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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第九章 燕北寒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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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堂堂一代宗师,上一任武林盟主,太极门主于牧之就这么简单的死掉了,别看他的护卫众多,可加起来也拿不下两个年轻人。布丁

    的心里对太极门从一开始的敬畏,变成了有点鄙夷。什么超一流名门大派啊,都是骗孩童的,真正有能耐的还是阉党啊。

    布丁走着神,旁边的老鬼咦了声,轻轻肘了下布丁说,“嘿,来好戏咯。”

    布丁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南面来了四五位骑在马上的人,人人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样貌,腰里都别着家伙。

    布丁心想难道是十三太保的其他太保们增援来了。虽然,他因为赵井生而不喜太极门,可太极门徒无故惨死在政 治 斗 争中,他也有

    些不忍。却见,其中一个太极门徒跑到马客面前跪倒磕头。大喊,“师叔,师父遭到东厂走狗暗算,被炸死了。”

    布丁恍然,看向身边的老鬼说,“原来他们是一伙的,这下两个小太保要遭殃了。”

    说完没回音,布丁看向老鬼,老鬼却一脸凝重地说,“许多年未见,以斗笠遮面,这是不敢见人了吗。”

    布丁奇道,“你认识这个师叔。”

    老鬼说,“我就一煮粥的老头子,我哪能认识他呀。人家在江湖上声名赫赫,谁见了不得弯腰点头啊,我就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

    过猪跑吗。”

    布丁道,“切,听你刚刚口气,还以为你们认识呢。”

    老鬼说,“他早年却曾喝过老鬼的粥。”

    布丁说,“啊,嘿,他叫什么名字,我咋没听说过。”

    “切,你又不是江湖中人,不知道很正常。他全名叫张之横,江湖上有个响当当的绰号——‘黑天极高峰尊者’,你难道没听过一

    老二尊四掌教吗,他就是二尊之一。”

    哇,布丁瞠目结舌。江湖上武功排行榜极为靠前的人物,如今就在他眼前,他觉得自己这趟来的太值了。

    说话间,太极门徒得见师叔亲至,各个如同打了鸡血。围着未已未久二人疯狂进攻。未已未久二人已经十分吃力。

    老鬼说,“其实,这个排行榜只是把已知的人物简单排了个次序,到底是不是真的厉害,还真不好说。但就这个于牧之我是知道,

    他是不配在第一行列里面的。你说,真正的高手,能这么轻易就给暗算死了吗。”

    “是呀,我也觉得他死的太简单了。堂堂一代宗师,上任的武林盟主。”布丁想起,花一刀也在说起于牧之时充满了不屑。“江湖

    上沽名钓誉之辈多了去了,有些高手恐怕就是吹出来的。”

    “唉,这句话说的对。你想,他们这些人毕竟都很少碰面。也没有说是谁为了排名去找这些人大打一场。就算打了,也没个见证人

    不是。那就算有见证人,见证人的话别人也未必会信,你说是也不是。况且,江湖上林深草密,藏龙卧虎。说不定哪天跳出个村翁一巴

    掌就能乎死个掌教啥的,也不稀奇。”

    “如果没有比试过,凭什么把一老二尊排在最前。一老排名第一,张之横这么厉害,为啥不去找他夺下第一之名之位。”

    “嗯,这个一老我也从没见过。不过,听传闻,他是真有两把刷子。”

    布丁问,“张之横排名还在四掌教之一的于牧之前头,他这威震天下的掌门人难道不生气?”

    老鬼说,“他倒想啊,可他敢生气吗,于牧之能有今天的成就,一多半都是仰仗这个师弟张之横。你瞧好,看看他们徒弟的水平和

    于牧之徒弟的水平就知道了。”

    说着,只见张之横手一挥他身边的两名斗笠人,甩蹬下马,喝停众太极门徒。大声喊道,“你们都停手,让我二人会会东厂的走狗

    。”

    那俩人走到未已未久身前五米处停住。其一,摘下斗笠,露出一张虬髯浓眉的阔脸,倒有几分英武之气。他说,“对面的鹰犬听好

    了,我乃杨四海,这位是我的师弟江平,我二人师承黑天极高峰,敢问阁下。”

    未已未久互看一眼,说,“我们是东厂巡捕,没有师承,只有义父,他就是当今九千岁。义父告诉我们,谁要是犯了我们东厂的霉

    头,就得死。”

    二人话落,身如闪电,迅速冲向杨四海。哥俩心意相通,知道对面的二人武功不弱。于是,舍弃江平,一左一右同时攻向杨四海。

    目的就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先解决一个。但杨思海没他们想的那么弱,而江平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们刚至杨四海面前,江平已然看出他

    们的意图,便抽出单刀从二人身后攻来。突袭反成了前后夹击,面前的杨四海硬功不弱,硬扛着二人半步不退,无奈之下,未已只得回

    身接住江平,未久则和杨四海厮杀在一起。张之横的徒弟果然不弱。几十招过去,竟反客为主,攻多守少。布丁忽然开始替未已未久二

    人担心起来,对老鬼说,“不是号称十三太保吗?其他太保为

    什么一直不露面。这么大的阵仗,只派他们俩人前来不是送死吗。光车轮

    战,累也累死他们。”

    老鬼笑道,“十三太保自视极高,他们是不屑于和别人合作的,除非是九千岁命令他们合作。”

    布丁叹道,“古今多少英雄豪杰往往死于狂妄。”

    果不其然,过了一炷香时间,未已和未久已经只有防守的份,岌岌可危。杨四海和江平有意在人前炫耀,并不急于拿下二人,故意

    迫的未已二人狼狈躲避。

    包括曾大人一干护卫在内,近百人围观这场已经没了悬念的战斗,时不时有人发出嘲笑声,忘记了刚刚被这二人吓的差点尿裤子。

    布丁心急如焚,不知为何,他无比的想救下二人。可能是对二人有种怜惜之感。可自己能怎么办呢?场内这些人,自己没一个认识

    的。正在焦躁,这时,远远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声音足有百骑。布丁凝目去看,只见场外迅速驰来三百多名全身铠甲的骑兵。为

    首一人高举一面旗子,赫然一个崔字。布丁大喜,旗下的不是崔银龙是谁。

    崔银龙一身亮银铠甲,在马上显得威风凛凛,布丁心里喝了个彩,不愧是马上战将,在战马上方显英雄本色。崔银龙打马来至阵前

    ,高喝,“还不给老子停手,尔等光天化日之下聚众斗殴,眼里可还有大名律法?”

    太极门人一时不知该怎么办,纷纷看向张之横。张之横点点头,众门徒纷纷朝张之横这边靠拢,但手里的兵器并不收起。

    崔银龙打马来至张之横身前,呵斥道,“怎么,你们还不器械,是想与朝廷对抗吗。”

    身边的士兵,呼啦一下子将太极门徒围了个水泄不通。虽说人数是太极门徒数倍,但真打起来未必就是太极门徒的对手,毕竟对方

    都是练家子。可崔银龙心里巴不得他们跟自己对抗呢。只要敢还手,造反的罪名就落下了。曾利锦在旁看得心惊肉跳,他想起临来前信

    王的嘱咐,眼瞅着张之横满脸不在乎的表情。,生怕真动起手来,自己反倒成了人证。急忙大喊,“崔将军且慢,老夫有话要说。”崔

    银龙连正眼都没看曾利锦一眼,直勾勾盯着张之横,满眼都是挑衅的意味。张之横纵横天下几十年哪里受过这等闲气,眼瞅着脸皮子越

    来越紧。他其实也明白,知道这位将军挑衅的用意。要不怎能忍到现在。

    曾利锦来到近前。说,“崔将军,且慢动手,老夫有话要说。”手指张之横,说,“这位是太极门一代尊者,张老先生。”曾利锦

    是想拿张之横的名气来提醒崔银龙。崔银龙不理他这一套,嘿嘿冷笑,“曾大人怎会在此呀,既然你在,为何放任这些刁民群殴而不干

    涉啊。”

    曾利锦说,“将军有所不知,事情的起因乃是那二人刺杀了太极门主,太极门人正在缉凶啊。”

    “哦,既然如此,那大人为何不一同出手拿下刺客啊。”

    曾利锦心里开骂,你装什么腊八蒜啊,不就仗着九千岁给你撑腰吗,没有九千岁你屁也不是。嘴上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事情里

    面乱的很。那二位刺客是九千岁……东厂的人。”

    “哦,东厂的人怎么能说是刺客呢,他们执行的可是公干?”

    “那……当……然是。”

    “既然是公干,那就说明太极门掌门他该死啊。”

    此话一出,张之横冷哼一声,伸手将头上的斗笠摘下,攥在手里怒视崔银龙。似乎下一刻就要把他撕碎。布丁也终于得睹阵容,那

    是一张干瘪黑瘦的脸,脸上长满了小疙瘩,就像是蟾蜍的皮,让人多看两眼便有种不自在的感觉。布丁说,“真的是没脸见人哪,这张

    脸晚上出去能吓死人。”老鬼说,“这都是练功练的,他以前不这样。”

    崔银龙不愧久经沙场,近在咫尺也毫不畏惧。继续道,“既然东厂奉命缉拿太极魁首,那么,尔等胆敢阻挠公差,且致公差受伤,

    按律当押回衙门受审。来人呐,将太极门一干人等全部带回衙门。”

    手下齐喝,喏。

    曾利锦面如土灰,他想劝说崔银龙,反被将了一军,要瞅着要出大事,他也知道张之横的脾气。急忙对张之横说,“容我跟对张老

    一言。”崔银龙点头。曾利锦凑到张之横耳边,说了几句话。张之横脸色顿变,沉默片刻,抬眼朝着崔银龙冷声道,“太极门徒听令,

    扔下兵器,随我一同见官。”

    尽管大多数的太极门徒极不情愿,但张之横发话没人敢不听,纷纷扔下兵器。崔银龙冷笑一声,调转马头,大喝,“押回去。”

    刚走没几步,一道劲风从颈畔飞过。眼前的一棵尺粗的大树轰然倒塌。而切断大树的却是张之横扔出的斗笠。布丁内心也是狂震,

    暗叫,飞花摘叶!不知花一刀扔出斗笠有没有这个效果。在场的所有军卒已经被齐齐震住,这才知道要押走的是什么样的人

    。

    崔银龙的后背早已汗透,他岂能不知道张之横的威名,一个赵井生已然纵横京城无敌手,更何况他的师叔。而且,据江湖传闻。赵

    井生虽然师承于牧之,而真正教他功夫的正是这位张之横。

    崔银龙既担心也不怕,所以才敢明目张胆触怒张之横。因为,他知道,一但张之横动手,在数百人面前就算是坐实了造反。那么,

    就算信王包庇,九千岁也能说服皇帝派兵灭了太极门。现在的太极门是信王着力拉拢的对象,自然就是九千岁的敌人。

    官军押着太极门人朝南城门前行。未已未久二人跟随在队伍里,步履蹒跚。走着走着就跟不上了,也没官兵管他们,二人互相搀扶

    着走。布丁和老鬼一直跟在后面,老鬼说,“小子,他俩现在虽然是强弩之末,但你要是这样贸然追过去,恐怕杀你也用不了多大力气

    。”布丁被看出想法,嘴上强道,“谁说我就这样追他俩,我是该回家了。热闹看晚了,你也回去吧,当心回去晚了,你家老快给你喝

    洗脚水。”老鬼嘿嘿点头,相处这几天虽然时间不长,这爷俩没事老是斗嘴,此刻分别还真有点舍不得这小子了。说,“你这小毛头,

    万事小心,我还等着跟你下棋呢。”

    “好说,我也喜欢你这个糟老头,抽空一准回来喝粥下棋。”

    老鬼挥手说,“好,小子,老头等着你啊。”

    布丁经过提醒,也不敢走得太近,始终保持着二人在视线内就好了。好在二人受伤不轻,体力也消耗无几。一路跌跌撞撞,走的很

    慢。走到黄昏十分,二人终于进城,却没往东厂的方向走,而是进了城就顺着城墙根往东走,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平民聚居的地方。眼

    前全是低矮的院落土墙。这片区域算是京城的贫民区了。二人来到一户破烂的院门前,推门而入。看到这里,布丁悄悄跟到墙边,土墙

    只到胸口,他只好半蹲下身子,偷偷往里瞭望。只见,院里有三间土坯房,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从屋里出来,眼见二人,急惶惶将二

    人接近屋里。土屋也很低矮,看样子,布丁进屋便能摸到屋顶。

    布丁凝神倾听,隐隐听到婆婆说,你俩做的什么孽,怎么伤的这么重啊。不一时,屋门吱呀开启,布丁急忙蹲下,婆婆拄着拐杖从

    院门走出来,看到布丁坐在自家的院墙下,不由一愣。布丁也有点尴尬,灵机一动,伸出只手,可怜兮兮地说,“婆婆您慈悲心肠,我

    已经三天没吃饭了,能不能赏我口饭吃啊。”布丁为了给老鬼打工,故意去弄了一身打满补丁的衣服,加上刚才墙边蹭了一身土,如今

    现装乞丐倒也说得过去。

    婆婆显然是个慈悲心肠的老人家。急道,“你这孩子,现在偏不凑巧,我有要紧的事情去办。等我回来,给你拿吃食啊。”

    说着,从布丁身边走过。布丁一不做二不休,伸手抱住婆婆的大腿在地上撒赖。口呼,“婆婆您见死不救,我真的快饿死了,给口

    吃的吧。”

    “哎呀,你这孩子。这样吧,你跟我去街上,我给你买个馍馍吃。”

    “好呀。”布丁起身跟着婆婆走。边走便问,“婆婆年纪这么大了,走路莫急,当心些。”

    “你这孩子,心肠还是不错。可我有十万火急的事,不快不行啊。”

    “这么急,是要去哪里?”

    婆婆说,“我家里有病人,我要去拿药。”

    布丁看婆婆走路,腿脚有些吃力。说,“婆婆腿脚不好,不如交给我去跑腿。回来,婆婆赏我口饭吃即可。”

    婆婆说,“那哪行啊,我又不认识你,你万一拿钱跑了呢。”

    布丁正色道,“婆婆莫这样说我,听口音,你该知我乃是山东人。我们山东是孔孟之乡,自幼饱读诗书,深受夫子熏陶,自小便懂

    三纲五常,知书达理。若不是我父母早亡,我也不会流落他乡。呜呜呜……”布丁拿袖子在眼皮上假蹭。

    “行了,孩子,莫哭。”婆婆掏出一两银子,交给布丁,说,“你且往前走,过三个街口,右拐有个药房,开些止血化瘀还有内服

    舒筋活络的药,再开些疗伤补药,这些银子应该使不完,还能剩下个三四钱,就算给你的跑腿钱。我就在这里等你。”

    布丁说,“好嘞,婆婆稍事休息。我马上就回来。”布丁转身飞一样一会儿跑的没影。不一时,布丁提着两提溜药与婆婆会和。婆

    婆说,“好孩子,你没丢咱们山东人的脸。”

    “婆婆也是山东人。”

    婆婆笑着点头。“本来我是想请你回家吃顿饱饭,可是现在有病人不方便。剩下的银子你去买吃的吧。”

    “不了,婆婆。刚刚我已经顺便买了几个包子吃。还剩下三钱银子,还给你。”说着将银子塞给婆婆,不等婆婆说话便转身跑了。

    婆婆看着布丁消失的方向。喃喃说,“孔孟之乡出来的孩子,果然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