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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骏马飞驰而过,打破了夜的寂静。阴雨连绵,地面湿滑,骑者一袭黑衣,腰间别着一封关乎大沛命运的急件。
他来到孔府门前,灯火黯淡,两名门卫昏昏欲睡,甚至没注意到他的到来。
“快开门,我有急事禀报总管大人!”信使跳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向前走。矮一些的门卫从忽然惊醒,嗖得一声拔出腰间佩刀。
“是灵州来的信差,”高个子门卫注意到了信使制服上的新月型标志,阻止他的同伴道。“别误事了,快开门!”
于是皇家总管孔祥洲的府邸提前进入了白昼。片刻后,睡眼惺忪的总管大人已经在大厅的檀木座上了。
“什么事?”他召信使进来,大致扫视了一眼对方的打扮。是夜网的人,他暗地里想,看来是出了大事。
“回大人,镇南王的疆界收到了侵犯,冲国舰队三日前从白条湾长驱直入,如今已占据了春雷山以南的大部分地区!”
孔祥洲没有立马回答,但这不代表他不为所动。恰恰相反,他是被气的透不过气来。“他们大概有多少人马?”良久之后,他噎着嗓子问。
“漫山遍野都是,”信使如实禀报说:“在下走得急,并未获悉具体的数量,我只知道他们有上百条战舰,密密麻麻铺满了整片海域。”
“真是大手笔,”孔祥洲拧着眉头,眼眶里布满了血丝。“镇南王呢?他什么情况?”
“暂时安全,不过沿海一带已经陷落,大王已经收缩战线到绥阳城了。大公子负责镇守陇海关。”
“回去告诉他们,再坚守半月,半月之后,援军自会到来。”孔祥洲从座位上弹起来,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说。这时候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力稳住大局。“我这就去见陛下。”
这场简短的会面到此结束。片刻之后,国君陈涵林的门扉也被扣响。
“何人扣门?”昏暗灯火下,陪侍太监隔着门扉问。
“是我,孔祥洲,我有要事与陛下相商。”
又是片刻,陈涵林已经收拾妥当。
“何事?孔叔?”陈涵林看上去气色不佳,看样子刚睡下不久便被叫醒了。
“冲国动手了,就在灵州沿海一带。”
“什么?”陈涵林惊呼一声。“何时的事?”
“三日前,敌人来势汹汹,您叔叔已经连败数阵了。”
“得速速发兵营救,”陈涵林自言自语,同时来到书桌前准备提笔。“卫将军知道吗?”
“还没来得及告知他,”孔祥洲若有所思回答。“不过陛下,臣以为当下最要紧的并非发兵。”
“爱卿何意?”陈涵林把已经提起的毛笔又放了下来。
“或许应该问问长孙先生的意思。”孔祥洲说:“臣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寻常。”
“朕也这么想。”陈涵林点点头,“近来异事频发,恐怕此事也难逃瓜葛。不过援军还是要发的。”
“也是,”孔祥洲颔首道:“但陛下当真要派卫将军前去?”
“派他去我放心,”陈涵林
皱着眉头说:“冲国来势汹汹,必然是有所准备的。”
“话虽如此,但臣以为事情应当分个轻重缓急。”孔祥洲拜道。
“爱卿但说无妨。”
“陛下忘记妖兵之事了?”孔祥洲提醒道:“相比凡人的威胁,那里才更需要卫将军啊。”
“是我疏忽了,”陈涵林自责道:“既然如此,那就另换一位将军好了。雷腾如何?”
“臣觉得可以,”孔祥洲回答:“雷将军乃我朝大将,定不会叫陛下失望。”
“好,”陈涵林甚是满意。于是提笔起草一道诏书。一番笔走龙蛇后,诏书成,加印玉章,进而封装。“左右!”他轻喊一声,一位锦衣侍卫便推门而入。“速将这诏书传与雷腾,待他看了诏书,自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侍卫领了诏书,无声出去了。
“孔叔,你立即准备人手车马,”扔笔之后,陈涵林迅速站起。“我们即刻出发去见长孙先生。”
……
皇城某处,细雨之中,一幢茅庐掩映其间。
“陛下深夜来见,是为何事?”长孙先生并未去睡,而是盘膝烛光之下捧着一卷古书。
“不好了先生,冲国犯我疆界了!”
听罢,长孙先生只是微微一笑。“就为这事?”
“先生这是……”陈涵林尤为困惑,却也不敢言语。
“这不很正常吗?”先生继续读着书,这时溪瑶端上来三盏热腾腾的茶。
“正常?”陈涵林更是不解,“莫非……”
“不错,”老者长叹一声,把书卷搁在膝上。“而且我还知道,陛下如果派兵前去,不过是正中敌人下怀罢了。”
“先生这是何意?”孔祥洲插话道。“难道春雷山一带已经设下埋伏?”
“非也,”老者摇摇头,清澈的眸子闪着亮光。“我指的另一方面,也就是内部的问题。”
“您的意思是……”陈涵林揣摩着老者的话,顿觉一阵惊寒。“有内鬼?”
“孺子可教也,”老者又是轻笑一声。
“不会吧?”孔祥洲瞪着眼睛惊呼,“如果有没回的话——”
“有内鬼会怎样?”老者静静等着孔祥洲的答案。但久久没等到。“对,阴谋刚刚开始,所以你也猜不到。”
孔祥洲汗颜。
“还请先生示下,”陈涵林拜道:“内鬼是谁?”
长孙先生品一口热茶,轻叹一声。“不是别人,正是你的两位好叔叔。”
“镇南王和大明王?”陈涵林难以置信。此话若是换做别人来说,他是到死也不能相信的。“先生如何能够断言?”
“你不信我?”老者当下茶盏,用异样的眼光老者年轻国君。
“并不是……只是……只是不敢相信……”
“年轻是优势,但有时候反而会害了你。”老者捋着胡须道:“你知道为什么近来怪事如此频繁吗?”
“大概和更迭时代有关吧?”陈涵林不太确定道。
“嗯,答得还行,不过我问
你,你记得最早的怪事是何时开始的吗?”
陈涵林沉思片刻,答曰:“自父皇槟天起就开始了。”
“正确,”长孙先生点点头,“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候,而不能是其他时间?”
“这……晚辈不知……”陈涵林悻悻道。
“因为你年轻,而年轻往往代表着好欺负,好下手。”陈涵林抬起头,猛然发觉先生的脸色分外严肃。“先帝虽然身体老弱,但他的思维可不老弱。很多时候,决定战争成败的并非硬实力,而是人脑中的方寸之地。”
“还请先生教我……”陈涵林拜服在地,态度尤为谦卑。
“陛下请起,老朽担当不起。”老者微微抬手,陈涵林的身子便不受控制地重新站起。“老朽的意思是,这场大阴谋其实早就在策划中了,所以会有今日之事,完全是必然的。冲国觊觎我大沛早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国鼎立了上百年,是时候变天了。”
“此事跟仙家可有关系?”陈涵林拧眉问。
“当然有关系,这还用怀疑?”老者轻笑道:“古往今来,人世间最大的谎言莫过于‘仙家不参与世俗斗争’这句话了。只是在明面上大家都看不到罢了。老朽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此事就是仙家在背后暗箱操作的。”
“那……晚辈岂不是什么也做不了了?”陈涵林忧愁道。
“怎么会?”老者摇摇头,“是个人就有自己的作用,更何况您还是一国之君。陛下莫要妄自菲薄,我大沛能否安然度过这场劫难,您的作用可谓至关重要啊!”
“但我茫然不知所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啊!”
“做你该做的事,也就是明面上的事。暗地里的事有老夫呢!”
“我已经派军支援了,该当如何?”年轻国君甚为忧愁。
“不碍事,派个快骑追上就好。”语罢,老者随手一挥,便有笔纸呈现在众人面前。“来,速速追写一道诏书,告诉增援将军,只言将要增援,却绝不靠近镇南王军队百里之内。他若问起,便以粮草不足不能行军为由,诱其大军外出。同时,陛下须增派军队南下,秘而不宣,令大军埋伏援军两侧。镇南王久等不到,必会生疑,从而失去耐心北上反扑。届时,我军便可倾巢而出,必然破之。”
“好,”陈涵林听了,随即开始拟写诏书,可写到一半,他忽然有些担忧。“先生,镇南王和大明王毕竟是我血亲,您确定不会判断失误?”
“陛下仁慈,老夫自知。但老朽立于世,讲究的就是一个‘信’字。陛下若是担忧,老夫自有法子打消您的疑惑。”
陈涵林点点头,不再顾虑这些。他埋头奋笔疾书,很快,一道新诏书书写完毕。
“我相信先生,”他恭敬道:“诏书已经写好,我这就派人给雷将军送去。”语罢,他唤来一位随从,叮嘱了几句,随从出门去了。
“来吧陛下,”随从出去后,老者朝陈涵林摆摆手,“该说清楚的还是要说清楚的,这跟信不信任没关系。来,老夫给你看个东西,还望陛下保持镇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