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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说我们就先订亲,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就去提亲,你顺便也跟余家姑娘谈谈,我觉得她不会嫌你耽误她。”苏顺德笃定道。
“啊?明天?这么快?”苏炼又惊讶道。
“早定早安心!这事宜早不宜迟,早定下来亲家,我跟你娘也省心些。你小子,莫不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不成?”苏顺德板起脸道。
“没有没有……”苏炼急忙摇头道:“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
“对你来说是有点突然,你都二十二了,也不小了,要不是你这次出事,我们也觉得不用着急,反正你跟余家姑娘是迟早的事。可是现在,由不得我们不急呀……”苏顺德叹道。
苏炼沉默一会,也知道爹娘的良苦用心,点头道:“那一切就依爹娘的意思吧。”
“好!那你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余家提亲!”能把亲事大概定下来,苏顺德也是有些振奋,磕掉烟灰,站起身拍拍衣服,舒心道:“你今天也早些休息吧!”说完就进屋了。
苏炼坐在院中,抬头观星,默默沉思了一会,才起身回房。
第二天一早,苏顺德余月兰穿得整洁一新。苏炼依着父母的意思,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白衣长袍滚淡红边,整齐庄重中又透出些喜庆。苏禾在旁边看得眼睛直直,得意道:“哥,这件衣服还是我给你做的呢,你以前都没穿过。果然好看呀!”
“你是夸人还是夸衣服啊?”苏炼笑道。
苏禾眨眨眼,巧笑兮兮道:“当然是……夸我做的衣服呀!咯咯……”
“你……”苏炼抬手作势要打,苏禾嬉笑着躲开。
苏炼跟着父母来到余记药铺,余嫣然正好在柜前打扫。看见苏顺德夫妇,连忙迎了出来,乖巧叫道:“苏伯伯,苏伯母,你们过来啦!”转眼看见他们手上提着东西,又瞥眼见苏炼闪动的眼眉,心中既惊且羞。
“嗯,余家丫头,你爹爹在家里面吗?”苏顺德温和道。
“在的,伯伯伯母跟我进来吧!”余嫣然心如小鹿乱撞,脸上一抹嫣红,领头走在前面。
刚走到帘门里,就听到屋子里头“哐当”一声脆响,似乎是摔了什么东西。几人对望两眼,心中奇怪,疾步朝里走去。
走到院子里,余晋才刚从客房里走出来,口中叫道:“真是岂有此理……”一抬头看见苏顺德夫妇,马上笑道:“啊,是苏大哥大嫂过来了,快进来正厅坐!”
“好些时日没过来,余老弟近来可好啊?”苏顺德笑呵呵道。
“我好得很,蒙苏大哥挂念了!二位身子看起来也是十分硬朗,我看着也舒心啊!”余晋才笑道。
“还是晋才会说话……”余月兰也笑着应道。余晋才领着二人朝正厅走,苏炼在后
面道:“余叔,我去看看昨天那位病人?”
余晋才点点头道:“嗯,你去看一下也好……”言下有意,苏炼也看出来他刚刚在里面似乎有些争执。
“爹……我也……”余嫣然跟着道,想与苏炼一起去客房,余晋才却拦住道:“你去做什么?还不快去给伯伯伯母沏茶!”
“哦。”余嫣然只好答应一声,回头瞄了眼苏炼,碎步去了厨房。
苏炼走进客房,见朱重八正埋头坐在床上,汤和在收拾地上的破碗碎片。汤和看见苏炼进来,急忙站起,躬身道:“恩公!”又向床上的朱重八道:“大哥,昨天就是这位恩公把他的血灌到你身上,才救了你的性命!”
朱重八急忙站起来,向苏炼抱拳微躬,朗声道:“小可朱重八,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舍弟不经事,多有冒犯,还未请教恩公高姓大名?”
“我叫苏炼!”苏炼见这朱重八身材的确高大,比自己都要高出稍许。此刻他虽然气色好转,但嘴唇依然不多血色,显得憔悴。饶是如此,他依然身正气昂,气势沉稳,谈吐不俗,倒让苏炼心生意外:本来以为会是个跟汤和差不多的叫花子,没想到他稳重大方,形色内敛,气度不凡,似乎胸中藏丘壑。
“苏恩公,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此刻实不知何以为报,只待来日恩公有诏,再付命于恩公了!”朱重八口吐莲花,话说得漂亮之极。
“朱兄言重了!医者仁心,救死扶伤本是我们应尽之事,谈不上什么报答。朱兄现在感觉如何了?”苏炼问道。
“现在感觉好多了,已经可以行动自如!多谢苏恩公挂怀!”朱重八安稳应道。
苏炼笑道:“朱兄可别托大,我是查看过你伤势的,要说行动自如至少还需七日才算稳妥,朱兄还是安心静养些时日才好。”
“苏恩公妙手仁心,朱某感激不尽,只是我兄弟实在不宜在此叨扰,我们想……今日就离开此处……”朱重八道。
“恐怕不妥,朱兄,你现在的情况仍然不稳定,伤口若再次崩裂可是麻烦大了,我可没那么多血可以灌注给你了,哈哈,救人救到底,你就听我一句,在此多休养几日吧!”苏炼笑着道。
“恩公,我兄弟二人流浪惯了,留在这里实在……还是不烦扰您操心,我自己多注意,应该不妨事……”朱重八说得有些吞吐。
苏炼听出他话中有话,见汤和手中的破碗碎片,指着问道:“汤兄,这是……”
“恩公,刚才……”汤和立即要答,却被朱重八打断道:“刚才不小心摔破了碗,实在是……我兄弟二人粗心大意,真是心中过意不去,因此……”
苏炼见他还是执意要走,又见汤和眼神闪烁,便直接道:“朱兄,你若坚持要走,我不该拦着你。不过昨日我们费尽心力来救回你的命,就要对你的性命负责。说句不好听的
,你若出去了,伤口重又出血,那绝对是危及性命的,且不说别人能不能给你灌血,就是别人会不会救你都是两说。我让你留下,自然是考虑到这些危险,实在不明白你为何置自己性命不顾非要离开?”
听苏炼说完,朱重八却是一阵沉默。苏炼心中有气,直接对汤和道:“汤和,你说!”
汤和偷望了朱重八一眼,低声道:“恩公,那个……刚才余掌柜提起药资,说我们兄弟可以留下来帮他看店干活一段时间,以抵药资。我大哥不乐意,两人就争执了几句,不小心把碗摔了……”
原来是药资的问题!苏炼一时哑然,自己并没有想到这个,此时听汤和一说,才知道朱重八坚持要走,是不想留在此处做工还债。
“就因为这个?”苏炼失笑道,他治病可以不收钱,但是补血用的人参乌鸡等都是上好的补品,余晋才要做生意才会想到以工抵债。苏炼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没有想到这药资一节。
朱重八叹口气,道:“苏恩公,我们兄弟二人漂泊惯了,实在不想寄人篱下烦扰他人,方才确实有些激动,冒犯了余掌柜,我必会当面向他赔不是。只是以工抵债,我实在……”
他说的恳切,言语中也尽是有苦难说的为难,脸色也甚是不愿,倒让人觉得此事对他不公不平,要怜悯释怀放他自由才是。
“朱兄,敢问今年贵庚?”苏炼却来了兴致,坐了下来,向朱重八问道。
“朱某今年二十又五,不知恩公有何见教?”朱重八见苏炼发问,微觉奇怪。
苏炼笑笑,道:“朱兄长我三岁,而且朱兄从小游历山河,吃尽苦楚,谈吐见识都是不凡,胸中应是高山仰止,飞流直上,只不知为何偏偏随波逐流,随遇而安?”
朱重八脸色微赧,说道:“恩公说笑了,朱某一介布衣草民,何谈高山仰止?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是有口饱饭便已知足。”
“有口饱饭就知足?”苏炼盯着朱重八道:“你想一辈子就这么活下去?朱兄,堂堂七尺男儿,手脚齐全,难道你便喜欢这种漂泊不定,朝不保夕的日子?”
“倒不是喜欢不喜欢,只是二十多年来就是如此,习惯而已。”朱重八脸色越来越红,眼前这个年轻人,似乎能直视他内心。
苏炼点点头,道:“朱兄的话,我懂。习惯成自然,不想去改变,二十年来一直走在一条路上。那如果现在给朱兄另外一条路,朱兄可会尝试去走一走?”
朱重八听了此话,略有迟疑,还是道:“苏恩公若是想劝朱某留在此地以工抵债,朱某无法拒绝恩公的要求,只是,非心所愿,只怕……”
“我不是想让朱兄以工抵债,也不想让朱兄此刻去做任何事,只是单纯的问问,如果还有另外一条路可以走,朱兄可有胆量去尝试?”苏炼话音沉重,字字着力,给人莫名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