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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鸿对着布丁道:“小子,你的门牙今天我要定了,你身边还有什么高人,也一并喊来见识见识吧。”说着,手一挥,台下两名士兵手握腰刀,奔向布丁。
布丁道:“公子背信弃义,说好了人财交易,为何却以人多欺负人寡。”
王鸿涛道:“哼,你也配跟本公子交易,那个腌臜下贱的老烟鬼,杀他老子都嫌脏了自己的手。”
布丁听他侮辱老爹,眼睛一眯,杀机大动,抬手朝王鸿涛一指。道:“好说,那我就先要了你的手,免得你日后脏了。”
王鸿涛哈哈大笑,左手指向布丁:“狂妄小儿,死到临头还嘴……啊呀……”没等说完,一声凄厉惨呼从王鸿涛嘴里传出。原来,一只利箭从其左臂肘关节处穿过,巨大的穿透力,将其小半截胳膊射断,只连了少许肉筋。王鸿涛身边的护卫急忙上前保护,东张西望,浑不知箭从哪里射来。
奔向布丁的两名士兵已经走至布丁身前三丈处,闻声,看向王鸿涛,不知该不该继续抓捕布丁。王鸿涛痛不欲生,犹自发狠,“你们……快……给我……砍……砍死他。”
那二人闻言,舞刀冲上。离布丁还有一丈距离,布丁手指向二人,做了个倒的手势,二人几乎同时惨呼一声,中箭倒地。韩青在旁与小六子斗的难分难舍,按说以他的经验和武功,本来应高出小六子半筹,但小六子身法敏捷,就算武功不敌,单凭身法游斗,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分出胜负的。
韩青见一时拿不下对手,又见主子受伤,想起三勇士墓中的射手,忙使出一个神龙摆尾,跳出斗圈,高呼:“保护公子。他们有神箭手,盾牌手上前。”
小六子想追过去,但叶寻嘱咐过,不得离开布丁一丈距离,便只好回到布丁身旁。眼见,四周涌出几百士兵冲过来,布丁心也不由悬起来。就在这危机时刻,远处传来漫天杀喊声。有人跑到韩青面前说了几句话,韩青面色大变。
高喝:“全体听令,准备防御阵型。”
布丁道:“小六子,等郓城大军杀过来了,咱们趁乱跑路。”想那骑兵营擅长的是马术,怎能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多的郓城驻军的对手?说时迟,那时快。不一会儿,郓城大军便势如破竹攻进林中。
布丁抓起小六子的手便往西侧跑。因为,西面接连有几人中箭,布丁知道这是于木於在给他开路,但凡有挡路的,还没等到三丈距离,便会飞来一箭撂倒。再有些射不及的小六子过去几下撂倒,就这样,二人一路跑出霍林。跑到叶寻在西郊外的秘密私宅。这是事先约好的藏身地点。到了宅门口,布丁长松了口气,这才感觉手心绵软热乎乎的。布丁不由举起小六子的手,放在眼前看,这是一双粉皙白嫩的小手,散发阵阵香气,布丁抬眼看向小六子,正要笑他男人长了双女人的小手。小六子用力缩回手,脸色一片羞红,嗔道:“看什么?”
布丁突然醒悟,惊奇地看着小六子道:“你……原来是女的。”说着,眼睛又朝她胸口看去。小六子羞愤交加,抬起一脚,布丁啊的一声惨叫,跌落三丈开外的泥塘中。小六子踢完才想起布丁是不会功夫的,慌乱中自己用了大力。布丁在林中九死一生,都没受半点伤,此刻,生生被小六子一脚踢飞三丈开外,跌在泥坑里爬不起来,浑身骨头如同散架一般。
小六子急忙过去把布丁扶进屋里。布丁没见着布毛,本就忧心忡忡,又挨这一重脚,不一时,便昏死过去。
醒来时,叶寻、马大胆、于木於和小六子俱在。
叶寻道:“贤弟,你终于醒了,你是如何受的伤?”
于木於摸着脑壳,道:“我在布爷身后阻敌,并未有敌人漏过去,奇怪。”
小六子两眼嗪泪,小脸通红,期期艾艾地看着布丁。
布丁仍虚弱得很,有气无力道:“不碍事,我们刚逃到门前,见有一农夫赶着一头水牛走过来,我就对农夫说,原以为水牛是公的岂不知竟是母的,不料刚说完,那水牛突然发疯,一头把我顶到泥塘里。是不是这样小六子?”说着,朝小六子眨眼。小六子破涕为笑,道:“那水牛也没说自己是公的啊,是你傻,活该被它顶。”
布丁道:“怎能怨我,只能怨水牛长的丑,让人分不出公母。”
“啊,你说什么。”小六子怒睁双眼,瞳仁里有团火。
叶寻道:“别闹了,你们说什么水牛公母啊,听的我都糊涂了。”
布丁道:“叶大哥在王府可查到我爹的下落了吗?”
马大胆道:“没有,我和叶大哥前后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人。”
布丁闻言,只觉咽喉发热,噗嗤喷出一口鲜血,他被小六子惊慌之
下,全力一脚踢飞,本就受伤不轻,此刻得闻噩耗,忧急上火再度昏迷过去。
过了几个时辰,再次醒转过来,问:“我昏迷多久了?”
叶寻道:“前后加起来,已经近两天了。”
布丁道:“叶大哥你赶紧回去吧,叶府现在需要你。”
叶寻道:“我已和父亲说好,他早将家丁全部武装起来,只要梁狗官敢硬来,我们就跟他拼了。而且,花叔也回来了,这边你放心便是。”
布丁摇头道:“切不可以卵击石,拖延方为上策。他要搜府,让他搜便是。”把马大胆招到近前,对其这般这般嘱咐。马大胆闻言,不由惊呼道:“啊,会是他?”
布丁点头道:“这些日子,我连睡觉都在想,能想的人都想遍了,也只有他。此刻,他在王府倍受猜忌,王鸿涛待他连条狗都不如。他是有抱负的人,之所以跟条癞皮狗般跟在不喜他的主子身边,这就说明他还需要王府这个靠山。那么,你将梁公平出兵袭击霍林一事告诉他,就说是梁公平见财起意,抢走了所有财宝,重创了他家公子,并将这些日子搜集的梁的罪证一并告知,凭此他会重得王家的信任。所以,他一定会这么做,还会感激咱们。那我爹的事,就仍有转机,最后的希望只有靠他了。”
说完,布丁又陷入到昏迷中去,这一睡就是三天。叶寻专门从济南府请来一名郎中为布丁诊治,布丁的伤情得以好转。不久,马大胆带来消息:布毛安然无恙,那蒙面恩公果然将他爹送到衙门口。为防再有意外发生,马大胆偷偷将布毛接到临河村家中暂住。得到这个好消息,布丁心情大好,伤情迅速恢复中。
叶府这边,果如布丁所言,梁公平第二日便上门搜府,叶千雨大开府门任他搜。搜寻未果,梁公平无奈之下,只得撤兵。好在自己除了被骗外也没什么损失,便以剿匪的名义上报济南府请功,说诛杀匪寇五百余人。他却不知自己已经深陷布丁为他精心设的局中了。直到一个月后,济南府钦察司徒清带了三百余名亲兵前来,这次不是来跟他亲热的,而是一副根本不认识他的模样,当场宣读文书,将其革职查办。梁公平这才知道自己在霍林中袭击的四海帮贼寇是江西巡抚的骑兵营,人家骑兵营护着回乡省亲的公子正在林中乘凉,就给梁知州不问青红皂白上来杀了个四五百人,还将其公子射断一臂,江西巡抚王道远大怒亲自上书弹劾,京畿下文质询济南府。张大人辖下安宁已久,哪里出过这么大乱子,一气死了几百人,而且还是官方的人,就算是剿杀土匪山贼也得给人家个说话的机会不是,上来就是斧劈箭射,尸横遍野。而且,王道远还列举了梁公平的十大罪状:比如垄断市场,强办联营,所盈全部裹入私囊,在郓城胡作非为,聚敛民脂民膏,草菅人命,乱杀无辜,假公济私……等十大罪无论哪一条都是言之凿凿,连济南府张大人都奇怪王道远这个老对头远在江西咋知道这么清楚。张大人和王道远一直不和,当年济南府之争,王道远本想留在济南府,图个离乡近,却被张大人挤兑走。二人为此一直心有芥蒂,张大人自然不能落他的口实,霍林一事连京畿都震动了,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查办梁公平一案刻不容缓,连夜把司徒清喊来一顿暴骂,命他即刻带人前去督办。司徒清这样的势力之徒,一旦危及到自身,亲爹都不认,何况梁公平这样的利益朋友,恨不得不见面就把他直接斩杀,以便撇清干系。
一个月后,在郓城通往济南府的官道上,几百人的队伍中有一辆囚车,车里坐着的正是梁公平。
此刻的梁公平不再是先前的光鲜富态模样,而是邋里邋遢,蓬头垢面,歪着头不知想啥,或许是感叹世态炎凉,前不久还称兄道弟从他这里拿走无数奇珍异宝的司徒大人,现如今,连正眼都没看他一眼,见他就像躲瘟疫般。但他很快不需要想了,因为,一只利箭不知从哪里飞来,准确无误地插在他的左胸,力道极大,只留出箭尾。梁公平都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就走到了人生尽头。
直到司徒清派人给他喂水时才发现他已中箭身亡。司徒清叫人取出箭,除去血迹,发现上面有个吉字。
司徒清看着箭杆心里刚升起的那一点失职感立即消失,他笑了。回到济南府,迫不及待直奔张大人书房,张大人得知消息,拍案骂道:“几百个人连一个人都看不住,你真是个窝囊废。”
“大人,那箭手预先埋伏,藏身几百米开外的密林中,一箭索命,任谁也想不出天底下会有这样的神射手。”
“这么说,你们根本未照过面,更不知是何方神圣做的了。”
“是的,大人。”
“唉,这下子更给王道远那老儿参我一本的机会,他必会上本说我故意隐瞒,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大人不必忧心,那射手百
密终有一疏,大人请看。”
张大人接到手中一看,“哦,吉字。”
“对,寻常人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的,但是偏巧,卑职知道。”
“哦。说来听听,这里有什么玄机啊。”
“大人,卑职以前在江南铸造当过监察,我朝的箭支铸造厂只有南北西三个厂,北是京城的王恭厂;南就是衢州的江南铸造厂,俗称江南制造;西则是吉安制造。每个厂造的箭支上面都会有特定的符号,王恭厂的箭支上面是个王字,江南制造的箭支上面有个南字,而西厂他们所做的箭支上边有吉字。”
“你能不能长话短说,说的本大人头都晕了。”
“这就说到重点了,大人,这个吉字表明这支箭是吉安制造,而吉安隶属江西。”
“哦,你的意思是说,射手是江西方面的人。”
“是的,大人,江西骑兵营伤亡惨重,幸存的人埋伏在道旁伺机刺杀报仇……”
张大人手捋胡须,点头道:“嗯,人家死伤几百人,报仇也是情理之中。”
“大人,江西巡抚王道远参咱们一本,说您督下不利,疏于体察下情。可先不说梁公平未经公审,罪名亦只是嫌疑并未盖棺定论。从律法上讲,他只是暂时革职查办,并非罢官问刑,从这一点上说,他即便在囚笼中,亦仍是朝廷在册的官员。如今,五品官员被王巡抚手下射杀,他们岂不是犯了杀官的罪名,就算没有他指使的罪证,最起码这督下不利的罪责也会落他头上,看他王道远如何自圆其说。”
“哦,呵呵,你不愧是我的智囊,这一点想的周全,他参了我一本,这个亏咱不能白吃。嗯,你立即以我的名义上书一封,我也要弹劾他王道远督下不利,凭什么没等过堂问审,便把人给我杀了,他们骑兵营不好好在江西待着,却跑到我山东地界常驻,说不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是杀人灭口?”
“这个属下听说,他们已经来了挺长一段时间。前不久,临淄城闹匪寇,他们还有义举,帮助过临淄县衙剿匪,布知县还曾上函为其邀功呢。”
“嗯,你这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唉,却不料这些有功之臣,竟会……唉,这件事对上面是一个说法,在内部我要一个真真切切的答案,你务必尽快给我查清。”
“是,大人,卑职即刻着手调查。不过,郓城知州已死,所谓国不可一日无主,郓城不可一日无父母官啊。”
“嗯,这边大乱方休,需找个老成持重的人来管理。刚刚你提到临淄,那边的父母官布泰诨年纪不小,为人稳重,前不久又立了大功,我看就叫他去郓城暂代知州一职吧。回头,给吏部去封保荐公函,凭我的推荐,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大人,卑职这就去起草任命文书。”
就在梁知州殒命的半月后,布丁的伤势也基本痊愈。于木於报了仇,心结全无,唯一牵挂就是寻翠坊的小宝,他们的关系可用师徒形容。二人收拾停当,辞别叶寻,骑马回返临淄。小六子见叶府这边无事,也收拾行囊去找花叔学内功去。三人骑马来到分岔路口,小六子欲语还羞,捏着衣角,有些不舍。
布丁逗她道:“怎了?舍不得哥哥。”
小六子道:“布丁,对不起,都是我下手太重,害得你遭这么大罪,我该怎么报答你呢?”
布丁道:“报答自不必了。你切记日后,待你学好了飞花摘叶,可别用在我身上就行。”
“啊,你怎么知道我在学这个?”
布丁鼓起腮,道:“哥哥我会气功。”
“呸,才不信。一脚就踢趴窝了,你若真会气功那受伤的就是我了。”
“不信是吧,你敢叫我击你一掌吗?”
“哼,就凭你这点浑浊之力,随便来打。”
“好,你有种就闭上眼,运起气,我要发功了。”
“为啥要闭眼睛啊?”
“瞧你这小体格,拿俩眼瞪着我,哥哥哪狠得下心用力啊。”
“嘿,好,你用尽全力来打便是。”小六子深吸一口气,在马上闭眼挺胸,腰杆子挺的笔直。却不料,左胸一疼,乳F被人狠狠拧了一把。这才知道被骗了,睁开眼,布丁已经打马奔出老远,得意大笑:“哈哈哈,没有胸的小水牛,怨不得我认不出。”
“你个坏种,你等着,我饶不了你,驾…… ”小六子气急败坏,打马追去。可她功夫虽好,论马术则远不及布丁,追了会儿没追上,只得作罢。气急败坏地朝着布丁消失的方向大喊,“你等着,等我学会飞花摘叶,第一个就去摘了你的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