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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山神殿,位于北蛮雪原之北的大雪山上,既然在北蛮,虽然神殿除了炼丹之外,基本不问世事,但总归是北蛮武林的一份子。
而北蛮武林与其他的几座武林不同,整个武林基本围绕着北蛮第一强国雪国打转,雪山神殿作为世间顶尖的那一拨儿势力,自然也与雪国皇宫少不了联系。
一来二去,这位白落云小公主,就被安排了一门亲事。
白落云此次出来,就是被父亲逼着跟随男方一起,想要从此培养感情。奈何小丫头见到那家伙就浑身不得劲,到了湖州之后,那家伙继续南去,进了十万大山。
白落云则趁机跟他分道扬镳,只不过在那个少年没有回到北蛮之前,她也不好就提前回去。
至于考核炼丹师身份,完全是一时兴起。
而白落云之所以见到陈玄机就神色古怪,是因为陈玄机与那个雪国皇宫出来的少年有几分相似,是以她当初看到陈玄机的一瞬间,还以为是长辈的其他安排,后来见到陈玄机出手,以及围观众人的话语,知道陈玄机并非出身雪国皇宫。
这就更加奇怪了,两个样貌相似的人,一个从北蛮雪原之上的雪国皇宫走出,一个自幼就在南荒天机宫长大,这可是真正的天南地北了。
听着白落云娓娓道来,轩辕剑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玄机,你莫非是皇室在外的私生子?”
“别胡说。”陈玄机瞪了他一眼,问道:“落云,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李圣楷,哎呀,他们几个兄弟都是叫什么李圣哲、李圣弘之类的,我没用心记。”
“李圣楷?”陈玄机低语一声,想起那次在拍卖会上以神识初见的少年,那个自称雪国皇孙的少年,以及他身边跟随的高手,都给陈玄机留下很深的印象。
照白落云这么说,她口中的李圣楷八成就是那个少年了。
“落云,你知道李圣楷来南荒是干什么的吗?”陈玄机心中念头电闪,抬头问道。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进入十万大山,肯定与灵族有关系吧。”白落云毫不在乎的说道。
陈玄机点点头,眉头深皱,心想:“只怕不一定完全是为了灵族,我当年在南荒失踪,难保他们不是来找我的。”
斩草除根吗?陈玄机心中冷笑,“现在不管怎么说,我都占据先机优势。”
前世多番调查,成果斐然,重生之后,他的优势非常明显,那就是他知道敌人是谁,但敌人不知道他是谁,哪怕被他杀了,也很难怀疑到“那个漏网之鱼”的头上。
这也是天门三宫到现在都没有动作的原因,苗正阁和方起雷的死,表面看来太正常了,这就让敌人充满了雾蒙蒙的迷茫感,稀里糊涂之中,就会给陈玄机很多机会。
“我说,你还没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呢?你不会真是雪国流浪在外的皇孙吧?”轩辕剑揪住这个话题不放。
陈玄机无奈摇头道:“你觉得你这个问题,我能回答得上来么?”
轩辕剑一愣,恍然道:“也是,你从记事起就在天机宫长大,怎么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
说到这里,他忽然兴奋起来,问白落云道:“落云,你知道雪国皇宫有什么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不?我看很多传记小说中,许多出身牛哄哄的人,都有共同的证明方法,比如一样的玉佩啊、血脉啊、功法觉醒啊、气机属性啊之类的。”
白落云瞪大眼看着他,“竟有此事?”
轩辕剑讪然一笑,“呃,有点夸张了,不过作为一国皇室,肯定存在此类的
方法啊。”
“你说这些我不确定有没有,不过据我所知,雪国皇室子孙的气机一向都是水属性为主。不过气机属性后天是可以改变的,这个不能作为依据。”白落云说道。
轩辕剑无奈摇头道:“那就没办法了,兄弟,哥帮不了你啦。”
陈玄机没好气道:“我没让你帮我。”
“嘁,好心当成驴肝肺。”轩辕剑笑骂道。
不过经过轩辕剑这么一阵不算胡搅蛮缠的胡搅蛮缠,陈玄机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些许。
雪国,始终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心头,只要提起,就沉重。比较当年追杀自己的那么多武林门派来说,这座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皇宫,最让他恨之入骨。
又走了一会儿,斜阳西垂。
虽未黄昏,已近黄昏。
就在这时,一直探头探脑的白落云忽然叫道:“你们快看!”
“怎么了?”轩辕剑率先也探出头去,跟着白落云一起往车后看去。
这一看之下,轩辕剑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叫道:“哈哈,玄机玄机,你快来看看,这真是奇人啊!”
“什么奇人?”陈玄机正在脑中收拾自己许多莫名其妙的记忆,闻言头也不抬,问了一句。
“你过来看看不就知道啦,快点,马上就没得看了!”轩辕剑叫道,见陈玄机无动于衷,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直接扯到了窗口位置。
三个人的脑袋,都从窗口齐刷刷的向后看去。
马车速度不快,所以并无什么灰尘,此刻在马车后面十余丈外,有一条大狗晃悠悠的跑来。
这条狗通体黑色,身高四尺,骨瘦如柴,所以四条腿又长又细,看起来就跟个高板凳一样,显得很是滑稽可笑,它伸着长长的红舌头,呼呼的喘着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条狗那骨瘦如柴的背上,竟然骑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少年脸庞清秀,有着让人羡慕的古铜色皮肤,身上穿着一身缝缝补补的青袍,腰间挎着一把无鞘木剑。
但不管狗还是人,竟然都分外干净,那少年还不时伸手摸摸黑狗的毛发,弹弹自己的衣襟,似乎颇有些洁癖。
一条四尺高的狗,一个四尺高的少年,一把四尺长的无鞘木剑。
这是怎样一副画面?
白落云和轩辕剑已经看直了眼。
“玄机,你看过这么奇怪的人吗?还有,这条狗竟然能驮着一个人赶路,这也太神奇了。而这个人竟然会骑着狗赶路,那就更神奇了。”轩辕剑边说边回过头,一看到陈玄机的表情顿时大吃一惊,“我说兄弟,这画面没那么感人吧?你要不要看得泪流满面啊?”
白落云闻言回头看来,果然见到陈玄机一脸激动,不过距离泪流满面却还有段不小的距离。
此刻的陈玄机,嘴唇颤抖,双眼微红,的确有水雾在眸子里弥漫,原因无他,这个骑黑狗挎木剑的人,原本应该是三年后与陈玄机在西漠相遇的。
那是陈玄机前世刚下山遭遇的第一波追杀,那时候陈玄机的经验寥寥,还不是后来能从容应付的反追杀高手,在南荒与西漠的交界处,已经身陷死境的陈玄机,就看到了这样的画面。
与现在近乎一模一样,不同的是,那一年他十八岁,他也十八岁。
他就那样骑着狗,挎着剑,冲到了追杀陈玄机的人群中。
可想而知当时看到这幅画面的人,会说出什么话来。
但少年也没有听他们说什么,他只是拔出腰间的木剑,疯子一般的冲上去,被杀退、冲上去,再被杀退、再冲上去……他竟然救出了陈玄机。
之所以说他是疯子,是因为当年十八岁的少年,论修为甚至还不如当时的陈玄机,他冲上去完全是送死的行为。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疯子是什么?
但奇怪的是,他没死,陈玄机也没死。
陈玄机眨了眨眼,脑中的画面与眼前重叠,他喉头哽咽,颤声道:“大人。”
“大人?”轩辕剑一愣。
白落云也一脸茫然。
而此刻已经距离马车仅有不足三丈的那条狗却忽然停住了脚步,那个少年也停住了正在弹着衣襟的手。
“谁?”少年一脸警惕、惊讶、恐惧,是的,他很胆小。
那条狗的胆子更小,已经一步步往后退去。
陈玄机再也忍耐不住,直接从车窗中窜了出来,大叫道:“大人,是我……”
一句话未说完,忽然顿住。
现在,他还不认识自己呢。
看到陈玄机出来,少年反而松了口气,拍着胸口道:“原来是你,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陈玄机一拍额头,头一句少年说原来是你的时候,吓了他一跳呢,这家伙,看来自幼说话都是这样。
不过,怎么编故事呢?
陈玄机有些头疼。
这时候轩辕剑叫了起来,“啥?啥名字?”
白落云提醒道:“大人。”
轩辕剑直接从窗口踉跄出来了,他一边以站不稳的姿势来形容自己的震惊,一边看向陈玄机,“他的名字叫大人?”
陈玄机点点头。
那少年也点点头,催着大狗向前走了走,双方隔着一丈距离,少年张口道:“大人用大剑,保护大狼狗。”
轩辕剑瞠目结舌。
陈玄机眼珠一转,笑道:“大人,你曾经救过我,你忘了吗?”
青衣少年大人疑惑道:“是吗?”
“是的。”陈玄机重重点头。
他知道大人从小到大就羡慕说书人口中的行侠仗义,所以自幼就配了一柄木剑,常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听大人自己的讲述,在他十岁那年,有人给了他一本武功秘笈,就飘然离去。
大人对那人的印象就是青袍长剑,虽然那人所配的不是一柄四尺长的剑。
所以从十岁以后,他就是青衣佩剑,而且最喜欢管闲事,前世与陈玄机相遇之后,他总说自己应该改个名字,不叫大人,叫大侠。
当时的陈玄机几乎每日都是命悬一线,对什么出手相助的大侠,那是没有见过的,倒是大人,在他心中比那些大侠要更有侠风。
所以陈玄机对江湖中所谓的大侠、少侠、刀剑侠、山河侠,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过,因为这些侠的人性太重了,重到了独善其身,重到了不能再称之为侠义的地步。
当时他就对想改名成大侠的大人说,“江湖上称大侠的沽名钓誉之徒太多了,你叫大侠岂非和他们同流合污?还是叫大人好点,所谓大人无畏,大人无己,比大侠好多了。”
当时陈玄机心想,无所畏惧,心中无己,无我利他。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大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