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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白俄贵族的身份,彼得很快便在闫娜的资助下,顺利的打入了上海白俄人的生活圈子,而这家新开的捷达货运公司,其明面上的合法注册人也正是彼得。当然,实际的运营和控制权,自然都在闫娜和雷曼玉的手中。
当冷风来到永安路28号,浮现在他眼前的便是一处规模不小的老厂房,占地足有两千平方米。因为原本是面粉厂的缘故,这厂房显得略微破败,除了那两个新修葺的仓库外,角落处犹是杂草丛生,四周围墙还没来得及修缮,还留下了几处小的缺口。
守在厂区门口的是名白俄门卫,自然不认识冷风。正想盘问时,从门房里匆忙跑出了一个年轻人,大声嚷嚷着:“老大,你可终于来了,想死我们了。”
冷风听着声音熟悉,扭头看去,不禁笑了。原来是当日小马带走的那五人里的赵天文,大家都叫他阿文。此时再见面,的确有些激动。那白俄门卫看的目瞪口呆,说着蹩脚的中国话问道:“赵队长,这是你们的老大?”
赵天文正想介绍,却被冷风用眼神制止,遂神态严肃的呵斥那门卫道:“这也是你能打听的?用心守门便是!”
那白俄门卫被骇的一个立正,大声回答道:“是,遵命!”
冷风强忍住笑意,在赵天文的引导下,来到了闫娜的办公室。说是办公室,其实也就是这厂区原来的平板房,被分割成了四个办公室,功能设置倒是齐全,经理室,财务室,业务科,保安科应有尽有。
闫娜与雷曼玉都在经理室,正商量着生意的事情。突然听到敲门声,随即赵天文的脑袋探了进来,笑嘻嘻的道:“两位经理,有贵客到了,你们见是不见?”
闫娜与雷曼玉面面相觑,好像并未有预约的客人,诧异的看向门口,没想到紧接着出现在门口的,居然是冷风,不禁大喜过望,从各自座位上跳了起来。
“冷风,你怎么耽搁了这许久,侯三哥的消息早就到了,按理说应该前天便到上海的,也不跟我们先打个招呼。小马这两天都急坏了呢。”
一见面,闫娜就忍不住的抱怨冷风,不过她也知道冷风还有自己的安排,随口说了两句便吩咐赵天文,将在厂区的兄弟们都叫来,也让大家都能安心见到自己的老大。
不一会功夫,便听到门外传来嘈杂声,除了外出公干的田炳武(也就是此前说的二踢脚),剩余的人全数到齐。小马一见到冷风,张口便道:“老大你可算来了,您身边肯定缺人吧?”
这句话问出,几个老兄弟的眼神刷的都亮了,直勾勾的盯着冷风。看到这些人的反应,冷风还没说话,闫娜反而先发怒了,恶狠狠的瞪了小马两眼,呵斥道:“你们几个,莫非觉得姑奶奶这里的饭不好吃?又欠收拾了是不?”
小马一缩脖子,讪讪的笑道:“娜姐,瞧您说的,兄弟们在这里都挺开心的,不过,这不是老大来了,身边总要有人守护不是?”
冷风不无好气的踢了脚小马,笑道:“你啊,就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我那边情况特殊,一个都不带。”
小马和其他兄弟们都垂头丧气的低下了脑袋,倒不是闫娜对他们不好,而是在这厂房里待着,着实有些无聊。对他们这些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百战老兵来说,区区几个黑道上的混混,根本不够他们糊弄玩的。
冷风与大伙又闲聊了一会,便让小马留下商量要事,其余兄弟都各归本位,有什么想说的,留待稍后吃饭喝酒时再行热闹。
待其他人走后,冷风突然想起了那位彼得教授,好奇的询问他的下落,怎么没看到他呢?
“这家捷达货运公司,就注册在彼得的名下。不过这只是借他的名头,平时却不在这边的。我给他找了一个好地方,恐怕是你万万没想到的。”
冷风大感诧异,直到听了闫娜所说,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自从来到上海后,便想着如何去扩展壮大。想办法拿下了这家面粉厂,成立了捷达货运公司,这便是闫娜设想的第一步。光这一步,就花掉了将近两万大洋。钱虽然花了不少,但至少有了立足上海的根本。
而第二步,却是雷曼玉想到的,那便是利用彼得白俄贵族的身份,开办了一家商行,专门与那些白俄人打交道。要知道,能避难到上海的白俄人,只要能混出点名堂,那应该都是有一定能力的。而对于这一点,原本就大有渊源的闫娜自然更是心知肚明。
冷风稍有些糊涂,不明所以的皱眉反问道:“做白俄人的生意?”
闫娜与雷曼玉对视一笑,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嗓门道:“其实白俄人过得也不容易,难免会有些照顾不周受人盘剥的地方,嘿嘿,小马他们放着也是闲来无事,不如有个地方耍耍。”
冷风不禁目瞪口呆,这,这不是摆明的黑道生意,倒是有些专门收人家保护费的意思了,这,这还真是雷曼玉的独门想法,若不是二龙山出身,恐怕也万万不会想到这处的吧。
然而,冷风还是有些不明白,就彼得那样的通讯专家,好歹也算是有些身份的,就这么自甘堕落做这黑道买卖?
针对冷风的疑惑,闫娜不以为然的说道:“如今在这大上海,不知有多少白俄权贵人家过得朝不保夕生活潦倒,哪里还能挑三拣四,能跟着我们吃香喝辣,对彼得来说已是梦寐以求的事情了。”
真是让人意外,冷风也不由得暗自感叹,在这乱世之中,生存才是最重要的,什么面子,那都是虚的。
当他们说起这家商行的名字以及地址,冷风不禁哈哈大笑。这也太巧了,他们所开办的这家商行,就在福建路上,距离冷风刚买的宅院相当近,估摸着走路也就十分钟左右。昨天他出去溜达熟悉周边环境,还依稀记得路过这家远东商行,门面并不是很大,但这名字却是大气,所以还特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却是自家的产业,这可真是太巧了。
闫娜听说冷风买了所宅院,关切的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尤其是人手方面,要不要调派两个兄弟过去护卫?听到这个话,小马的眼珠子又瞪圆了,磨拳擦掌的又准备要自告奋勇。
冷风笑着摆了摆手道:“暂时不需要了。这次我来上海做什么,想必闫娜也和你们说过了。日本人想让我潜伏在法租界做个巡捕,无非就是要秘密收集情报,这一点我们可以善加利用。不过这样一来,明面上我们的关系就不能被暴露了,日后我会想出法子,正大光明的互相走动。”
说到这里,冷风稍微停顿,略加思索后继续说道:“至于我住的地方,我已经找了个东北难民做管家,人还算憨厚,值得信赖。既然方才说到彼得负责的商行就在左近,那闫娜你安排两个兄弟常驻商行,随时与我保持联系。”
闫娜点点头,说道:“我们开的这家商行经营范围比较特殊,为了安全考虑,本就安排了阿武带个兄弟常驻商行的。届时就由阿武负责与你的联络。”
冷风随即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递给了闫娜,郑重其事的道:“这应该是日本人的密码本,我又重抄了一本,你把这个密码本带给彼得,让他仔细研究,看看能否找出日本人的规律。”
闫娜大喜,脱口道:“总算找到让彼得开心的事情了,这下他应该不会觉得无聊了。对了,曼玉,我们订购的发报机几时到货?”
雷曼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应该还有一周左右,届时我们与侯三的联系也要方便多了。”看冷风有些不明白,又解释道:“我们之前与奉天联系,要么太慢,要么通过电话,但有些事情出于安全考虑又不太方便,所以彼得提议购买两台发报机,由他亲自培训话务员。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周后,我们就可以利用自己的发报系统了。”
拥有自己的发报系统,冷风大为惊讶。没想到闫娜她们居然有如此魄力,偏偏这个彼得又是电讯方面的专家,搞这样的培训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有了迅捷的无线电通讯,他们就像多了一双隐形的翅膀,无论做什么事情,甚或传递什么情报,都将易如反掌,轻而易举。
见到了诸位老兄弟,又看到闫娜与雷曼玉容光焕发却又略显疲惫的模样,便知道这段时间她们已经在上海走出了踏实的第一步,如今他又亲自来到了上海,双方力量合二为一,势必要爆发出更大的能量。对于这一点,冷风深信不疑。
快到中午的时候,彼得与田斌武也得讯赶了过来。看着现在已经独当一面的田炳武,再想想昔日还有些稚嫩的二踢脚,冷风不由得感叹环境逼人成长,很快这些兄弟都能独挑大梁了。
而白俄专家彼得的表现则有些夸张,当初就是冷风直接拎着他的后脖子从日本人的手中救了出来,对这个老大,他是绝对的心存畏惧和敬畏的。一看到冷风,便全然没有了专家的风度,宛如小媳妇见家婆一般,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冷风当然也不会厚此薄彼,如今的彼得更得算是自己人了,当下一个熊抱将彼得亲热的抱住,两双大手紧紧的握在一起。这时候,两个男人之间并不需要多少话语,已经是明白对方的心意了。
酒足饭饱后,其余人都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单单留下了闫娜陪在冷风身边,连雷曼玉都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躲了出去。看到这一幕,冷风也有些不自在了,略有些尴尬。
闫娜却毫不在乎的说道:“恐怕他们都是把我当成了你的女人,所以才会如此,要给我们留点私密的空间。哈哈,你可别太介意,说实话,我倒是希望这个误会一直存在的,也方便我做事了。”
冷风不禁有些汗颜,对方说的啥意思,他自然明白。单凭她与雷曼玉两个女人,想镇住小马阿武他们几个刺头,没有点真本事还真不好办,若是闫娜身上多了这么一层关系,那自然是极大的震慑力。
看到冷风尴尬的模样,闫娜噗嗤笑了出声,说道:“你放心,我与青霞可是至交好友,断不会抢走她的男人的。”
冷风老脸一红,径自岔开了话题,开口问道:“方才人多不方便,现在就你我二人,有什么难处,尽管说一说,看看我们怎么解决?”
直到此刻,闫娜的脸上愁云密布,再没有方才的艳阳高照了,盯着冷风道:“如今我们所面临的问题,其它的倒没什么,关键就是有几处难点,让我很是头疼。”
“嗯,具体怎么回事?且说来听听。”
“首先需要解决的便是资金问题。为了拿下这个厂房,以及置办彼得的商行,我们已经花掉了两万五千大洋,此外还有这么多人的吃住出行,花钱似流水,如今满打满算也就剩下不到两千大洋,这资金周转上未免有些局促了。”
冷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们虽然成立了捷达货运公司,但资本方面却是他们的薄弱环节,如果不能尽快走上正途,光这一干人等的吃喝拉撒睡,便是个巨大的消耗。关于这一点,他也早有准备,特地为闫娜带了一个礼物:一万大洋。
这笔钱不是小数,但其中绝大多数其实都是来自日本人。执行潜龙计划,那就需要每个参与计划的人都要想方设法隐藏好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时也要不遗余力的发展情报下线,收集各类有用的信息。而想要做到这一点,没有一定的资金支持,那是万万做不到的。正是这个缘故,他们这一行五人,都带了身价不菲的钱财,自然是要派上用场的。
但对于冷风来说,却不存在这个问题。至于那笔钱财么,当然是落到了他自己的口袋中,为了抗日事业而奋斗着。至于他自己的生活,凭借他手上的财富,也是绰绰有余了。
见冷风不假思索的拿出一万大洋,闫娜喜出望外,这可是救人于水火之中的良单妙药啊,有了这笔钱,再想支撑下去,便不是那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