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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完口谕之后,那太监继续说道,“既然福荟公主要去青琅殿照看九殿下,那锦华殿暂时用不了这么多人。以下叫到的名字的人,就跟杂家走吧。”
接着,他点了不少宫人,给直接带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但我却知道那几个都是皇后指派的人。
既然皇帝要把青琅殿的事情算做是皇后指使的,所以就用这种方式来打皇后的脸。
果然后来我就听说皇后被禁足在坤宁宫内,且身边伺候的宫人数量被削了一半,象征统领后宫之权的凤印也被暂交给了贵妃保管。
相较我只是被关了几个时辰的小黑屋,还是皇后更惨一点。
现在我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青琅殿里陪着姜康,不过也不用我特别做什么事,反倒像是他在一旁安安静静地陪着我。不管是看书,还是练字,我都可以随意做自己的事情。
入夜时便回到锦华殿,睡前练一练方意安教给我的那套步法,日子过得很是简单。
孙大夫被皇帝指派负责九皇子的病,其他御医如蒙大赦。因为自打九皇子清醒之后双眼失明,就再没有好转的迹象,不管是内服外敷的治疗方法还是针灸,过去一个月了都没有进展。
姜康后脑勺的创口已经完全恢复了,但视力仍未恢复的原因如孙大夫所言,是颅内淤血并未散尽压迫了眼部经络。若当时皇帝允准让他开颅放血,也许就不会有这种情况了。
起初还常有人来青琅殿探视,后来被皇帝下了明令不许他们打扰九皇子养病,来的人便少了。其实是因为宫里传出很多闲言碎语,说九皇子的眼睛好不了了,这种话甚至都传到了青琅殿里。
所幸姜康心态很好,觉得自己现在无病无痛,一切如常,只是看不到而已,他不是天生目盲,很多东西都已经见过,可以全凭自己想象,习惯之后也不碍事。孙大夫依然每日会来为他诊治,宽慰他说这种情况也有随着时间自愈的先例,只要颅内淤血慢慢被身体自行吸收,辅以药物及针灸治疗,说不定再过些日子就会重见光明。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皇帝一时心软,提前加封了九皇子为宁王。
原本册封皇子,都是要等他们成年开府或是入仕做出些成绩才能有的嘉奖。一个还未入仕未开府的皇子,提前破格得到了王爵,不说别的,以后每个月的月俸都翻了好几倍。
而且工部也着手开始为他在宫外修建新的府邸,把图纸都送过来,让底下人描述给姜康本人听,他却并不是太高兴的样子。我忍不住插嘴,“是他们说得有些干巴,但我看图纸上描绘的很是漂亮,你放心到时候你的王府修成以后肯定很是气派!”
姜康闻言,轻叹了口气道,“新府邸定会很好看,我并不是不满,只是离宫之后……”后半句他说得很小声,我几乎都听不见具体内容。
没等我追问他说了什么,就听见外面有太监来传旨,一同来的还有礼部的官员,都是来说册封典礼的事情。这种场合,我再围观就有些不合适了,就先告辞。
等到册封典礼当日的宫宴上,我还是被特意安排在了姜康身边的位置。
一落座,姜康的手就从桌子底下朝我伸来,“姐姐……”
我赶紧握住他的手,没想到他手掌冰凉,明明穿了厚重的礼服,身上应该不冷才对。我能感觉到他微微在颤抖,于是小声问他,“是太紧张了吗?”
“不是,我有个好消息,等一会儿结束了就告诉姐姐。”
他脸上覆了一条红色绸缎做的遮眼布条,跟这身暗红色的礼服倒是很衬。
宫宴才刚刚开始,我们交头接耳说悄悄话的一幕,顿时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尤其是因为姜康的座次安排得离皇帝非常近,连带着我也变成了让人关注的对象。
这些天我也听见过一些闲话,知道那些人都在想什么。
有的人鄙夷,是觉得我这公主做得像个宫女,自降身份去巴结一个未来不会太有前途的皇子。
有的人佩服,是觉得我与姜康姐弟感情好,虽不是从小养在一起的,但依然亲厚,果然还是血浓于水。
有的人大概是为姜康的眼睛惋惜,也有的人是羡慕我这样一个没有母族庇佑的公主,从此傍上了王爷,这辈子就有了靠山。
但其中也会有不友好的视线,比如此时对面的端王世子,已经将我跟姜康一起视作了仇敌似的。听说他在王府里挨了板子,才禁足了一个月就能出来玩了,端王还是太惯着他了。
我只好假装看不见,将后脊背挺得更直了一些。
这时,殿门口太监高声通报,“飞虎将军贺钊还朝觐见!”
我一时愣神,贺钊终于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红黑色的铠甲大步流星地走上殿来,先向皇帝行礼,并简单交代了自己过去近五个月的战绩,剿灭贼匪三十二个山寨,杀敌三千余,生擒一千余,己方仅仅轻伤数十人,而从山寨各处搜刮来的贼脏折合银钱大约有三百多万两。
这是什么土匪窝?居然这么有钱!
听完他的表功,殿上一片哗然,不等皇帝嘉奖的话开口,几位大臣先轮番地夸赞了起来,尤其是那些武将们对贺钊屡次以少胜多的战役赞不绝口。
事后我才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是正规军去收缴乌合之众,但那些藏在山里的有不少是从闹灾州郡逃走的地方兵卒,比落草为寇的普通百姓强了许多倍,也使得贺钊的平乱剿匪之路艰辛了许多。
我忍不住望向站在殿中的贺钊,他的脸上依然戴着那张白玉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表情,只是微微翘起的唇角显示他心情不错。
等群臣商业夸夸结束后,皇帝身侧坐着的淑妃开口,“贺将军此番立了大功,一解民困,又肃清了京畿六郡的商道,可谓是造福一方。嫣韵等了这么久,他们也该尽快完婚了。这才是真正的双喜临门,陛下您说是不是啊?”
龙椅上的皇帝一直保持着微笑,却把问题丢回给贺钊,“贺卿,你可愿尽快与嫣韵完婚啊?”
如今嫣韵只是县主,这种宫宴都不够格参加,但她母亲平阳公主与驸马却是在列,冷淡地注视着贺钊,等着他的答案。
贺钊爽朗笑着,“臣求之不得,多谢陛下玉成!”
亲眼看到这一幕时,我身体微微轻颤,下意识收回手臂时撞掉了案边的汤匙,瓷器落地再破碎,声音很是刺耳。一时之间,众人侧目都望向我这个方向。
本来我觉得自己不会在意这件事,明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他是带着任务,而且跟准新娘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但心里还是会觉得有些刺痛。这个任务是非做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