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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复礼伤势严重,胸腹中了一刀,深可见骨,其余伤势虽也不轻,但比起这个却是要轻多了。
韩江正在给他上药,可药粉一撒下去便被冲走,根本就起不到作用。
林晚上前询问:“情况如何?”
韩江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头紧蹙:“伤口太深,流血严重,药粉一撒就被冲开,根本无用。”
周景明上前一步,神色忧虑:“那怎么办?”
周复礼的妻子方氏听得周景明的声音,转身抓住他的手哭:“景明,你想想办法,救救你二叔。”
周景明神色痛苦:“二婶,我也想救二叔——”
可他也不知道眼下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他今年才十七岁,平日里虽然练武,跌打损伤如何救治他懂得,但如何处理这样严重的伤势,他完全不知道。
“老爷啊,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啊!”方氏肝肠寸断。
“别哭。”林晚上前拍拍方氏的肩膀:“我会穴位止血,我来试试。”
方氏如见曙光,一把抓住林晚的手:“晚姐儿,你真的能救你二舅舅?那你快点救他!”
林晚点头:“你们且先让开。”
“好好好。”方氏忙不迭的起身,因为起得太急还差点儿摔倒,林晚扶了她一把,将她交给周景兰,而后蹲下,将袖子挽起来。
周景明惊讶的看向林晚:“晚晚,你——”
韩江也讶异的看向林晚:“夫人,你果然会穴位止血?”
“嗯。”林晚俯身查看了伤势,确认了穴位,然后伸手:“等下血流缓了你便将药粉撒上去。”
韩江动了动唇,倒也没说甚,到了这个时候,死马当活马医。
然林晚果有几分本事,她一番按压之后,伤口的出血速度竟真的放缓了。
“出血慢了。”韩江惊喜。
周景明等人也欢喜:“不出血了。”
“快洒药粉。”方氏催促。
韩江没迟疑,连忙往伤口处倒药粉,未料林晚忽地脸色一变:“慢着!”
“怎么了?”众人皆望向林晚。
因她这一手,众人对她已有了信任。
“药粉,给我看看。”林晚示意周景明顶替自己按住穴位,从韩江手里拿过药瓶。
方氏懵然:“药粉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韩江也不解。
林晚没说话,将药瓶放在鼻端下闻了闻,又到了一些在手里,凑到火光下看了看,脸色变得越发的难看。
方氏等人越发的不安:“晚姐儿,到底怎么了?”
“这不是疗伤用的药,这是加速伤口腐烂的药。”林晚脸色难看的说。
“什么?”方氏等人脸色大变。
“这药瓶里的药粉不是疗伤用的,而是加速伤口腐烂用的。”林晚一字一顿的说:“这药粉是从哪里来的?”
方氏颤声道:“是,是大嫂给的。”
她瞬间神色狰狞,转身扑向另一旁正守着大儿子的杨氏,厉声:“大嫂,我家老爷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般害他?”
在场所有人都被惊动,转头看过来。
“什么?”杨氏一脸懵逼,“我如何害二弟了?”
方氏凄厉:“你若不是想要害他,为何要给他加速伤口腐烂的药?”
“什么加速伤口腐烂的药?”杨氏越发的不解:“我分给大家伙的明明是疗伤的药!”
“方才晚姐儿说了,那根本就不是疗伤用的药,那是加速伤口腐烂的药。”方氏厉声道。
“那不可能。”杨氏摇头:“这明明是疗伤药,我还给文哥儿用了呢?我总不能害文哥儿吧?”
文哥儿正是周景明的兄长,定西侯府的世子周景文。
此次他也受了些伤,只没周复礼等人那般严重。
他闻言也撑着坐起来:“二婶,母亲定然不会害咱们自己人的,是否有甚误会?”
周景明也回过神来,看向林晚:“对,我娘断然不会害大家伙的,表妹,这是否有误会?”
“没有误会。”林晚摇头:“这里面装确实是伤药,但里面掺杂了令伤口腐烂的药材。”
“这不可能!”杨氏不接受:“林晚,你一个小孩子不懂这些可千万不要乱说。”
“可否给我看看?”正争持不下,魏衡不知何时下了马车来到这边,轻咳一声朝林晚伸出手:“我略懂些医术,或许能辨认出来。”
林晚将药瓶给他,正打算用止血药草给周复礼止血,便见魏衡又递过来一个玉瓶:“此乃宫中御制的疗伤药,你先给周将军用吧。”
林晚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青年目光沉沉的望着她,静如渊海:“周将军的伤势等不得,救人要紧。”
韩江和武山见状动了唇,想说什么,被青年扫了一眼,终究是没有说。
林晚深深的回望他一眼,接过药瓶,拔塞检查。
韩江没忍住说:“此金疮药乃是宫中特制,我们平时也使用,此次也只随身带了两瓶,方才我与武山也用了,断然不会有错。”
魏衡倒不觉得被冒犯,只觉得林晚此番颇有些叫人另眼相看,他摆摆手道:“此乃事关周将军安危,夫人谨慎些也是应当。”
他们说话间林晚已经做完了检查:“此确是金疮药。”
韩江没忍住又道:“这当然是金疮药,我家主子岂会拿假的给你?”
林晚没理会他,低头看周复礼的伤口流血已经没有此前那般汹涌了,忙用布将表面的血迹擦去,而后撒上药粉,因着血流得并不似方才那般快,是以药粉并没有冲走,而伤口上了药粉之后,流血也慢慢的止住了。
周景兰捂嘴哭笑:“止血了。娘,爹爹止血了。”
方氏跌跌撞撞跑回来,见状也捂嘴哭:“老爷。”
林晚也松一口气:“此伤口太大,本应以针线缝合,但此时诸多不便,只能暂且先包扎起来,容后再说。”
针线缝合?
“你是说,像衣服一般将伤口缝合起来?”韩江惊讶。
魏衡也将视线从手里药粉抬起,落在林晚身上,夜风吹来,他握拳咳嗽几声。
“嗯,若是专业一些,缝合所用的针当是专门打制,线最好是用鸭肠线,如此便能促进伤口愈合,只眼下并无条件,也只能暂时这般了。”林晚转头看了青年一眼,“你吹不得风,便回马车吧。”
魏衡摇头,压下咳嗽方才轻声说:“无妨。”
又看了看天色:“虽然方才已将贼匪全然斩杀,但不知是否还有追兵,我等不可在此多逗留。周将军伤势过重不宜动弹,包扎过后便让他到马车上歇着吧。”
魏衡虽被判流放西南,但他乃是废太子,到底身份不一样,且身体自来不好,皇帝便允了他乘坐马车前往流放地,周家则无此待遇,俱是戴枷而行。
周复礼功夫本也不差,缘何伤重至此,也有戴枷的缘故。
林晚闻言讶异的看了魏衡两眼,从原身的记忆中可知,原身对魏衡无甚情谊,魏衡对她对周家也无甚情谊。
但原身放心不下周家,哪怕被周家人屡屡言语辱骂,也从无辩驳,依旧一旁扶助,韩江和武山俱都不满,魏衡却自始至终都不曾说甚。
或许他并非真的无情,又或许他有别的打算。
总而言之,林晚现在猜不透他的心思,也没时间和心力去猜,他此时所言正是她目前所需,她便点头应了:“如此多谢了。”
林晚不再看他,要来绷带请韩江帮忙给周复礼包扎好伤口。
另一边世子夫人温氏没忍住问魏衡:“殿下,您手里的金疮药果然有问题吗?”
她这一出声,便是周景文也不由得看了过去。
毕竟他方才可是用了这金疮药的,若是果真有令伤口腐烂的药物,那他岂不是——
除他以外,还有其余伤者也用了这金疮药,此时也俱都紧张的看向魏衡。
杨氏很是不满:“你们不要听信林晚的胡言乱语。这些药都是我们出京的时候舒晴为我们准备的,难不成舒晴会害我们?舒晴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大家伙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何会害人?”
“此一时彼一时!”周三夫人忍不住出声:“现如今人家可是五皇子侧妃,金尊玉贵,当初便不肯救我们,如今将我等当做累赘意欲除去也不无可能。”
其余人都点头附和。
周家人对林晚和杨舒晴意见都很大。
怨恨林晚是因她牵扯上太子,连累了定西侯府,但大家更多的是迁怒,心里其实都清楚林晚亦是无辜,在牢里的时候林晚为保存他们,极力跟他们撇清,出京后也一直对他们不离不弃,尽心尽力的扶助他们,他们虽然嘴里还是会怨怪林晚,心里却其实并没有那般怨恨她了。
但杨舒晴不一样,她十岁便到定西侯府,一应吃用都在定西侯府,全当嫡小姐,并无半分委屈她,而她也因着定西侯府的关系攀上五皇子做了侧妃,可自定西侯府入狱,她便无出现,在京城门口倒是来了,说是被禁足,日日忧心,以泪洗面,但谁都不是瞎子,那般丰润好气色,哪里像忧心如焚的样子?
只杨氏待她如亲女,便带了滤镜,竟是一说就信。
杨氏脸上阵青阵白,又辩解:“你们误会了,舒晴不是那般无情无义之人。”
大家皆不理会杨氏,俱都望着魏衡。
魏衡咳嗽一阵,方才开口:“此药的确是金疮药。”
杨氏喜色上脸,露出几分骄矜:“我便说了,舒晴是个好孩子,断然不会害我们的。”
谁料她话音才落,魏衡又道:“但里面掺杂了可令伤口腐烂的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