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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昌辉这几天觉得特别不顺,不仅仅是看到拜上帝会的弟兄被抓,被关押,而且他的妻子让他闹心。本来他是粗豪鲁莽之辈,对女色不太上心,最近参加了拜上帝会以后,知道他们要举大事,就更忽略了这个新婚不久的妻子。
昨天,他一直使用的小厮告诉他,主母又和邻居那个姓王的后生见面了。把门闭了,也不知道在作什么。这个小厮一直对他很忠诚,尽管他脾气暴躁,也从来没有对他不好过。所以,他信得过他,觉得自己的妻子肯定对自己不忠。
今天下午,他没到照常轮值休息的时间,和他手下的监狱守卫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心里有气加上有事,更不愿意回家了。于是,和往常一样,去了和他志趣相投的秦日昌的住处。
秦日昌本是贵县人,前不久和当地的土豪打架,把人打伤,跑到这里暂时躲避。二人在一个小酒馆相见,交谈之下,甚觉投缘,于是就结成了朋友。韦昌辉帮助他找个地方住下,于是这个地方就成了二人经常相聚之处。
二人见面,照常喝起酒。韦昌辉本来就是直性子,酒入愁肠,有事更装不住了。于是就把冯云山被抓,老婆偷人的事情,来个竹筒倒豆子,稀里哗啦都倒了出来。
秦日昌也是直性子,跟着他骂了一遍满清,谴责了偷人的汉子负心女人。毕竟作为旁观者,喝酒也没有带气,还保持了一点清醒,至少判断力还没有完全失去,看自己的兄弟越说越钻牛角尖,就劝他不要鲁莽行事。
这个时候韦昌辉已经醉了,闻听大怒,“这样的奸夫淫妇,绝不能留,被我抓住,一刀两段!”
秦日昌见他不听劝,也没有办法,只好闭嘴。
韦昌辉余怒未消,饭也没吃,又灌了两杯酒,就气冲冲地走了。
韦常麾带着麦轲和冯运陕找到这里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主人在,客人已经走了。麦轲向秦日昌说明了要找谁以后,他也没有隐瞒,告诉他们,韦昌辉走了约有一盏茶功夫。
听说这几个人是韦昌辉的朋友,要到他家里去找他,加上他自己也对韦昌辉不放心,秦日昌就自告奋勇给他们带路。麦轲等人谢了,就一起上路,直奔韦昌辉家。
这时韦昌辉已经离家不远,拐弯就是家门了。刚到拐角处,那个向他报告主母不忠的小厮迎头过来。看到主人,神色焦急地对他说,“不好了,那个姓王的后生又去见主母了!”
韦昌辉一听怒气勃发,拔出刀就要进去杀人。幸亏那个小厮也是个醒目崽,赶紧抓住他的袖子,“主人,捉奸要双。我们不妨如此这般。。。。才能抓个正着。”这小厮一番面授机宜,还真把主人说动了。于是,小厮就领着他绕到后院,在那里的阴暗之处藏了起来。
说起老韦的这个老婆,也是包办婚姻的牺牲品。本来她的家道殷实,她自己也是琴棋书画都有涉猎。那位王姓公子本是她的远房表哥,二人从小就认识,长大后也经常在一起交流棋艺。
不幸的是,她父亲染上了大烟瘾,把几十亩良田,好几处房产,都抽进了肚子,这就导致其家庭陷入了窘境。
韦昌辉的父亲本来和她的父亲相熟,二人的习性却完全相反。韦父是个十足的守财奴,几十亩祖业到了他手里,时间不太长,变成了几百亩。他谨守一个原则,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坚持只进不出。
这个儿媳妇实际上是他用五十两银子换来的。按他的说法,这还是看在老朋友的分上,否则一半就足够了。
妇人的这个表哥,也是一位监生,是有真才实学的监生,而不是韦昌辉那种捐来的监生。尽管没有和表妹私定终生,好感肯定还是有的。按当时的礼教,虽然二人终不及乱,这种私下见面,哪怕只是下了盘棋,也是有违妇道,不符礼法的。
今天也是该当出事。这妇人见丈夫晚饭时刻没有归家,知道他又去了朋友那里,往常都是很晚才回来。于是就把表哥找来,和他下棋解闷。二人一边下棋,一边说说笑笑,丝毫没有警觉大祸临头。
蹲在外面听墙根的老韦,听到里面不时传来的欢声笑语,还有夹杂其中“啪啪”的声音,也没有心思仔细分辨,再也按捺不住,飞起一脚踢开后窗,口中厉声呵叫,“奸夫淫妇,拿命来!”
一边叫声震天,一边跳了进去。
这突如其来的喝叫,登时把纹枰对坐的二人吓得魂飞魄散。越忙越出错,女的生来就胆小,六神无主之下,只想赶紧找个靠山,结果一下扑进了男子的怀中。
本来老韦突然由室外进入室内,有一忽儿看不清楚。这时定睛一看,二人正紧紧拥抱在一起,更坐实奸情。当下也不做二想,手中的钢刀劈头就向二人砍去,眼见就是一刀两命。
“当!”的一声,老韦觉得手中钢刀一震,不但被阻住,而且反弹了回来,差点没砍中自己的额头。满腹惊疑地向对面看去,只见从前门施施然然走进几个人来。
“喔呵!还有同党?”
老韦也是越挫越勇的主,从手中感受的力量知道对方是劲敌,不但没有后退,反而钢刀一抡,向来人冲了过去。
“志正,是我!”秦日昌赶紧叫住他。
原来是麦轲等人恰好赶到。前门遇见了那个小厮,秦日昌也和他熟悉,就询问主人的下落。小厮也没有隐瞒,如实和他们讲了。
麦轲觉得事不宜迟,就让小厮打开前门。结果一进门,正好看到老韦举刀杀人,来不及上前制止,麦轲甩手就是一颗灵意珠打了出去,救下了二人的性命,也免除了老韦杀人犯的麻烦。
经过这么一闹腾,老韦的酒也醒了八分。看到是秦日昌,就问他怎么来了。一边说话,一边紧握钢刀,摸不清其他三人是什么路数。
麦轲上前对他说,“我们都是绍光大哥的弟兄,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救他。没想到先救了你。”
老韦听说他们是冯云山的弟兄,就把钢刀放下。却对他说的救了他的命非常不理解,更不认同。气愤愤地说,“你们是老冯大哥的弟兄,我同样敬佩你们。可是,说救了我的命,却不明不白。尤其是为这对奸夫淫妇遮挡,就更是糊涂透顶了。”
“你们夫妻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先救冯大哥要紧。我们来,为的是和你了解情况,以便救他脱险。”
“那好。”老韦也是果决之人,自然知道轻重缓急。对那王姓男子澄了一眼,“还不快滚!”后者得蒙大赦一样,急匆匆走了。女人也进了内室。
五个人坐定,麦轲介绍了自己,对冯运陕和韦常麾只说是自己的帮手。他请韦昌辉介绍一下监禁冯云山的地方。
从老韦的口中,大家知道了这座县级大牢没有什么特别。外面是一圈围墙,里面是监牢,分成普通牢房,特殊牢房。普通牢房在四围,特殊牢房在中间。不但位置特别,而且都是单间。冯云山就是被监禁在一个单间。
为了防止任何逃跑的机会,住单间的犯人都被手铐脚镣禁锢。除此以外,还有四个顶尖高手轮流监视。
“这只是我知道的。一般这样的重犯,还有他对头施加的双重保险,毕竟一个县级监狱本身的防卫不是那么牢靠。”韦昌辉特别强调。
“好!谢谢你了!”麦轲谢过,转身就要走。
“我也去!”韦昌辉和秦日昌异口同声地说。
麦轲知道这二人在后来的天京事变中滥杀无辜,被削爵处死,给太平天国造成了难以弥补的重大损失,实在是罪不容诛,但是这个时候,他们的造反热情,反抗满清是绝对真实的。于是点头答应了他们的求战请求。
见到老韦又重新拿起了那把钢刀,麦轲就问他有没有短兵器。回答说没有。麦轲就让他们空手跟随,到时候再随机应变。
有老韦带路,五个人很快来到县监狱,只见一坐黑咚咚的圆形建筑,死气沉沉地矗立在夜色里。监狱的前门禁闭,一灯如豆,散发出面饼大小一团黄光。灯影之下,模模糊糊可以看出有四个人影在那里守卫。
老韦看了看,摇手制止大家前行。低声对麦轲说,“情形不对!这里平常都是二个人;今天增加到了四个。更重要的是,这四个人都不是原来的监狱卫兵。看来果然有变。”
老韦这时完全清醒了,显出了一个天国大将的潜质。
麦轲想了一下,吩咐说,“既然情况有变,这里很可能变成了龙潭虎穴,等待我们上钩。这样吧,你们都在这里等待别动,我进去侦察一下。下一步的事,等我出来再作定夺。”
老韦和秦日昌看来也真是本质不坏,看到麦轲独自冒险,一个劝他不要去;另一个非要一起去。结果被麦轲的两个兄弟一人拉住一个,连说不要紧,让他去好了。
直到此时,韦昌辉才记起打飞他钢刀的劲头有多大。他平常都是以力气大自豪的,那颗小小的暗器竟然比我的手劲头还大。麦轲收回暗器的时候他看到了,也就如同一颗小枣。
难道他轻功也很厉害?否则怎么翻越高墙?
秦日昌大概和老韦的想法一样,浓重的夜色中,虽然看不太清楚,他们还是看到麦轲悄悄走近墙根,也不用助跑,也不用攀爬,更没有用飞爪吊索,就那么稳稳地升了起来,如同脚踩祥云。
到了高墙顶部,二人还发愁怎么对付尖刀蒺藜呢,整个墙头都密密麻麻地插满了这些东西。只见麦轲飞得高出围墙二三尺,飘然而过,然后也没有突然坠落下去,而是缓缓而下。
这种高超的轻功把两个不摸底细的观众看得目瞪口呆。可惜这种神奇没有坚持到底,麦轲落地的时候,一阵铃声大作,还是把消息机关触发了。
随着铃声,突然到处都变得灯火通明,围墙上冒出满满一圈人来,个个全副武装。一阵得意的大笑传出老远,“果然不出老夫所料,逆党必定上钩。老实束手就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