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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在一切都收拾妥当后,楚南浔一行正式踏上了前往岛内的路。
“浔儿,该交代的我都说了,最后再补充一句:努力,注意安全。”临行之际,黑金依依不舍道。
“多谢先生教诲,我记下了。”楚南浔俯首作揖。他换上了一件崭新的灰色长衣,内里除了父亲姜道生送的神秘青衣,还穿了黑先生和契音姐姐赠与的古朴胸甲。自打他负伤以来,这护甲便不能穿了,因为太过沉重。如今在琉璃的帮助下痊愈,再穿自然没什么问题。当手指再次滑过护甲微微凸起的花纹,楚南浔仿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初在白云峰修炼的日子。随后,对师叔的思念又让他略有感伤。
“还有你,阮烈,我的好徒儿。”黑金把目光转到肥胖少年身上。“此番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虽为你师傅,但相处时间太短,还没来得及教你个一招半式。你基础不错,只要不偷懒,在岛内历练一番,定能有所长进。下次见时,为师可是要检验的,如果让我发现你原地踏步甚至后退的话,我绝不轻饶你。”
“是,师尊……”阮烈耸耸肩,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架势。他嘴里含着一根稻草,眼神和心灵早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二人要互帮互助,须知一旦进了岛,你们就只能靠自己了。”黑金伸出双手,分别放在楚南浔和阮烈的肩膀上。“别忘了,在这小岛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而你俩不管是谁,在那个更大的世界里都有割舍不掉的人。所以,为了他们,也为了你们自己,一定要让这次修行变得有意义些。”
楚南浔微微颔首,阮烈则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好了,废话不说了,琉璃姑娘,这三个孩子就拜托你了。”语罢,黑金俯首作揖。
“先生放心,”琉璃恭敬还礼。今日她换了妆容,较前些时候恬雅了些,不过照样迷人心魄。“那小女子这就带着他们出发了。”
黑金听了,再无言语,只是点头以示同意。
于是,在早间的晨光下,众人出发了。
……
“嗨,白霜,别跑那么快!”他们刚走出黑先生的府邸不久,白霜便急不可耐地在沙滩上撒丫子狂奔。它越长越大,身上稚嫩的气息越来越少,转而多了不少成熟的意味。茸毛不见了,被坚硬雪亮的鬃毛代替;柔软的肉掌消失了,如今插入沙地的乃是锐利如刀的狼爪;还有它的眼睛,每过一天,白霜眼神里的肃杀之气便增添一分。时光飞逝这个词在它身上得到了最直观的体现。
“由他去吧,”望着白霜矫健的身影,琉璃微笑着说。“它很聪明,知道我们要去做什么。而且不用担心它迷路,它的感官可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这家伙,长得可真快!”阮烈看起来心情不错。也难怪,试问他哪次外出观光时候心情差过呢?“当初刚见它时,只有俺的手掌大小,可现在双腿直立起来都要高过俺了。”
“狼就是这样,”楚南浔享受着初升的日光和和煦的海风,没了伤痛的困扰,他立马觉得世界如此亲近。“我在书里看到过,因为生存环境恶劣,狼需要尽快长大以增强体质。所以一般的狼一年便可成年,而白霜都半年了。”
“它可不是一般的狼,”琉璃边走边说。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她看上去更加美丽。“冥狼一生都在成长,而它们的寿命几乎是无限的。”
“这么厉害!”阮烈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兴奋地有些忘乎所以。“那往后它岂不是会长到大象那么大?”
“有这种可能哦!”琉璃轻笑一声说:“以前我有幸见过一头成年冥狼,它可以同时驮着三个人,而且健步如飞呢!”
“哇塞,”肥胖少年再次发出一声惊叹。同时他的脸色又显得十分委屈。“楚南浔啊,早知道白霜这么厉害,当初我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跟了你的。”
“现在后悔可没用,”楚南浔朝阮烈扮个鬼脸,笑哈哈说。今天他心情本就不错,如今被琉璃这么一说,更是锦上添花了。“琉璃姑娘,你见到的那头冥狼,它的主人是谁?它现在又在哪里?”
本以为琉璃会爽快回答,不想她却忽然陷入沉默,脸色也不太好了。
“这事我本不想说,但现在你问起来了,也没有拒绝的道理。”少女叹息一声说:“实不相瞒,它的结局并不怎么好,和他的主人一样,它已不在人间了。”
“啊?”楚南浔有些不敢相信。不知为何,忽然有一种莫名的伤感在他胸腔里弥散开来。“究竟怎么一回事?”
“那头冥狼名曰‘赤炎’,乃是你生父石心魔的麾下坐骑。它浑身火红,犹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烈火。你父亲遇到它时,它已经活了九千多岁,乃是不折不扣的灭世大妖,便是与那四方神兽相比也是毫不逊色。放眼大千世界,能驾驭它的人根本如凤毛菱角,而你父亲却恰恰成了那个幸运儿。”
“竟然跟他有关……”楚南浔木讷道。对于那个从未谋面却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千古罪人,楚南浔始终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他想要接近他,却又惧怕他身上散发的锋芒伤到自己。
“封魔一战结束后,‘赤炎’和石心魔一起被众多圣人联手诛杀,自那时起,世间再无冥狼,直到白霜的出现……”
“怪不得师叔当初见了白霜会是那种反应……”楚南浔后知后觉道。当他第一次把白霜抱上白云观,一向和善的徐惠陵面对白霜的态度却有些古怪。如今想来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白霜会不会跟‘赤炎’有关系?”楚南浔悻悻地问。
“可能有,也可能没有,毕竟世上不可能只有两头冥狼。”琉璃望着水天交接处说。“就像你跟石心魔一样,你们虽有血缘关系,但性情却是截然不同的。难道就因为你身体里流着他的血,我们就认定你会重蹈他当年的覆辙吗?这不见得,楚公子,血统固然重要,但它决
定不了你的思维,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这取决于你的本心。”
“我明白了,”楚南浔深吸一口气,然后再把它徐徐吐出。这时他觉得心情舒畅了些。琉璃说得对,他想,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你可以选择日后要走的路。楚南浔望着前方金色的沙滩、白花花的细浪和追逐海鸥的小狼,他觉得这就是他应该走的路。
“姐姐,我们接下来有什么安排?”阮烈笑呵呵地靠近琉璃。不得不说,脸皮厚的人套起近乎来的确有一套。
“先到我的梦仙居,而后再送你们这两个小鬼头去猎场。”琉璃径直往前走,全然不顾色眯眯的肥胖男孩。
“梦仙居?好雅致的名字,是姐姐你的闺房吗?”说着,阮烈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去。
“随你怎么说,”为了避开阮烈的“骚扰”,琉璃特意挽着苏小青的一只胳膊,好让肥胖少年没有可乘之机。“我说你这家伙一直都这样厚脸皮吗?”
“俺娘生下俺时就这样,”阮烈恬不知耻道:“况且俺可不止脸皮厚,皮下的肉也是厚的很呐!姐姐你要不要试试?手感很好哦!”
“滚开!”琉璃终于觉得厌烦了,于是抬手一挥,肥胖少年便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上了天,好一阵子才安稳落地。
“还敢不敢了?”最后琉璃问。阮烈早被吓得魂不守舍,哪还有说话的力气?
“梦安居是我的府邸,接下来一段时间小青会在那里随我修行。”琉璃对楚南浔和苏小青说:“我已替你们选了一块猎场,届时你俩可在那片领域内悉心修炼,待你们修为精进,我再替你们换一块地方。”
“什么是猎场?”楚南浔有些不解。
“就是猎杀妖兽精怪的所在啊,”琉璃不假思索道:“打猎总知道吧?只不过在这里寻常的兔子山鸡变成了赤面獠牙的妖兽而已。”
“妖兽?精怪?”楚南浔的脸色有些难堪,反观阮烈却跟他截然相反。
“莫非你小子还蒙在鼓里?”肥胖少年才不会放过这个贬损楚南浔的机会。“我们来这岛上乃是通过实战淬炼修为,实战实战,自然要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了。而这些对手,除了这岛上的妖兽精怪还能是啥?师尊不是给了详图的吗?那上面记载的很详细不是?”
“阮烈说得对。”琉璃点头赞同,“弱肉强食,这就是这座岛的本质面貌。”
“但它们真的该死吗?”楚南浔疑惑道,“我是说那些将要被我们捕杀的妖兽精怪。”
“这很难去评判,”盘踞在琉璃脸上的微笑消失了。“你有一颗仁慈的心,这一点你跟你生父差别很大。但无底线的仁慈便是对自己不仁,因为这世上不是人人都跟你一样。面对一个人,你想的是如何讨好他,但他想的却是如何干掉你。那么你能想到你俩的结局吗?我想大概是以你吃亏来收场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楚公子,这是我要给你上的第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