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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俏公子脸上自带的几分淡漠之色在听完我的自我介绍后莫名变得有些嫌恶。说实话,我其实对我的开场白还挺满意的,既简约明了,又沉稳大气,就算不让人心生好感,也不该是这样的结果。
然而还不容我尴尬,碧萝便兴冲冲地抱住我的胳膊,一边蹭一边道:“原来大侠叫白璎,那我以后就叫你白大哥喽。”
我习惯性地僵了一下,然后便看到俊俏公子眉头皱的更深,还象征性地咳了几声,显然对小丫头这种不分男女撒娇的行为颇多不满。我怕他下一刻便会冲过来揍我一顿,忙不动声色地把胳膊从碧萝怀里抽出来,向旁边挪了两步。
碧萝当然没有理会俊俏公子脸色如何,扯住我袖子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她离家出走后干的那些“丰功伟绩”。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小丫头一路上没少坑蒙拐骗偷鸡摸狗,就差提个斧子直接去抢银庄了。
她还讲了今天在茶坊发生的事,讲我如何正义凛然勇斗大块头出手相救,如何自掏腰包帮她换了身新衣裳,又如何担心她安危不辞劳苦地亲自把她送回家来。
我沐浴在一片“我仗义”“我有钱”的闪闪金光里,差点被自己惨绝人寰的高尚品行感动到痛哭流涕。
熟料那俊俏公子依旧一副“闲人勿近”的表情,怎么看怎么觉得他好像对我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敌意。
碧萝说完,走过去好孩子认错般地低下头,怯怯问道:“小叔叔,我爹他今天心情可还好?”
小叔叔?我微微一怔,然后开始艰难消化起俊俏公子的身份来。江湖传言藏剑山庄的庄主张沉已逾不惑之年,张沉的弟弟再怎么着也得三十几岁吧,可这俊俏公子看着也就和我差不多大的年纪。
俊俏公子依旧那副慵懒清闲的模样,垂眸淡淡道:“好的很,下午刚把给你看门那几个小子又劈头盖脸骂一顿,现在应该没力气再接着骂人了。”
碧萝明显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真怕还是假怕,头垂得更低一些,在那里纠结要不要进去。
俊俏公子见状“嗤”了一声,冷笑道:“有家不敢回,混得可真能耐!你爹又不能把你剥皮抽筋了,顶多给你上顿家法。有白公子这位外人在,说不定还能少挨两板子。瞪什么瞪?还不快滚进来!”
我瞠目结舌地旁观着俊俏公子张溯从清冷淡漠到凶神恶煞的惊天转变,再次加深了对“人不可貌相”这句千古名言的理解。
我突然有那么一丢丢同情起碧萝来,她家里人管她管得这样厉害,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胆子离家出走的?
俊俏公子的脸色比唱戏的变得还快,再同我说话时已经重新换上了之前那副清逸的“谪仙人”模样,谦谦有礼道:“在下张溯,是碧萝的叔叔。碧萝此番遇难,多亏白兄出手相助。在下先替家兄谢过白兄。若白兄不弃,便先进藏剑山庄歇息一晚,让在下略尽些地主之谊。”
就喜欢这种场面上圆滑又好打交道的,不然这大晚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又不好意思开口借宿,就只能去露宿破庙了。
于是我回礼温声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藏剑山庄的后门直通后花园,晚上并没点太多灯火,略显得有些阴森。我跟在张溯身后沿小路向里走,碧萝颤巍巍地贴在我后面。
没过多久,便有一行人提着灯笼走来分列在小路两侧,明黄的灯光下,一个身量颀长的华服男子风风火火地阔步而来,整张脸写满了四个大字——“怒气滔天”。
不用说我也知道这定是碧萝她老子,张沉庄主。
张溯之前说张庄主没力气再骂人的话绝对是忽悠人的。只见这怒气滔天的华服男子一把扯住碧萝的耳朵,像放炮仗似的展开了一段惊心动魄的爹骂。我甚至在昏黄的灯光下恍惚看见了喷在碧萝脸上的口水。
原本以为藏剑山庄的张庄主该是个沉稳庄重的武林名宿的,没想到......
张庄主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了我,放炮仗的嘴仿佛被强行浇灭般断了响。他吩咐丫鬟把碧萝先带下去,然后疑惑地看了眼张溯。
张溯十分博闻强记地把方才碧萝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给张庄主。张庄主十分肝疼地忍了忍,简洁地向我道了谢,让张溯先带我下去休息,说等晚宴做好了再好好招待我,然后便急不可耐地下去收拾他那鬼见愁的女儿了。
张溯引我去了他家后花园的湖心亭。亭子建在水中,没有直通过去的桥,水面上只有两个荷花石雕可以用来落脚。岸边有一条小船,估计来来往往都是乘船而行。
我没忍住腹诽一下建这亭子的人真是脑子有病,有那来回划船的功夫何不直接建个通道来得实在?
但是很快我就知道这亭子并非我想的那般简单。
张溯向我介绍道:“这座湖心亭是我大哥设计建造的,他不喜旁人打扰,所以专门建了此亭以供静修。”
说完他便足尖轻点,几个提纵间便踏着两块荷花浮雕翩然落在湖心亭里,将里面的灯烛点亮,遥遥向我喊道:“白兄如果为难,可以坐旁边运送吃食的船过来。”
我垂眼细看,方才发现那所谓的船的确不是坐人的。且不说体型有点小,单说这船的构造......更像是一个大水盆好吗?居然让我坐这种东西过去......是在侮辱我轻功不行?
我赌气得很,尤其不喜别人看轻自己。他刚刚不是踩了两个浮雕吗?我就偏要踩一个浮雕飞过去。
不就是轻功么?谁不会啊!
张溯饶有深意地一笑,伸手请我入座。然后便拽了拽一根挂在亭柱上的绳子,我顺着看去才发现这根绳子是系在对岸那“水盆船”上的,他一拽,便有铃声响起,对岸的仆从将准备好的点心与饮品放在船中,张溯再把船用绳子拉过来。
张溯是个礼节很全的人,举手投足都带着世家公子那种端正。他一样一样地将点心都整齐摆好,然后又各自斟了杯茶,方才慢悠悠地落座。
只是有些人注定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张溯便是此类。“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句话简直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这人不说话静静地坐在那还好,算是个赏心悦目的美男子,一旦开口绝对逼得让你想把他揍回娘胎里去。
他就像不知含蓄为何物,直接脱口问我:“不知白兄方才进门前,为何多看了张某几眼?”
我端着茶盏的手一抖,好险没把茶水洒身上。然后再听他更加石破天惊地接着道:“我原本以为你只是看上了我家碧萝,想要用些手段入赘我们藏剑山庄。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好,竟也对张某萌生了什么不轨之心么?只是白兄有这心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几斤几两,郎才女貌那叫佳偶天成,白兄这样的,只怕是色胆包天,痴心妄想!”
我的手再一抖,这下彻底把水洒出去了。
张溯这个人莫不是脑子有病吧!我多看了他几眼,只能说明我还算欣赏他的相貌,间接夸一下他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怎么就变成了色胆包天、痴心妄想了?我有几斤几两?哼!我堂堂——
说出来吓死你!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他便继续说道:“白兄倒是好心思,和那恶人里外勾结,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再假借什么有高手想害她的托词顺道送她回家,卖我哥一个人情,这如意算盘可是打得叮当响啊!”
什么意思?他这意思是我和那大块头是一伙儿的喽?我故意陷害他小侄女的喽?真是好笑,难不成他小侄女去偷那大块头的剑也是我指使的?再说了,要不是他那鬼见愁小侄女死缠烂打,谁没事闲的愿意管这破事......
当然,我从小反应就慢半拍,当时并没能弄清楚状况想出些什么有力的话来怼他。只有一种救人不慎,惨遭对方恩将仇报的恐慌感,然后我一边尴尬又恼怒地听着他的句句逼问,一边下意识出手给了他一拳。
然后我的拳头被他轻而易举地捉住,他笑吟吟地摁下我的手,问道:“白兄这是要杀人灭口?”然后霍然起身,有板有眼地跟我过起招来,直至最后大打出手。
我深知他在试探我的武功路数,只是我被他气得肝火旺盛,理智全无,管他是在谁的地盘,直接四六不顾火力全开。
只是张溯虽然看着挺弱不禁风的,掐起架来倒真有两把刷子。
好吧,我不得不谦虚地承认,张溯的武功的确比我高。
“白兄的轻功甚是了得,不知可是得了采花一派的真传?”
张溯架起我的胳膊,把我逼到亭柱边上。
“张某还听说,指侧生茧多是因为使用暗器,而惯用暗器的人,杀手居多。”
张溯把我悬在湖水上,紧紧扼住我的手腕。
“怎么?白兄还不如实招来,你接近碧萝到底有何目的?”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伸出我仅能动弹的一条右腿去踹他,怒道:“你有病吧!”
然后他便把手松开了。
只听“扑通”一声,我还没来得及抓住点什么,便猝不及防地掉进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