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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一起斗蛐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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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你别这么富有质疑精神啊,”王八贤提高声音,“货真价实的内部消息。”

    孔信兴致缺缺,“那你说说,什么内部消息?”

    “汝州,朱文立,听说过没?”

    孔信:“那个研究汝官瓷的?”

    “对,”王八贤压低声音,“汝州市古将台,有农民翻地翻出碎瓷片,朱文立去实地考察了,有可能是柴窑的窑址。”

    孔信斜眼看他,“接着说。”

    王八贤用力地点一下头,抬手虚掩着嘴,“据我可靠消息,这个古将台,就是柴窑,绝对的!”

    孔信看他半天,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王八贤瞪眼,“你不相信?”

    孔信抬手捏一把他肉呼呼的腮帮子,淡定道,“我不相信。”

    “卧槽!”王八贤怒了,“你……”

    孔信直接一拳头堵住他的嘴,“你什么时候把柴窑的实物送到我手里,我什么时候才会相信你,明白?”

    说完,带着罗子庚大摇大摆地走了。

    王八贤揉揉僵硬的面部肌肉,出离愤怒了,“你你你你非礼我!!!孔信!孔大萝卜!你就是个实心的大萝卜!一个八两重!神马都不懂!不相信我,早晚有你后悔的一天!卧槽,居然染指本王的出水芙蓉面,你这流氓!!!”

    孔信和罗子庚带着老澄泥蟋蟀罐回到古今阁,孟昕正好做完一笔生意,回头看到孔信拿出来的蟋蟀罐,一愣,“子玉罐?”

    “你再看看。”

    孟昕拿起蟋蟀罐,检验一番,眼中的光彩退下去,“是仿品,但是仿得真好,品相上挑不出毛病,就是缺了那么一丝神韵。”

    伙计为三人送上茶水,孔信懒懒地窝进贵妃榻,捏着小紫砂壶送到嘴边,嘬一口,“对,形似神不似,这是民国初期著名仿家‘大关’的作品,现在很多人收藏的子玉罐其实都出自他之手。”

    “十年浩劫,好东西都没了,现在连这样出色的仿品都不多见,”孟昕无奈,抬眼看到罗子庚,“你的花盆出手了。”

    罗子庚一愣,眼中一丝复杂的神色闪过,这是他正儿八经的第一笔生意,从此之后,就算两只脚都迈进古玩行了,两眼一闭,头脑中仿佛还回放着父亲从二十楼上一跃而下的样子,刹那间,血肉模糊……

    “发什么呆!”一巴掌结结实实落在后背上,罗子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回头,看到孔信捏着小紫砂壶从贵妃榻上站起来,晃悠到柜台后,“小孟,我看看交易合同。”

    当年老佛爷用过的花盆,卖了九万八,按照规矩,罗子庚付给古今阁十分之一的抽成,孟昕本想推辞,孔信笑眯眯道,“收着吧,这小子跟我偷学了不少本事,就算学费了。”

    罗子庚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正是秋虫凶猛的时候,送走罗子庚后,孔信和孟昕抄上家伙,直奔温知君家去斗蟋蟀。

    温知君正带着眼镜在火绘葫芦,用烧红的铁针在葫芦表皮上绘画,这种细致的手艺孔信和孟昕都不擅长,只有常年卧病在家的温知君有那闲功夫去钻研,还钻研得颇有些成就。

    见到他们来,温知君从灯下抬起头,脸上漾开个灿烂笑容,小虎牙露出来,“看我新绘的葫芦怎么样?”

    孟昕一笑,“好功夫。”

    瘦可一握的葫芦上,密密地绘着蝇头小楷: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是《般若波罗密多心经》。

    “你又费这功夫干嘛?”孔信觉得不可思议,“看眼睛都累出血丝了,你再把自己折腾出毛病来,是谁受罪啊?”

    温知君不耐烦,“行了行了,就你一天到晚地批评别人,我这是打算送给你奶奶的寿礼,她老人家老早就说想要绘个心经的。”

    孔信不领情,“她就是随口一说,自己都没往心里记,就你还当个任务记着呢,信不信她现在早就忘了。”

    “别人也许忘了,也许假装忘了,但我记着,一直记着,”温知君看着他,认真地说,“我温知君没别的优点,但我说到做到。”

    “你跟我姐还真是绝配,”孔信慢悠悠地笑道,“都有够小心眼儿。”

    温知君脸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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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蛐蛐这件事,三个人从穿开裆裤斗到快要娶媳妇,各自清楚对方什么水平,开局不过十分钟,孔信毫无悬念被三振出局,他心浮气躁,玩不转这些小虫儿,记事以来就没斗赢过温知君!

    退场后坐在凳子上看那两人杀得你死我活,孔信突然觉得命运很有趣,仿佛上一次厮杀的时候他们还在尿尿和泥的年纪,兴奋起来眉飞色舞大呼小叫,一转眼十几年岁月变迁,大家的位置竟然都没变。

    最后还是温知君的“西风紫”技高一筹,咬得孟昕“一丈青”掉头而跑,杀局结束,孟昕笑着摸出一个葫芦,“你又赢了,这是你的。”

    温知君接过葫芦,还没细看,孔信突然捂眼大叫,“哎哟小孟你耍流氓!”

    只见葫芦上花纹繁复,皮色发红,只是图案有点伤风化,正面是个凭栏小憩的妇人,背面却是此妇与男人大行风流之事,云髻半散,丰胸肥臀,十分精美。

    这是典型的春梦图。

    孟昕挑眉:“我对你耍流氓了?”

    温知君含笑点头,“的确是耍流氓。”

    “看,”孔信道,“你没对我耍流氓,但你对我准姐夫耍流氓了。”

    孟昕微微一笑,“昨天碰巧收到的,不值几个钱,但觉得你可能会喜欢。”

    “滚你的!”温知君抓狂大叫,“为什么我会喜欢这个!”

    孟昕笑着看他跳脚,温知君一年中有十个月是躺在床上的,那活蹦乱跳的两个月便尤为珍贵,半晌,淡淡地道,“我就是耍流氓了,你怎样?”

    温知君被孟昕和孔信轮着欺负,彻底没脾气了,开始动口赶人,“你们俩不做生意啦?小心古今阁砸在你们手里。”

    孔信最喜欢看他被欺负得不行时露出这种抓狂的小样儿,哈哈大笑,“做,不做生意上哪儿去给你寻极品蟋蟀罐?我接下来要去一趟汝州。”

    “做什么去?”

    “不告诉你!”

    “你!”

    孔信道,“刚得到的消息,不怎么准,我先去看看,省得肉都被别人抢了,咱连口汤都喝不着。”

    虽然嘴上说着不相信王八贤,但若问圈子里最靠谱的掮客,孔信第一反应绝对是王八贤,合作这么多年,这厮的话甩掉八分水,剩下的揉吧揉吧再砍三分之一,那就是真的,这一点,孔信深信不疑。

    从温家出来,孟昕问,“八贤王这次的消息靠谱?”

    “八九不离十,”孔信叼着烟,思索着道,“我这一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罗子庚来店里的话,你多帮帮他,他是知君的表弟,最好别疏远了。”

    孟昕:“他们两兄弟长得还挺像。”

    “都有虎牙而已,相处久了就知道,一点都不像,”孔信转过来,看向孟昕,神色认真,“小孟,知君跟我姐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孟昕猛地扭过头去,“不用你提醒。”

    孔信眯着眼看他眼底的青影,片刻后,突然一笑,“那最好,我就那么一个姐姐,容不得别人伤害她。”

    他这一去就是一个半月,各大窑口逛两圈,收了一袋碎瓷片,然后拐道去了北京,那里有个鼎权威的医生,看心脏病有一手,只是眼高于顶,一般人请不到,他托人送了不少钱才好不容易得到这个约他来宁出诊的机会。

    温知君的病是家族遗传,从小都说他活不过二十岁,没想到如今二十七岁了还活蹦乱跳的,一方面是保护得好,另一方面要归功于这人天性乐观爱玩,洒脱的人总是会命长一些。

    晚上请帮忙的人喝酒,北方人能喝,几个人轮番上阵,迅速把孔信灌得找不到北了,强撑着回到酒店,还没来得急换鞋就奔去洗手间狂吐,他酒量一向不错,但这段时间太累,倒得特别快。

    单膝跪地抱着马桶吐到胆汁都出来了,胃里的翻江倒海总算舒缓了些,他满口苦涩,茫然地看着前方,脑中一片混乱,生活、工作,无数的人、事在脑中变幻,他没来由就想到了罗子庚。

    微眯着朦胧的醉眼,仿佛能看到那小子跟在自己后面傻不拉几地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又单纯又懂事。

    孔信甩了甩头,拧开笼头用冷水冲脸,好不容易才稍稍清醒,将不合时宜的想象从脑子中赶出去,醉醺醺地扑到床上。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奔波一个多月,忙晕头了,有必要找人泻泻火,省得胡思乱想。

    跟医生约好给温知君检查的时间,孔信第二天就回了南京,他不回去也不行,纪凯那小妖精按一天三顿饭地打电话撒娇,吵着想他,正好孔信觉得心理比较脆弱,他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来巩固一下渣攻形象。

    回家之后什么事情都没干,就先带纪凯好好玩了两天一夜,把小妖精喂饱了,才送他回学校。

    没想到在学校门口又遇到了罗子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