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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知魏衡并非不愿,只是他有些爱洁,一群人上他马车,他心里定是不适的。
林晚便柔和了目光;“夫君放心,回头定会让人将你这马车擦拭干净。”
魏衡闻言抬头望她,也淡淡一笑:“夫人何须客气?尔之亲,即是吾之亲,同舟共济,乃是理所应当。”
信你才怪!
不过大家都是睁眼说瞎话的好手,谁也别嫌弃谁。
林晚笑道:“既如此,晚便不与夫君客气了。”
魏衡:……你也从来都没客气过。
林晚去找周复礼:“我们得尽快离开,能上马车的俱都上马车,会骑马的尽量带人一起走。”
周复礼也觉得应当尽快离开,他们如今这行事,与谋逆也无甚区别了,是以得尽快将车上的差役处置了。
是杀是留都得尽快有个章程。
只:“那些差役将两辆马车全都占满了,我们只能骑马,但族中男子会骑马,女子却不是。”
林晚道:“那便会骑马的带不会骑马的。多余的人去夫君的马车。”
夫妻,父女,兄妹都好带。
周复礼统计了一番:“共计有11匹马,韩侍卫骑走了一匹,还剩下十匹,能骑马的男子共计有七人,女子有两人,多余一匹,但马车得有人赶,且必须得是男人,否则恐怕没有足够的力气御马车,车辕也不能再多带人,车上人本已太多,再多添人只怕马儿就拉不动了。如此便只有七人骑马,其中有两男子家小已经没了,也不好带别人的家属,因此便是剩下的人各带一人,也仍旧剩余七八人。”
这样还是不够。
林晚当机立断:“如此便让多出来的去乘坐马车,我和夫君骑马也行。”
周复礼喜道:“如此正好解决。只,公子可愿意?”
林晚笃定:“他必定会愿意的。你去安排,我去与他言语。”
周复礼闻言便深望她一眼:“好,我去安排。”
林晚回到马车旁跟魏衡说清情况,魏衡本就猜到必是女眷上车,他到时候身为外男自是不好继续留在车内,他本是打算与林晚同坐车辕,如今这般却是连车辕都不能坐了。
“你可会骑马?”林晚问他。
“你觉得呢?”魏衡掀眸问。
他这弱症乃是因先皇后怀他时,正值宫变,逆贼派人围攻东宫,当时太子不在,只有先皇后一个女主人,她身怀六甲硬撑着指挥人手,抵挡住了进攻,等来了太子的救援,护住了东宫上下,然她自己却动了胎气,当时早产加难产,险些没要了她的命,自此便落下了病症。
魏衡也因此出生便带着弱症。
因他是嫡长子,又是因此体弱,再加上先皇后和母族多有功劳,是以皇帝登记后很快就册封他为太子。
他虽体弱,却少而聪慧,初时还颇得皇帝怜惜,只后来先皇后去世,母族也败落,再加上有心人算计,在皇帝生病时往他身上扯命硬克亲之类的话,皇帝自此便疏远了他,渐渐便变成了厌恶和忌惮。
只因为他这些年言行谨慎,又着实病弱,不似是长寿之人,皇帝便且让他占着位置,只如今六皇子也年十五了,其与其母伊贵妃不想再拖延下去,怕节外生枝,因而陷害魏衡意欲谋反,其实陷害得很是拙劣,奈何皇帝本就对魏衡不喜,也属意六皇子,因而便顺水推舟,将魏衡给发落了。
如此魏衡这一生,看似尊贵无比,实际上却始终如履薄冰,能活到现在就已经很不错了,骑马什么的就更不要说了。
林晚便道:“那就让——那就我来带你吧。”
林晚本是想让武山骑马带魏衡的,可眼角余光看到周景明走了过来,她便直接改了口。
魏衡闻言挑了挑眉,他很确定她方才想说的绝不是这句话。
他转眸看到不远处的周景明,眼底划过一抹了然,意味深长的往林晚看去,林晚坦坦荡荡的与他对望,他轻咳一声,道:“可。”
周景明猛地住了步,抬头看向林晚,嘴唇嚅动,想说些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只眼底痛楚铺染。
林晚温和的跟魏衡说:“虽则现下日上中天,阳光明媚晴好,但到底已是秋深,骑马不比车内暖和,莫要吹风着凉了,你且取件厚一点的披风来披上,我这就去挑选一匹性情温和稳当一点的马。”
魏衡唇角淡淡含笑:“好。”
魏衡转身朝周景明微微颔首,在林晚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去寻找披风。
“表妹。”周景明眼神破碎,眼底悲痛,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哑。
林晚脸上的温和未收,目光落在他身上那几道鞭痕上:“伤得可重?先上药再忙其他的吧。”
转头正好看到杨氏,林晚忙叫她:“大舅母,二表哥身上伤得严重,您先给他上个药。”
又对马车里的魏衡说:“夫君,你将金疮药拿一瓶出来。”
魏衡问:“在何处?”
“在左下抽屉里,瓶身上皆写有药名。”林晚道。
没一会儿,魏衡便抱着一件半新的月白色绣墨竹的厚锦披风出来,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瓷白玉瓶和一卷绷带,林晚先伸手将他扶下车来,而后接过玉瓶和绷带,递给已紧张的跑走过来的杨氏:“您和二表哥到车上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杨氏忙说:“不用拿你们的,我哪里也有,我去车上拿便是。”
林晚在客栈的那些天制了不少药,她并没有将药全然放在自己手中,他们这边留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都送到了杨氏哪里,由杨氏和温氏方氏几人看管,此时那些药全都放在马车里。
林晚摇了摇头:“那边马车已全然置了人,一时半会您只怕是拿不出来了,先用我们的。”
杨氏也想到了,到底是担忧儿子的伤势,便没有再迟疑的收下了。
“那好,用完了我帮你们放回抽屉。”杨氏说。
“好。”林晚笑。
周景明却突兀的说:“我没事,等会儿安顿下来再上药也是一样的。”
说着便要走开,杨氏忙一把抓住他:“你看看血都沁出来了,哪里没事?你不许走,与我上车上药。”
周景明还想挣扎,林晚道:“时间紧急,二表哥还是莫要再多顾虑,赶紧把伤口处理好要紧。”
魏衡也轻声道:“二表哥莫要担心其他事情,大家伙会处理好的。”
杨氏揪着他往车上拉:“听到没?赶紧与我上来,莫要耽误时间。”
周景明脸憋红,感觉自己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心里难受郁闷,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着杨氏上车处理伤口。
林晚回头看魏衡:“走吧。”
不可能再留他在这边,若不然里间的周景明只要一想到,心情便要抑郁几分。
林晚是想断了他的念头,却无意折辱他,因而所行皆是点到为止。
魏衡漆眸染上点点笑意,声音也仿佛温和了几分:“好。”
林晚带着魏衡离开,周景明却并不觉得更为好受,皆因为此时他深处的马车便是这些时日林晚和魏衡所呆的马车,里面充斥了二人味道,令他更想起了这些时日二人的亲近,心痛若绞。
杨氏做母亲的,又如何不知儿子此时心里的煎熬,她红着眼睛一边给儿子上药,一边低声道:“儿啊,你就放下吧。”
周景明捏紧拳头,眼圈发红,眼里尽是痛意。
爱已入骨,怎么放,如何放?
林晚带着魏衡到周复礼身前,周复礼见着魏衡忙向他行礼,魏衡浅浅淡笑:“二舅莫要多礼。”
周复礼一怔,下意识的看向林晚。
此前魏衡称呼他皆是周大人,从未这般亲近,他如今这是——
他已然决定和晚姐儿好好的过下去了吗?
如此,对晚姐儿来说,自是好的。
可想想自家侄儿,周复礼心里也不是滋味。
面上不露,周复礼颔首,看向林晚,林晚道:“二舅你安排人去那边车上吧,我骑马带夫君。”
她骑马带魏衡?
那二人便不可避免有亲密接触,如此便清白全都没了。
虽然早就知道她与自家侄儿没有了缘分,可有时候也让人忍不住想,魏衡这般体弱,许是熬不了许多时候,或许侄儿能有熬到头的一天呢?
可她若是真跟魏衡做了夫妻,这缘分,便再难续。
便是能续,只怕彼此心里都有疙瘩。
周复礼看向林晚,她是聪明人,应该知晓自己的选择。
林晚神色沉着冷静,显然是知晓自己的选择,周复礼心里再度叹息,道:“好,我这便让人过去。至于马——”
他想给林晚他们挑匹温顺稳健的马儿,林晚已然指着一匹棕黄色的马:“就那匹。”
这些日子她也并非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里,对这些差役的观察一点儿都不少,对马儿的脾性自然也熟悉得很。
周复礼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那马看着确实温顺。
“可。”周复礼道:“你们便乘坐那匹马。”
林晚朝周复礼道:“你们收拾处理,我与夫君先走一步。”
“好。”周复礼道。
林晚和魏衡一起来到那匹棕黄色的马前,林晚先安抚了一番马匹,待马儿恢复了温顺,她才一手牵着马,一边朝魏衡伸去:“你先上去。”
魏衡定定的望着她:“你可想清楚了?”
一旦两人同骑一乘,便有了肌肤之亲,便再无反悔余地。
“相信你也清楚我的身体,熬不了几年的。再者,你我的婚事,本就是一桩意外,你无意于我,我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若是你想,等到西南之后,我可给你一封休书,届时你们便可以如常在一起。”
“可你若是选了放弃,我便不再放你走!”
作者有话要说:魏衡:我可也不是甚好脾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