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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丁醒来时袁文正一脸落寞的站在石头上张望,小小年纪脸上透着不该有的忧思。
马俊义屁颠屁颠地跑过来,手里捧着七八个鸟蛋。不消说,这一大早拜访鸟巢了去了。
不知哪只可怜的鸟儿,它的子孙分别落入三小的嘴中后,第二日的搜寻宣告开始。马俊义所言不虚,再往前走,林子越发阴暗,气息也变得压抑,空气充满潮湿发霉的味道。脚底下是厚厚的腐叶,不时有腐烂的动物,飞禽走兽也明显多起来。三人都知道,这才算正式进入了深山。布丁边走边在树上做些记号,生怕走迷路。马俊义则示意他没有必要,只要有他在,绝对没问题。他就是罗盘,就算在苍茫的大海上,他也不会迷路。这可能跟他自小家族排阵有关,一旦进入阵中,随着阵型变动,方位会经常出现变化。所以,方向感应是他家族人人最擅长的技能,而不是他所说的下水摸鱼。越往里走,布丁对马俊义越是喜欢,为自己得到这样的臂助而高兴。
不知在山里走了多少路,连续三日的搜寻很快结束。夜里,三人这次挤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大树叉上休息,北方的森林少有毒蛇,但是山猪野狼不计其数。树上相对是安全的地方,因为野兽大多不会爬树。
三小把背囊倒空,仅剩最后一块干饼,马俊义递给布丁,“你是头,这个你吃了吧。咱三分吃都得挨饿,不如一个人吃饱。”
布丁把饼塞给袁文,袁文又给塞回来。
布丁道:“看来,明早得返回了。咱们要是有人会恶道飞镖射蝙蝠的本领就好了,就不愁吃喝了。”
马俊义道:“你饿的连蝙蝠都想吃了,那东西饿死我也不吃。”
“人饿时,什么不能吃呢?”说着眼光有些发直,眼前的树梢上一团朦朦胧胧的黑影是什么呢?难道是鸟巢吗?布丁想着,倦意上涌,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布丁首先想到那团黑影,趁着曙光初露好上去看个仔细,如果是鸟巢正好找些鸟蛋充饥。布丁顺着树枝向上爬去,到了近前,不由失望,是一只死猫头鹰。正应了昨天那句话,人饿极了,什么不能吃。布丁抓过死鹰看看是否已腐坏,能不能吃,却一把抓到一个尖锐物体刺的掌心一痛。拨开死鹰腋下皮毛,里面露出一个箭头。布丁惊喜交加,下去喊醒伙伴。箭头从死鹰拔出,连着小半截箭杆。布丁仔细看了会,对二人道:“这似乎就是于木於的箭,射中后,死鹰掉落时碰断箭杆,看来这厮就在这附近出没。”
马俊义一把夺过箭头,道:“太好了,不过你是咋看出来的,这支箭在我看来寻常的很吗。”
布丁道:“元班主不愧是经验老道的捕头,他告诉我越是有特点的人越是讲究。回去后,我就专门去看了于木於杀人的箭。一共三十支,每个箭头上都有一个凹槽,应是放学用的血槽。这在铁匠铺锻造的普通箭头是没有的。”
“哦,观察入微,不愧是我们的头。”
“从这死鹰来看,应是死了三天左右,也就是咱们刚进山那天被射中的。”
“这么说,他一直躲在山里,咱们越来越接近他了。”
三小忍不住内心兴奋,同时,一股子紧张的情绪也弥漫心间。
草草吃了点野果、山菇果腹。布丁将昨夜三人都没舍得吃的干饼塞到马俊义手中,说:“马大胆,山路你最熟,独自返回只有你能办到。”
“什么意思?”
“你带着这张干饼,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城里,通知三队的人马前来围捕于木於。他就在附近,我和袁文留在这里继续搜寻。”
“我不走,咱仨人,多一人力量就大一分。”
布丁笑道:“就咱仨去跟于木於拼,再来十个恐怕都不够给于木於塞牙缝的。对付他,我们只能智取。无论如何你必须回去喊人,我们会在附近多做记号,你带人到后,寻着记号便可找到我们。”
“好吧,你们小心。”
马俊义走后。布丁和袁文继续展开搜寻,这次走得小心翼翼。布丁在前开路,袁文在后做记号,每走十丈便在树上做些记号,好便于马俊义带人寻来。就这样,到了中午时分,二人眼前一亮,前面树木变得稀少,视野开阔许多,前面是一处空谷。空谷中间有一棵十几人合抱的大榕树。布丁暗暗咂舌,与自家门前的大榕树相比,就像这颗榕树的子孙。在榕树后边有一间依树而建的小木屋,此时的小木屋正冒着炊烟。
“有人!”布丁低声道,与袁文对视一眼,便悄悄向榕树方向靠近。到了还有三十丈左右距离,布丁和袁文匍匐在草丛中,静候木屋动静。不多时,木屋门吱呀一响。一个身着兽皮上衣,下身着青色劲裤的猎人走出来,身后背着一张长弓。
布丁从身形判断,不是于木於。却听袁文大叫一声,人已经冲上前去。布丁来不及阻拦,没办法,不能叫他一人上去送死,只好硬着头皮跟上。那人回头看扑上来的是官差,顿时被惊呆,立在原地不动。布丁看他老实,心里顿时轻松。
“你是于木於?”
“我不是,我叫李大,是来这里狩猎的。两位官爷这是来找姓于的?”
“哦,你无需惊慌,我们不是来抓你的,把你误认成于木於了。”
“哦,老汉着实吓了一跳。”
“这山里就你一个猎户?”
“不是,还有好多,就在这前边空谷边缘处还有一个猎人。”
“哦,你们熟悉吗?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不算熟悉,见过几面,没问他的姓名。那人箭法了得,几乎百发百中,他一来,附近的猎人就打不到猎了 ,纷纷迁走。好在老汉我孤寡一人吃不了几多,更是舍弃不下这间小屋,所以才没走。”
“你说的这人,脸上是否有抓痕?”
“嗯,没错,他难道是官爷要找的人。若是这样就太好了,你们把这厮抓走,我们又好狩猎了。”
“好说,你告诉我他在那里。”
老汉给二人热了些吃食,二人狼吞虎咽吃下。在老汉指引下,又往前走了一个时辰,空谷边缘的林边看到三间木屋。老汉临走嘱咐,“二位官爷,千万别说是老汉带你们来的。”
老汉转身没走了几步,噗通一声,歪倒在地。袁文忙过去探看,却见布丁一脸诡笑将腕弩收起。
袁文怒道:“你这是干什么?”
“哼,你可想过,万一他回去路上碰见于木於怎么办?我怕他出卖我们,你放心这是麻药,就叫他在这里睡上几个时辰。”
“一个老人家他怎会出卖我们,在这里万一有狼来把他吃了怎办?”
“这里若是有狼,于木於就不用跑那么远了。”布丁不理他,蹑手蹑脚向木屋靠近。
在屋外窥视良久,见屋内毫无动静,布丁便偷偷溜到屋后,透过木板缝隙朝屋内窥视。屋里没人,虽然摆设十分简陋,可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则一应俱全,显然是长住之所。
布丁大起胆子走进屋内,堂屋里摆放着些木桌木椅,西屋有一个水缸,一个简易炉灶,一看便知是厨房。东屋靠墙摆放一张竹床,上面有兽皮,显然是有人居住。床下是一个长条箱子,除此别无他物。做工十分简陋,唯独箱子一看便是精工打造,上面描龙刻凤,样式古朴,漆质细密。布丁好奇心重,走上前打开箱子,顿时两眼瞪大。满心以为里面会是珠宝,却不料竟是一具骨架。不由骂道:“真是变态,日日伴着死人睡觉。”
布丁转了一圈,心想,这厮定是出去狩猎去了,寻思着怎么设伏。走到灶台边,布丁掀开锅盖,里面尚有小半锅米汤,尚有余温。显然,他才走了不长时间。布丁取出早准备好的“佐料”撒进去了些。
然后,又往水缸里撒了些。一回头,却见袁文喘着粗气,将被他迷倒的老猎人拖进屋里。布丁急道:“你这是做甚,等木鱼头回来,不立即露馅了吗。”
“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人家喂狼。”袁文说着,眼睛看到装着人骨的箱子,说:“不行,就把他先置于箱子里吧。”布丁也怕耽搁时间过久被于木於发现,二人合力把老汉抬进箱子,便躲到屋外的草丛中去。只等于木於归来,喝下缸里的水,便告成功。
天交晌午,远处树丛传来响动,只见一个背着长弓的猎人走至木屋前。布丁偷偷拿眼一瞄,正是那在屋顶露过一面的人。
于木於肩扛一只狼,走到门口,却不进去。转身卸下狼尸,眼睛警惕地环顾四周。看了会,起身进屋,掀开锅盖,舀起一瓢汤,放到嘴边,却突然大笑,“你们以为在这锅里下点药,就能制住于爷,哈哈,太幼稚了。”
布丁大惊,紧忙将头埋入草丛。
于木於道:“还不出来,非要老子把你们揪出来吗。”
布丁寻思,看来是露出破绽叫他发现了。索性站出道:“你果真好厉害,是怎么看出来的?”
于木於哼道:“你忘了,爷爷是干什么的,下陷阱是猎人的绝活,用这些下三滥的陷阱,爷爷岂能看不出来。”说着一指木屋前的土地,布丁低头看去,恍然大悟,原来土地上有些杂乱的脚印,尤其是二人抬老汉时,体重加剧,留下一些较深的印记,而这些,俩人经验太少,都没注意。于木於老远过来便看到脚印,这里就他一个人出入,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布丁道:“看来我们小看了你这个猎手。”
“哼,你们就是猎物,自己投到我的网里,说吧,想怎么个死法。”
布丁眼珠一转,诡笑道:“我们想同你床下的死人一个死法。”
“什么!混账。”
布丁猜测箱子肯定对他很重要,要不然谁能天天伴着尸骨睡觉。其实,箱子里装的正是于木於母亲的尸骨,他性格孤僻,娘死后,迟迟不肯将她入葬,放在床下,日日陪伴。于木於一听布丁的话,颜色大变,转身疾奔向里屋,掀开箱子,就在这一刹那,怪事发生了,于木於万没料到,箱子打开里面会坐起一个活人,谁呀?老猎人!他药劲刚过,箱子一开,也趁势坐起,和于木於碰了个脸对脸。这一来,把他俩人同时惊了一下。于木於更是以为中了埋伏,就地一个翻滚,向后滚去。而老猎户则本能抓起手边的骷髅头朝于木於扔去,这老猎人打猎一辈子,弓箭本事虽比不上于木於,可这么近的距离扔东西也是奇准无比。
于木於刚翻滚起身,回头便被骷髅头砸个正着。只觉头脑一片昏沉,耳朵嗡鸣不止。布丁本心是想诳于木於进屋,他好趁机逃跑。却不料,看到这场好戏,他岂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箭步冲进去,抖手朝正处于半晕状态的于木於就是一箭。腕弩是布丁最为珍视的护身符,出发前,他在箭头上浸足了麻药。于木於中箭,身子一翻,便跟死狗一般无知无觉。布丁上前狠狠踢了于木於一脚,哈哈大笑,“这是专门对付你的,连驴子都能放倒的迷倒驴,布爷我花费了一钱银子才搞到,终究没白花。”
老猎人这会儿才回过神来,“妈呀”一声,从箱子里爬出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跟死人在一块。这……他又是怎么回事?”
布丁取出绳子边绑于木於边道:“你什么都不用问了,只需记得你这次协助官差捉贼有功,过些日子去衙门领赏即可。”心里对老汉的误打误撞十分庆幸,从囊中掏出二两银子扔给老汉,“这二两就算先赏你的,你现在赶紧去临淄县衙,通知衙门来人,我会再赏你五两银子。”布丁心想,有老猎户去通风报讯,再加上还有马大胆,一定能将三队的人引来。老汉接过这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银子欢天喜地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