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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明言罢尤觉不安,上前便想抬手推车门。
韩江伸手拦截,神色冷冷:“周公子,清晨寒凉,我家主子体弱,可受不得风。”
魏衡虽然被废,可到底还是皇子。
周景明只得作罢,在一旁扬声再唤:“表妹,你可好?”
车内林晚对着贴近的八爪鱼,平静的脸色也瞬间龟裂,只她也晓得魏衡并非真的对她有甚轻浮之心,乃是因风寒体冷,不自觉的寻找热源罢了。
说白了,他烧糊涂了。
林晚一时便没将他扯开,转头对外道了声:“我无事。魏公子病了,我照顾他一二,外间族人,表哥多为看顾,我等恐要提速前进。”
韩江闻言也慌了:“风寒?怎会?我这边速速往镇上赶。”
太子自来体弱,这一番感染风寒,又缺医少药,只怕凶多吉少。
林晚忙阻止:“你略略提速即刻,马车行走仍需稳当。”
车内可不止魏衡一人,还有周复礼等。
周景明也紧了心:“那二叔他们呢?”
林晚低头就着微弱天光,看到周复礼等人脸色潮红,她再伸手一探,果然滚烫。
“二舅舅等人亦是发烧。”林晚吩咐:“表哥,你可去问问大舅母,此前杨舒晴备下的药丸子可还在。”
韩江和周景明瞬间炸毛。
杨舒晴居然在金疮药里做手脚,其他药丸难保没有动手脚。
韩江连忙道:“林小姐,车厢坐凳左下中间抽屉里放着的是常用药丸子,应有治疗发烧风寒的。”
周景明也道:“表妹先用魏公子的药丸子吧。”
杨舒晴那些,此前之所以没扔,不是舍不得,而是杨氏没反应过来了,是以还放着。
“好。”
林晚应道,而后伸手掰扯魏衡的手,魏衡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抱得死紧,脸在她脖子上蹭,嘴里烧得糊涂的喊:“冷。”
冷你抱我有甚用?我吹了一夜寒风身上也冷着呢。
林晚心里叹息一声,手在他麻穴上一按,这手才松开,林晚扶着他躺下,把衾被给他裹上,卷成一卷,他眉头紧蹙,身体蜷缩成一团,没有血色的唇微动,牙齿轻轻打架:“冷!”
林晚没理会他,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着好几个药瓶,林晚打开木塞倒出来分辨了一番,找出专门治疗风寒的药丸子倒出了一颗,又找出挂在车厢的水囊放到手边,这才将魏衡扶起来。
为免他又乱动,林晚是连着衾被将他扶起来的,而后将药丸捏成两半,先塞了一半到他嘴里,药丸的苦味瞬间占领嘴巴,他顿时蹙起眉头,下意识的往外吐,林晚眼捷手快的推回去,他眉头一蹙,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林晚的手指也被他含在嘴里,他下意识的嚅动了几下,惊得林晚立马将手指收回来,上面已经全是他的口水,林晚嫌弃得不行。
魏衡丝毫不觉,又要吐药,林晚这回不敢再将手指伸进去了,用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吐,另一只手调整了一下姿势,从另一边绕过去,在他脖子上按了两下,他便咕噜的一下将药丸子吞下去了,林晚赶紧如法炮制,将另一半药丸子给喂了下去,魏衡眉头紧紧皱起:‘苦!’
本来林晚是要给他喂一口水的,这会儿她连半口都不给他。
苦死他得了,叫他乱占便宜。
林晚毫无怜惜的将人放下,又去拿退烧药丸,先拍醒武山:“退烧药,吃一丸。”
武山迷迷糊糊的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我发烧了吗?”
“烧了,吃吧。”林晚淡声道。
“哦。”武山伸手从林晚手里拿起药丸子,直接就丢进了嘴里,嘴里的苦味让他恢复了一些精神,下意识的看向魏衡,见他躺在座位上,包裹着衾被蜷缩成一团,似是很不好的样子,吃了一惊,忙往那边趋去:“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他得了风寒。我刚刚已经给他喂过药了。”林晚道:“等到了城镇再请大夫来看吧。”
可武山完全无法放下心来。
风寒。
要人命的风寒!
主子怎么会得这么要命的病症?
哦,对,是昨晚吹了太久的风!
武山脸上瞬间染上痛色,眼圈也红了:“都怪属下没用,没能护住主子!”
要是他再厉害点,早点将贼寇杀了,主子就不用吹了那么久的风了。
林晚没安慰他。
在古代风寒的确是大病症,死亡率极高。
当然以林晚的医术,没太大的问题,但魏衡的身体却极弱,林晚也不敢说百分百能将人治好。
她由着武山,拿着药丸子去喂周复礼等人。
韩江紧张的声音响起来:“林小姐,我家公子如何了?”
“已经喂了药丸。”林晚道:“你稍提些速度,但架稳妥些。”
“是。”韩江应,提鞭驾车。
“表妹。”周景明跟着跑了几步。
林晚撩开车帘探头出去:“表哥,二舅舅他们发烧了,虽吃了药,但也得尽快送到镇上延医,我们先走一步,你带着大家伙尽快赶上来。”
周景明心揪紧,也顾不得儿女私情了,忙应下:“好。”
林晚放下车帘问武山:“车内可备有酒?”
武山呆怔的看她,林晚见状干脆不问了,直接找,最后找到了一小坛酒,找了个碗,用水一比一兑开。
林晚又找出两块干净的巾子,俱都沾了酒水,一块扔给武山:“用它来给你家公子擦拭额头,脖子,以及腋窝。一炷香一次。”
武山呆呆的接过巾子:“这是——”
“可以降温。”林晚道:“擦完了你家主子,顺便给你自己也擦擦。”
“哦哦哦。”武山这才活过来,忙按照林晚说的给魏衡擦拭。
林晚则是先给周复礼擦拭。
发烧跟风寒不一样,风寒主要是那三个部位,发烧则是腹股沟以及手心脚心都要擦拭。
武山小心翼翼的给魏衡擦拭完,回头见林晚正在扒拉男人的衣服,顿时唬了一跳,忙说道:“林小姐,属下来吧。”
这可是太子妃,哪能随便碰别的男人的身体?
林晚头也不抬:“你自己擦了吗?”
还没。
武山挠挠头:“属下很容易的。”
林晚淡声道:“你照顾好自己和你家主子便可。”
这些都是周家人,是她的亲人,自是她亲来照顾更好。
武山无法反驳。
好在旭日破晓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城镇。
林晚直接吩咐:“去客栈。”
韩江无异议,交了入城的铜钱便直接将马车行到客栈前,此时客栈尚未开门,韩江上前拍门:“店家。”
未几便有打着哈欠的小二来开门:“何人?”
“投店。”韩江道。
店小二一听有客人,瞬间精神了,“来啦。”
又朝内喊了一声:“掌柜的,有客人来投店了。”
“来了。”
未几,掌柜的就匆匆穿好衣服来了:“几位客人?”
韩江问:“还有多少房间?”
掌柜眼睛一亮,忙道:“还有一间上房,三间中房,此外还有一间通铺。”
“全要了。”韩江道。
掌柜闻言又打量了韩江一眼,韩江生得牛高马大十分强壮,身上又包扎着伤口,看上去非常精悍,掌柜小心翼翼的说:“客官,上房每间是二百文一天,中等房是一百二十文一天,通铺则是每人十文一天,一间通铺能住十人,您要是全都要的话,一天总计是660文。”
这个价格在城镇里已经算是极高的了,但这个镇子距离县城颇近,骑马只需要半日功夫便到,因而也有想要省钱的商人在这里投宿,因而稍微贵一些。
韩江直接掏了一枚约有三四两重的银子的扔给掌柜,掌柜瞬间眉开眼笑:“客官稍等,这就给您办理入住。”
韩江道:“车上有几位伤患,你们过来帮忙将人送到房间里去。”
掌柜和小二闻言忙唬了一跳,“可是遇到贼匪了?”
“是。”林晚从车上下来:“我们昨晚本是宿在野外,未料遭遇贼匪,伤亡甚重。因起了高烧,是以我等先将伤患送来,后边还有十几人随后便到。如今只得劳烦掌柜的先帮我们把伤患送到客房,再延请大夫,顺便将镇长请来。”
掌柜闻言再不敢怠慢,忙和小二一起上前帮忙,将周复礼等人分别送人中房,魏衡则是被送到上房,而后小二又匆忙去将镇上的大夫和镇长一起请来。
林晚亲自招待镇长,将昨晚之事告知,最后道:“相公虽然因为犯了错,被废了太子之位,流放西南,本是罪身,便是死于路途,也是我们的命,无可怨怼。可此次却是有人故意趁着我们夜宿郊外,派遣杀手前来刺杀,欲至我们于死地。我夫妇俩本罪该万死,死不足惜,可皇上圣明仁慈,又惦念父子情分,饶了我夫妇一命,只令我夫妇流放西南,盼着我等能早日认识到自己的错处。如此拳拳君心,隆隆皇恩,未想竟有人公然违抗圣命,挑衅皇权,此乃何等悖逆之徒?!夫君思及暗处竟有如此狂悖之徒,窥伺皇权,伺机谋逆,便忧心如焚,竟至病倒!”
镇长已经摇摇欲坠:不,要病倒的不是你们,是我!
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一大早就遇到这样的事?
韩江和武山目瞪口呆:不是,他们公子什么时候竟是因为担忧皇帝病倒?做梦呢?
林晚擦了擦眼泪:“镇长,请您速速前往县衙,将此事告知县令大人,我等不求大人将幕后黑手抓出,也不怕再被谋害,只担心父皇安危,只求县令大人速速将此事上报朝廷,上报父皇,请父皇千万小心,莫要中了那悖逆之徒的算计,只要父皇平安无事,我夫妇便心愿足矣。”
镇长还能说什么?
“夫人放心,草民这才去安排。”
镇长匆匆奔出,一边招呼人手前往案发现场,一边命人速速往县衙送信。
这都扯到谋反去了,他哪里还敢有半分懈怠?
作者有话要说:五皇子: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