫名地龙翻身,或是常有巡夜人从井中听闻有少女哀嚎。直至半年前听闻天降蛮人于锐金城,秦王竟不闻不顾,一心于寝宫修那长生之术……
左御马涵、右御秦不离本有匡正国事之责,手中秦王剑可诛杀佞臣先斩后奏。如此一来忍无可忍,本想以此机会前去秦王侧榻苦劝一番,谁知老道外出“云游”,却留下一众大小道士,无论是三大将军还是六位辅臣,皆以圣旨挡于寝宫之外。
左御马涵大怒,正国道、头可断;清君侧、身可死——马涵不顾秦不离劝说就要仗剑闯寝宫,谁知那老道手下的一众道士武功忒也了得,不及秦不离上前支援,三招两式就将马涵打成重伤。
“我看不懂他们的功夫。真是看不懂……”一条小路旁,篝火熊熊,芷柔、青竹一众人正听秦不离道明缘由,“出招奇快,我肉眼都捉摸不到!”
芷柔不说话,撇了撇孤城在。
“我秦不离、落尘步自诩轻功无出其右,但你见过能一跃而过那八丈秦王大殿的家伙吗?”
娜嫣儿不说话,捅了捅孤城在。
“就三招,三招!左御马涵内外功本在我之上,一招剑折,二招胸骨尽碎,三招五脏移位……自此一道圣旨,马涵在狱中等死,我被发配到静水城当个小伍长。” 秦不离唉声叹气,“自此左右御没了,忠臣都快跑光了,听说锐金城倒是守住,可如此朝政,大秦根基已是动摇。老百姓看不到,大秦三大豪族却暗地里打起易主的主意……”
说着说着,秦不离突然泪流满面,扭头对孤城在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地,“那妖道不日即归,我秦不离之前三叩九拜,但求这位大仙杀尽妖孽,匡正我大秦王朝!”
孤城在从未受过这阵势,赶忙侧身闪开,涨红了脸。正手足无措的当儿,青竹缓缓靠来依偎在孤城身畔,对秦不离笑吟吟地说道:“别的不说,单是那老道,估计是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