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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长老,‘不留行’奉召前来。”凌虚山颠,白云观内,往日清净幽辟的小小庭院,如今早已人潮涌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一名身着束身黑衣的女子分外显眼。此人身材精瘦,线条优美,若不是黑色轻纱遮了半边脸,想必是个容貌姣好的美人。她位居人群前列,周遭一尺之内无人胆敢靠近。在她腰间,一柄纤细铮亮的柳叶状匕首分外扎眼。此人看似普通,可如若你悉心观摩,就会发现她身上透着一种过人的镇静。纵使周围人声鼎沸,她也完全不受影响,颇有些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味。不留行,姓名不详,位列“豪侠谱”第一位。行踪诡秘,杀人于无形,自首次行刺以来,还没有人能在她手下活过三个回合。
“禀长老,豪侠谱第九位,‘走地雕’彭煜奉召前来!”此刻说话的是一名精壮男子。此人中等身材,没在人群中很难被注意到。不过这人有一头猩红色的长发,而且还是统一往上蓬起的,这样一来,人们很容易就能在混乱中发现这个脑袋上像是着了火的家伙。此人光着膀子,浑身上下少说也有几十道伤疤,有些甚至能达到一尺长短,可见此人曾多次涉足鬼门关,绝对是个不好惹的狠角色。走地雕,姓名彭煜,冲国梁垄人士。独行侠客,擅长赤手搏击,相传能一拳打死猛虎巨像。此人不但拳脚上乘,还身怀捉鬼秘术,在东方有极高的知名度,曾经祸害一方百姓的赤面鬼就死在他的铁拳下。
“禀长老,豪侠谱第七位,‘摘星圣手’云凌奉召前来!”红发男子话音刚落,又一声铜铃般的声响响彻天际。众人寻声望去,原是一名身着素白长袍的俊俏男子。此人相貌堂堂,丹凤眼,料峭鼻,双眉似剑,皮肤煞白。除此以外,他的穿着也极为讲究,衣物材质乃是上等的塞外寒丝。阳光并不热烈,可只要稍有光线照在白衣表面,旁人便可清晰瞧见纹路繁杂的各色美绣,进而忍不住慨叹制作此衣的妇人如何精巧。他站在人群中,犹如亭亭玉树,又如鹤立鸡群。众人观之,全然暗淡失色。摘星圣手,姓名云凌,羌国落星城人士。绝世美男,擅长以笛杀人,凭借一曲“生杀赋”独步天下。在他身上有一个悲凉故事,传言云凌本是个样貌丑陋的多才男子,家境殷实,在父母的安排下取了个当地极有名气的美女。可那女子心术不正,红杏出墙也就罢了,还暗中勾结情郎谋财害命,云凌的父母因此死于非命。知晓真相的云凌性情大变,悲痛之种,他大彻大悟,谱写杀人狂曲“生杀赋”。笛声起,人头落,还有人说,他如今穿的正是当年妻子的华服,脸上戴的正是那情郎的面皮。
“禀长老,还有我‘镇九江’章桦,豪侠谱位列第十位,也奉召前来!”人们又被另一个名号吸引了目光。这人要略微低调一些,口气温婉,不那么盛气凌人。他相貌平平,一副樵夫打扮,粗布衣,藤草鞋,背上背个偌大斗笠,还是破了七八个大洞的那种。可纵使他外观不佳,也没有一人敢投去鄙视的眼光。在他的宽大斗笠之下,一柄朴素无华的宽刃大剑斜插身后。人传‘镇九江’章桦乃是泱泱江南第一
剑客,性格豪爽,嫉恶如仇,以斩杀奸恶之徒为乐。到了今天,人们估摸着死在他剑下的倒霉鬼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
随着时间推移,前来奉召者愈来愈多,人群甚至延展到了院落之外。其后,“云里黑蛟”刘雄,“毒蜘蛛”柳氏,“水上漂”贺佐,“铁面判官”周澎,“三头大虫”班忠等各路高手陆续上山,徐惠陵估摸着,单是奉召前来的“豪侠谱”高手,便到了十之七八。这是迄今为止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之一,看来他苦心经营几十年,心血还是没有白费的。这些好汉也不枉“豪侠”这个称呼,如今老东家蒙难,尽管可能生死未卜,可他们仍旧悉数到场,使得青锋道人心中百感交集。除此以来,从各地赶来的门徒也数不胜数,论本事,他们不如众高手,可论忠诚跟胆魄,他们则丝毫不亚于任何人。如今距消息传出不过三五日,回白云峰奉召者已有近千人,徐惠陵估摸着,若再有十天半个月,这个数字破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唯一的问题是,他已经等不了那么久了。
“各位!”人群之中,徐惠陵大声呼喊,示意众人安静。大伙儿见长老有话要说,皆识趣地停下了手里的活儿。在徐惠陵身边,站着峻极峰的几个元老。“客套话老朽就不多说了,”青锋道人开始发声,“如今我荡魔宫有难,列位能够不顾安危前来协助,徐某人不胜感激!”话到此处,人群中泛起一阵骚动。
“长老说的哪里话?往日您对我等恩重如山,如今白云峰有难,我等岂能坐视不管?”说话者正是“走地雕”彭煜,他情绪高昂,头上的“火苗”仿佛烧得更旺了。
“是啊,长老……没错……的确……”人们纷纷表示赞同,唏嘘之声不绝于耳。
“好,好,徐某再次拜谢!”徐惠陵俯身鞠躬,并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想必列位已经知晓了,一股神秘势力已然对我凌虚山形成合围之势。他们之所以没有冲上山来,全是被我与峻极峰各位同僚共同设置的大阵抵挡在外。不过我们不能过于乐观,据我所知,这股势力中强者如云,领头之人更是深不可测。我们估计,伴随越来越多高手聚集在此,空间受到挤压,用不了多久,大阵屏障便会不攻自破。届时,一场血战将不可避免!”
“叫他们尽管来!”三眼大虫班忠怒气冲冲大喝,此人人如其号,生得孔武有力,身材颇为健硕。但他并没有三枚眼睛,而是因为时常发怒皱眉,是的眉宇之间的皮肉深受挤压,一来二去,长此以往,便变得跟个怒气冲冲的眼球一般。
“对!尽管来!杀他个片甲不留!”人群再次骚动,赞成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我了解各位的心思,”徐惠陵抬手安抚众人情绪。“战是必不可免的,我也相信大伙儿的气势。不过强敌来犯,为了保险起见,我等必须要有应敌的对策。他们此番来者不善,必是有所准备,我们不能落在人后啊!”
“那就请长老安排我等吧!”毒蜘蛛柳氏软绵绵道。此人虽为妇道人家,手段确实出了名的狠辣。相传在她的
花裙之下,有一条比蝎尾还要歹毒的索命钩子,男人一旦碰上她,是绝对活不过一宿的。在豪侠谱中,她可是排在第十六位的,而且绝对是最令人过目不忘的一个。
“通过与峻极峰各位同僚商议,我们已经初步拟定了计划。”徐惠陵清清嗓子道:“此番大战,我们的总体方略便是一个字:‘守’。”
此话一出,人群之中不可避免的飘出几声失望的叹息,由以性格暴烈者为盛。
“此乃谨慎之举,还请列位谅解。”徐惠陵顿了顿,继续道:“凌虚山历来是朝圣圣地,往来百姓数目极多。老朽已好心提醒过周遭山头,奈何百姓过多,一时半会儿难以妥善安置。如今敌人步步紧逼,血战随时可能爆发。如若我们全力击之,一则可能伤及无辜,而来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依我之见,还是以守为主,届时若有可乘之机,再临场应变,也不失为可行之策。”
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从大部分人的表情看,大伙儿还是比较认同这个计划的。
“我认为此计可行。”人潮之中,摘星圣手云凌冷冰冰道,此人极为神秘,仿佛根本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情绪高涨起来。
“其他人的看法呢?”徐惠陵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问。
“我觉的可行。”
“没啥大毛病。”
“就这样吧。”
“成。”
……
众人纷纷响应,除了少数沉默寡言者,大部分人表示赞同。
“既然如此,”青锋道人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说:“那老朽就着手安排排兵布阵之事了。”
众人听之,皆静下心来听从安排。
“凌虚山共四大柱峰,分别为峻极峰、白云峰、赤宇峰和照夜峰。四峰之中,尤以赤宇峰和照夜峰人口最盛,需要格外照顾。然而这两地并非敌人的主要目标,恰恰相反,他们这次正是冲着白云峰和峻极峰来的,尤以白云峰为甚。”
“长老可兵分四路,分别派一得力之人镇守四峰。”一直沉默的不留行提出建议。值得注意的是,尽管院落中越来越拥挤,可此人周遭自始至终都是空落落的。
“阁下所言极是。”青锋道人颔首道:“老朽正有此意。既然你我意见一致,老朽有个不情之请,想请你作为一众之首领,带人驻防赤宇峰如何?”
蒙面女子沉默片刻,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天生的刺客,独来独往习惯了,长老这份盛情,小女子恐怕无法承受。”
“也好,”徐惠陵并没有一意孤行,而是选择尊重对方。“既然如此,章桦贤弟——”他把目光投向“镇九江”。“老朽素闻你嫉恶如仇,一柄玄铁重剑所向披靡,这镇守赤宇峰的众人,阁下可愿受领?”
章桦露齿一笑,牙齿整齐光洁。“既然长老开了金口,章某接令便是。您老宽心,有我章桦在,没人能踏过赤宇门庭半步。”
“好!”青锋道人投去信任的目光。“那么接下来,是商讨镇守照夜峰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