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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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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叶铭强捺心中的浮躁,双臂疾挥 ,原地暴旋,就在他伸臂旋回的同一时间,仿佛龙卷风般幻成一缕蓝森森的,寒气浸溢的螺影,又似上锐下丰的一座宝塔,剑芒重叠着,翻舞着,闪烁着,组成一圈又一圈的弧形光环!

    光环围着他的身体飞绕转动,由上而下,又由下向上,风车般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寒光精电,迸溅四射!

    这是“吴刀法”中最有极致威力的一式:日月争辉!

    震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不绝于声,就像推倒了满山堆叠的钟台,那样杂乱又喧嚣的扬腾着,颤荡着,而光华的身形却以它的闪动来显示,各种各样的光圈在流映,在撕裂,在碰撞,在幻灭!

    光芒乍收,叶铭如此全力一击,仍是一无所用,自己却因此而大损真力!

    他不由退了一步,脸色已是一片苍白,他的呼吸也已非常急促,胸口起伏急剧,头发也松散了。

    痴颠剑客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齐喝一声,立刻又有三柄剑向他递来。

    痴颠剑阵可以将陷入阵中之人分割包围,而每一个受围人,似乎都是在受到四个人的围攻!

    叶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觉得今夜的空气格外地稀薄了似的。

    他知道今夜已是无法善结了,不由暗忖道:“好歹也得拼一拼吧!”

    “吴刀”猝掠飞袭,在空中打着旋儿激荡着,火花纷溅,撞响不绝,剑身在叶铭的微扬斜撩之下,仿佛含灵性般绕转而出!

    已有一个痴颠剑客被逼退一步!

    按理,叶铭的剑应是趁势而入,此时,那人之胸口与他的剑尖只有一寸之距,而且,那人前胸已是洞开的!

    但他竟没有再攻一式!只见他疾然斜斜后踏一步,身子已借势后斜,右手持剑,竟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剑从自己的左腋下反穿而出,疾然刺向身后!

    叶铭已发现尽管那人看似胸前露了一个大大的破绽,似乎他可以乘虚而入,一击得手,而事实上,只要他再递进一步,立即会有人从两侧掩杀过来,那时,他必定自保不及。

    于是,他便放手一搏,要以巧取胜!

    他的剑身从自己的左腋穿射而出之后,立即听到一声刀刃饮血之轻微的声响!

    叶铭心中暗喜,身躯却未作丝毫的停顿,他双足一错,身子便已借势急旋,未及转过身之际,他已凭着感觉将“吴刀”向上一撩一旋!同时,他的左肘后送,双足连环踢出十八脚!

    他希望他的剑已经扎入了一个痴颠怪客的咽喉之中!按理,他所扎向的方位,应该是被他反手一剑所伤之人的咽喉之位!

    他判断得没错,他的剑尖所指之处,正是那人的咽喉,可惜,他的剑并没有能够按他所期望的那样,胜利地完成这一击!

    两声金铁闪击之声响起后,他的剑身已略略一偏!

    倒是他的那么一肘,生生地撞在一个人的后腰,那人已被撞得气血翻涌,身子不由佝偻起来!

    而叶铭的剑却从那人的颈边一擦而过!

    叶铭立即转腕反撩,他要以剑身切断那人的喉管!

    此时,他已察觉出身后有一柄剑正向他急速袭来!

    但他并未改变主意,只是将腰急拧,身子便一侧,同时,他的左手已以极为玄奥之线路,击出二十四拳!

    现在,他相信对手即便能伤他,也只能将他的腿扎伤了,而他已决定,拼着一伤,也要拿下一人。

    他知道只要痴颠四剑客被杀了一个,剑阵便不复存在了。那时,尽管他是伤痕累累,但加上叶梦,与那剩下的三个痴颠剑客相搏,胜算反而大了一些。

    但他的想法并没有如期实现!

    因为,便在这时,叶梦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惨呼!更让叶铭心胆欲裂的是,那声惨呼是戛然而止的!

    惊骇之下,他已顾不上伤人,立刻猛提真力,身子疾然反翻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向叶梦这边飞扑而来!

    身躯尚在空中,他便已看到叶梦已倒在地上了,因为光线太暗,一时看不出伤得如何,甚至,不知是否已经死了!

    叶铭的心中已没有任何别的念头了,他的心中只有一字:杀!杀!杀!

    仇恨甚至让他忘记了伤痛,身躯尚在半空,他便厉喝如鬼泣,手中“吴刀”宛如万星迸射,以极为凌厉霸道之势,向站在叶梦身侧的一个痴颠剑客狂卷而下!

    那人正是刺中叶梦的痴颠剑客,正欲向已倒在地上的叶梦补上一剑时,便已听到叶铭冷剑急袭的破空之声!

    剑身划空之声呼啸鼓荡,这让他明白自己若不后撤自保,必要吃上一个大亏,当下,他便顾不得伤人,急忙倒抡剑锋,剑身反卷如毒信,在间不容缓的瞬息间,疾然一闪,已虚幻莫测地向凌空袭来的叶铭罩卷而上!

    剑芒闪动如虹,那么的犀利与快速!

    他相信这么霸道之剑,至少足以自保!

    何况,在叶铭腾身而上之时,两侧又有两个痴颠剑客急抡寒剑,双双阻杀他的攻势!

    但叶铭似乎已经疯了。

    他似乎已忽略了两侧的痴颠剑客,竟不顾一切的向伤了叶梦之人袭来,面对左右阻杀之人的犀利剑芒,他只是将身形略略一侧!

    左右之痴颠剑客的剑已毫不客气地扎入了叶铭的躯体!

    一剑扎中叶铭的右腿,一剑扎中叶铭的左胸!

    但叶铭如此疯狂一击,去势之快,已逾奔雷,所以,这样虽然一方面给痴颠剑客可乘之机,但同时,也让他们扎中叶铭的剑没有时间更深入了。

    他们的剑扎中叶铭后,叶铭的身形未作丝毫的停滞,两把剑便如犁田一样从他身上犁过,削起两道长长的血槽!

    扎中右腿之剑,从叶铭的右腿起,斜斜撩至叶铭的腰身,才离开叶铭的身躯。

    而扎中叶铭左胸之剑,却从他的左胸拉过,直到肩上,同时已扫过叶铭的下巴,在叶铭的下巴削出一道深深的血槽!

    叶铭的身上立即涌出两道血红的粗线条!

    他竟仍是不顾一切地向叶梦这边疾掠而来,似乎那些伤并不是在他的身上!

    他的“吴刀”盘旋纵横,宛如流虹掠舞,飞瀑腾泻,劲风凌厉,气势万钧,还是那么直接径取伤了叶梦之人!

    那人其实本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因为叶铭已身中数剑,虽然不是重创,但他终是血肉之躯,巨痛已让他的剑势大打折扣。

    但他显然是被叶铭的气势吓得愣住了,叶铭全身上下,已是一片血肉模糊,而他的面目本就是极为恐怖,圆脸上因方才下巴上已受了一剑,也是一片血肉模糊,这更让他的面目显得阴寒恐怖!

    所以,他本是防守的极为严密的剑式,便因为这种惧意,而变得有点滞缓。

    叶铭的剑光与他的剑光掩在一起!

    一时金铁之声响不绝耳,火光四射!

    只听得“铮”的一声响,那人的剑已脱手而飞!

    他的手腕处也立即有血渗出,如同一条粗大的蚯蚓一般在他的手腕上蜿蜒开来。

    只要叶铭再踏进一步,那他的手腕立即会与他的身躯分开,同时,叶铭的剑也可以扎入他的胸膛之中!

    所以,在那一刹间,他的呼吸已停止了,脑中一片空白!

    他以为自己是必死无疑。

    但他没有死!这种意外甚至让他已忘了撤身,更忘了去拾那柄脱手而飞的剑!

    叶铭竟放过了那么一个难逢的机会!

    他俯下身来,半跪于叶梦之身侧。

    痴颠剑客被他这种意外之举弄得有些失措了,一时木木而立!

    叶铭将叶梦扶将起来,他看到了叶梦的胸前已是一片鲜血淋漓。

    而他那只围在叶梦后腰的手,也已感到一片湿漉漉的,显然,那是叶梦流出来的血。

    叶铭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似乎跌入了一个无边无底的黑洞之中。

    叶梦已亡于痴颠剑客的剑下了吗?

    没有。因为叶梦在叶铭将她扶将起来时,她已开口说话了,她轻轻地道:“你放心,我没死!”

    气息很弱,声音也有些轻颤,但至少她还活着,甚至,她那苍白的脸上,还挤出了笑容!

    叶铭的心立即被一种无边的狂喜包围,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明白过来,自己苦苦寻觅的一份真爱,现在终于找到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短暂的相处,为何会如此挚热地喜欢上叶梦,其速度快得连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有当叶梦危急时,他才从自己的一怒一哀一喜中,明白了自己的感情所系。

    也许,这便是缘?

    十七岁那年,他便遇到许多优秀的女孩,但他从未为之动心过,而以他的武功,加上他是武林第一世家南宫世家少主的身分,对他心动的姑娘为数确实不少。

    但他都放弃了,直到二十五岁。

    他不由暗暗地道:“莫非自己这么一直坚持着,便是为了等皇甫姑娘么?”

    一种幸福感从他心中升腾着。

    也许,再过片刻,这种幸福便要烟消云散,因为以他独自一人,根本不可能能在痴颠剑客的剑阵中走过多少时间。

    那么,莫非这种爱只能被他一人所知,而叶梦却一无所知?

    叶铭怎会让自己的真情便这么隐藏着,他本就是一个不羁之人,性情极为豪爽,当下,他便轻轻地道:“皇甫姑娘,我发觉我已喜欢上你了。”

    此言一出,叶梦本是苍白如纸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一种红晕,她的眼中也有了一种淡淡的雾气,轻轻地道:“真的么?”

    叶铭用力地点了点头,同时,他的“吴刀”已疾然后撩。

    “铮”的一声响,身后袭击他的剑已被格开。

    叶铭反手一剑之后,立即抱着叶梦疾然急掠!

    他知道攻击一旦开始,那么攻击他的人便绝对不止一人,所以他才腾身而起。

    果然,两道剑尖已从他的脚下疾卷而过!

    叶铭长啸一声,将身一拧,向前飘然而落下。

    立即有一人在他将要落下之处闪现,手中剑茫大炽,闪动如惊天长虹。

    叶铭环抱着叶梦向那人接近着。

    如此抱着人,他几乎没有任何还手的可能了,而是只有被动挨打的份。

    却听得他一声长啸,叶梦的身躯已被他高高抛起!

    而他的身势,已因为这一抛之力,如秤砣般下落!其速大大加快!

    他的“吴刀”已流映着冷凛的光华,纵横交织于破空的锐啸之中,像随着狂风飘飞着的雪花,向拦阻他的人急袭而上!

    而他的身后,又有两个人追杀而至!

    身前之人见他突然将手中的叶梦抛起,不由一愣,便这么一愣,叶铭的剑光已闪烁于咫尺之距。

    惊骇之下,他急一滑步,同时剑身盘绞而出,但他的反应略略迟了一步,叶铭的“吴刀”已划过一道冷芒,全然没入他的胸膛之中,从心脏透过,穿出背脊!

    甚至,他自己也听到了“吴刀”在他身体内部穿行的声音,和剑尖切断他的脊椎骨时的折断声,很尖锐又很刺耳!

    叶铭已来不及撤身抽他的“吴刀”了,因为身后的痴颠剑客之剑气已让他的背脊有了丝丝凉意。

    显然,身后之剑,离他最多不过二尺了。

    他只来得及用力在剑柄上一拍。

    他的“吴刀”立即连同剑柄,一道从那人的身躯中穿射而过!

    而叶铭也立即向前遥遥扑出,前面,叶梦抛升之身躯已开始下落了。

    在他身躯扑出的那一刹那,他的身后已有剑刃的寒芒掣掠风声,带着叶铭背脊上的血肉飞舞,刹那间,他的衣衫背部已是破裂飘扬如乱蝶,布条合着鲜血,肌肤上已纵横了数十道!

    叶铭却没有回身,他仍是向前扑去!

    但现在他的身形已有些踉跄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叶梦下落之处扑去!

    叶梦从那么高的地方飘落下来,力道颇为不弱,叶铭扑至时,她及将落至地面,叶铭想伸手去接,突然手臂竟使不上一点力气,显然,他失血太多了。

    情急之下,他用力将自己的右腿伸将出去,同时身子前滚。

    只听得“咔嚓”一声,他的右腿已被跌落下来的叶梦生生砸断!

    但同时,他已利用自己身体的前滚,顺势将叶梦接住了!

    叶铭已是遍体鳞伤了,他喘息着搂住叶梦,他几乎已站立不稳了,叶梦竟仍是清醒着,她努力的一字一字地吐音道:“方才你将我抛出之时,我……我……我还以为……又是……又是一招……丢卒保……保车呢!”说罢,她的脸上浮现了一种欣慰之色。

    叶铭努力地以他的一只左脚支撑着二个人的平衡,现在对他来说,连说话都已是极为困难之事了,但他听了叶梦的话后,竟还是挤出一个笑容,吃力地 道:“也许,马上要车卒俱失了。”

    这是真的,因为他的双眼已是视物不清了,是那般的模糊朦胧,一种似血雾般的朦胧,而他的肌肉,他的筋骨,甚至他的内脏,却在抽搐,在绞扭,每吸一口气,他的全身经脉都在震颤。

    他的全身几乎已经虚脱了,他好想能躺下来歇一会儿,哪怕极短极短。

    叶梦虽然知道死亡已迫在眉睫了,但她没有任何惧意,因为她的父亲已死于“死狱魔”之手,而看情形,她的母亲大概也一同遭了毒手,那么,空留她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倒不如便这么死了。

    何况,她的杀父仇人“死狱魔”已被叶铭所杀,她更是无牵无挂了。

    剑,破空而来,而且是三柄!

    叶铭的剑已不在他的手上,其实,即使剑在他手上,他又能如何?他能够挡得住三个痴颠剑客的全力格杀?

    他肉体的痛苦已是达到了锥心刺骨,无以复加的地步了,而他的右腿之伤,更使他连做一个简单的腾掠也不行了。

    他知道反抗已是徒劳,于是便那么静静地立着,等着致命之剑。

    对他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在十七岁那年,他便已超脱于对死亡之恐惧了,但他仍是有深深的遗憾,他想到了他的父亲南宫伐,及南宫世家其他的人。

    也许,他的死,对南宫伐来说,是一个极为残酷的打击,叶铭知道自己在爹爹南宫伐心目中有多重要——但,一切都已成定局,他默默地道:“爹,恕孩儿不孝。”

    剑刃破空之声越来越近。

    叶铭已感到凌厉锋利之剑气了,他的心脏开始一种本能的收缩。

    只听得“铮”一声巨响,离叶铭最近的那柄剑突然一偏,从叶铭的颈部一擦而过。

    然后又是两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另外两把剑也已偏离了原来的出击路线。

    是两枚暗器将痴颠剑客的剑生生击偏了。

    痴颠剑客突遭此变,丝毫未曾犹豫,立即同时反抡长剑,仍是攻向叶铭。

    他们本是势在必得,不愿就那般功亏一篑!

    却见叶铭的身子突然腾空飞起,向后斜斜飘掠,然后一头栽下!

    这么一头栽下,把叶铭摔得七荤八素,他身在半空时,便极力平衡身子,然后提起全身内力,将自己反身一拧,于是,落下时,是他在下边,叶梦在上边,当身子砰然着地后,他的全身伤口立即同时来了个大发挥,那一瞬间他几乎痛晕过去。

    但他不敢晕过去,他狠狠地咬着下唇,几乎将下唇咬破,才止住了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感。

    他一探叶梦的鼻息,见她仍有气息尚存,心稍稍放下来一点,这才向四周察看。

    院子中已多出了一个人!

    如果单单看衣着,那人与常人丝毫没什么不同,甚至,如果只看背影的话,他会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他的肩很宽,腰板挺得很直,一件雪白的袍子在夜风中猎猎飞响!

    但他的脸庞却是诡异异常,事实上,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他的脸已被一张青铜面具遮住了。

    青铜面具制作得极为精细,上面雕刻着的是一张颇有威仪的脸庞。那人只有一双眼睛是露在外面,那双眼睛精光内蕴,含而不露,显然,他的内功已是出神入化。

    叶铭心忖自己方才大概便是被这个铜面人所救的,但却不知他为什么要救自己。

    看着那张泛着金属光泽的面具,叶铭似有所悟。

    他轻轻地将叶梦推开,一咬牙,点了她的“太乙”、“章门”二穴。

    此二穴一点,叶梦的伤口之血便已不再流了,但如果时间隔得太久,这二处穴道还没有解开,那么叶梦的四脚便可能有点抽筋,麻木,若超过一日,便有可能就那么瘫痪了。

    一切都因这位神秘的铜面人的出现而变得不可捉摸,叶铭本已是万念俱灰,一心便等着死,但被这铜面人救下之后,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求生欲望。

    痴颠三剑没料到在这么一个节骨眼上,会杀出一个铜面人来,而且看起来对方武功极为高深,他们不由暗暗心惊。

    方才,他们的痴颠剑被暗器震偏时,虎口都被震得隐隐作痛!

    一位痴颠剑客道:“阁下何人?为何插手我们死狱派为本派门人复仇之事?”

    他说的话,语气并未有忿恨之情,因为他不愿与铜面人为敌,痴颠剑客死了一个,便已无法构成剑阵,所以他们需要小心从事。

    铜面人却未理会他,却转身向叶铭这边冷冷地道:“要你找的东西,你找到没有?”

    叶铭一愣,先还不明白他到底与谁说话,幸好,他脑子转得快,立即明白过来,自己现在的面目并非叶铭,而是“死狱魔”。

    他急忙道:“没有!”

    铜面人那双目光立即精光大炽,叶铭心中一愣,暗道:“他看出什么破绽了吗?”

    只听得铜面人冷声道:“对付几个‘赤鹰帮’的人,也这么困难吗?”他的声音在铜面具中一回绕,便变成嗡嗡之声了,颇为诡秘。

    叶铭一听此言,心稍稍一松,道:“此事本是万无一失……但……却被这死狱的四个……四个狗贼给生生……生生搅了。”

    他身上的累累剑伤,使他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铜面人大概也听出了他伤得不轻,不由哼了一声,道:“死狱的人,头倒是不大好剃!”

    此时,死狱痴颠剑客已从铜面人与叶铭的对话中,听出他们二个本是同一门派之人,便知与铜面人之战,是势在难免了,既然如此,就无需对铜面人再细声细气了,当下,便有一个人道:“好不好剃,一试便知!”

    铜面人冷声一笑,却并未理睬那三人,只对叶铭道:“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在一刹间,叶铭转急万千,最后,他道:“是‘刀尊’皇甫皇的女儿!她现在已被我制住!”

    叶梦虽然穴道被点,但听觉却是有的,她听了叶铭之言后,先是吃了一惊,以为叶铭贪生怕死,出卖了她。但很快,她便明白过来,如果叶铭随便编造了一个名字,即使一时瞒得了铜面人,但死狱痴颠剑客却会由此而看出蹊跷,识出叶铭与铜面人并非一伙的,否则叶铭不会出言骗铜面人。

    痴颠剑客却又吃了一惊,他们心中暗暗忖道:“刚才‘死狱魔’与皇甫皇的女儿忽战忽和的,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铜面人听了叶铭的话后,便道:“是她?也好,你便杀了她,以免留下后患!”

    叶铭立觉手心一片冰凉,他不由悔恨万分,暗暗自责,但已不容犹豫,他便故意*一声,道:“要……要杀她……有什么难的?只是……这……丫头……知道那东西在……在何处,却不肯说,我便想带走……带走慢慢逼问……这才被……被死狱狗贼伤成……伤成这模样!”

    铜面人将信将疑地向叶铭这边看了看,见叶铭已是遍体剑伤,一条右腿也不可思议地反跷着,显然是已被砸断了,而叶梦又是鲜血淋漓,也看不出死活,但见叶铭还扣着叶梦的脉门,这才相信。

    不知为何,他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你倒是忠心得很!”

    他这声叹气,实在叹得太过古怪,叶铭一向精灵古怪,立即听出这一声叹息有些蹊跷,但蹊跷在何处,却也不得而知,当下,他便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铜面人本是颇有煞气的眼神,在听叶铭这一声叹息之后,突然变得柔和了一些,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来,准确地扔入叶铭的怀中,道:“这药你自己用上吧,效果很好。”

    叶铭没想到他会将药给自己,不由愣了愣神。

    铜面人忽道:“放心吧,这不是‘菟丝魂’。”他的语气中,极有自嘲之味。

    叶铭一听“菟丝魂”,不由暗暗吃惊,不知为何这铜面人忽然提到这么一个古怪的名字,他心中暗自道:“如果现在解百木那家伙在这儿便好了,即使他不知‘菟丝魂’是何物,那他的父亲解千草却是一定知道的,解叔叔才是一个真正如假包换的‘解神医’,似乎从来没有什么疑难之症能难倒他的。”

    铜面人又转过身来,面对死狱那人道:“没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你们,你们又何苦那么为墨山水卖命?”

    痴颠剑客冷声道:“我们狱主人英明神勇,坦荡磊落,我们效忠于他,本是心甘情愿,怎可与你们这些邪恶之徒一般,以‘卖命’称道?”

    铜面人仰天长笑,道:“好个坦荡磊落!墨山水之龌龊,又岂是笔墨所能形容?你道墨山水真是菩萨心肠,会因为安了一颗好心,所以才派你们在十一月二十四日去金陵叶皇那儿拦阻他们?”

    说到他们时,他一指叶铭。

    叶铭吓了一跳,因为他正在借着夜幕,偷偷地用铜面人所给的药替叶梦疗伤,他一方面要瞒住铜面人,另一方面,又因为叶梦是女儿之身,而她所伤之处又恰好在胸前,他是咬着牙才敢撩开叶梦的衣衫的。

    便那么一撩,他的脸与叶梦的脸同时一片通红了。

    叶铭不停地对自己说:“我只是替她疗伤而已,那又有什么关系?江湖中人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繁琐虚伪的礼节。”

    但他的手一触及叶梦的肌肤时,仍是止不住颤抖了。

    本来在这样的黑夜之中,就不容易找到伤口,而叶梦已被他点了穴道,人清醒着,却口不能言,所以他只能凭衣衫上面的血迹来判断伤口大概在何处。

    这么胡乱地找,加上他的手,直在抖抖索索,一不小心,便碰着了叶梦的伤口,立即,叶梦便痛得脸色变得苍白,额头上已有豆大的汗珠冒出!

    叶铭一见叶梦痛成这副模样,不由又是心痛又是自责,也不知在心中把自己臭骂了多少遍。

    他的手却已颤抖得更厉害了。叶铭知道眼下情形已凶险万分,容不得他耽搁片刻,不由极为着急。

    叶梦的伤口在她的右胸处,离女孩最为珍视的酥胸仅三寸远,叶铭的手便那么磕磕撞撞地在其伤口四周活动着,将药瓶中的药粉倒在伤口处。

    他的手每一次碰到了叶梦那坚挺而滑腻的酥胸时,他都不由一阵耳热心跳,但他却暗暗自责道:“我的心怎么如此龌龊?竟一个劲地往歪处想,真是亵渎了姑娘。”

    便在这么心慌意乱之际,铜面人突然向他一指,他如何不吃一惊?

    幸好,铜面人并未向他这边细看。

    痴颠剑客怒声道:“休得满嘴胡言!我们狱主人让我们去金陵,只是不愿让‘刀尊’死于你们这些杂碎手上!”

    铜面人叹道:“可笑啊可笑,你们死狱派已有数十年未插手中原武林之事,墨山水又怎会为了一个本毫无联系的‘刀尊’而不惜让你们跑到千里之外?难道他是吃饱了撑着,要捉一只虱子在自己头上咬么?只是你们一群蠢驴,不识他的狼子野心而已!”

    痴颠剑客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辱及他们的狱主人,虽然有些忌惮铜面人的武功,但他们若还是沉得住气,那么便有些懦弱了。

    当下,他们便怒吼一声,齐齐向铜面人攻来,虽然三剑已无法组成剑阵,但痴颠剑客深知今日之势,不是铜面人倒下,便是他们三人倒下,所以一出手,便是全力而为。

    但见三剑并挥,剑刃之光华在夜空中映幻耀射,每一柄剑都在做着奇诡凌厉之吞吐,一时剑气纵横如乱风,弥漫于酒店的院子里。

    却听得铜面人一声冷哼,他的手向腰间一摸,一道幽蓝之光一闪而出,手中已赫然有一把极为瘦长的刀!

    刀身弧度很小,而且又极长,所以已近乎一把剑了,更奇异的是刀很窄很薄,窄似柳,薄如纸!

    叶铭一见此刀,吃惊不小,因为这柄刀让他想起一个人:清风狂客柳离恨!

    名满江湖的清风狂客柳离恨,用的刀便是一柄窄似柳,薄如帛的刀!刀名“丝雨刀”。

    莫非,这个人便是柳离恨?

    但,那又怎么可能?柳离恨行为古怪刁钻,但并非邪恶之徒,一向独来独往,只问己心悦否安否,不复计其他。那么,他这样无羁的人,怎会与“死狱魔”这样残酷而神秘的杀手搅在一起?

    便在叶铭苦思冥想之际,“铜面人”那把窄似柳,薄如帛的刀已经出手了。

    刀身颤晃挥动,其势之迅捷诡秘,便仿佛是刀光突然凝成了实质——锐利之极的实质!

    刀倏忽翻飞,刀影在做着间不容发的串连,于是,那翻飞的刀,几乎不像是刀了,而是在飘荡飞舞的雪花,幽蓝如梦的雪花!

    叶铭看愣了,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武功实在算不了什么,两个“死狱魔”的武功,都不在他之下,而这“铜面人”的武功,更是高出自己一截!

    “铮”的一声刀剑相撞之声才让他醒过神来,将叶梦的伤口处理好,然后把叶梦的衣衫拉平整 ,这才解开叶梦的两处穴道。

    叶梦立即急切地道:“或大哥,还有药吗?”显然,她见叶铭自己已是伤痕纵横如乱麻,却将药用在她身上,便有些不安了。

    叶铭“丝丝”地吸了一口冷气,道:“没……没有事的,只是……皮……皮肉之伤而已。”

    但他那痛得握得紧紧的拳头,以及他那咬牙切齿之声却清晰地告诉叶梦,他伤得很重。

    叶梦流泪了,当她的泪水滴在叶铭的手背上时,叶铭才发觉,他吓了一跳,以为叶梦在为他不经她同意,便触及了她的神圣之处而生气了,心中一片惶然。

    但他却也不愿解释,心道:“她要恨我,便由她恨吧。”

    叶梦却已一头扑进他的怀里,这一下,重重地碰到了叶铭胸前之伤,这让他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他这么一叫,把他自己与叶梦都吓了一跳,还是叶铭反应快,他立刻妖声妖气地道:“小娘们!还想跑!”然后便是“啪”的一声响,是手掌扇脸的巴掌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