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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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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习生涯

    段祺瑞当上随营武备学堂帮办兼教务总监。总办由陆军最高上司戴宗骞担任,实权落在段祺瑞头上。

    段祺瑞本想当标统(团长),用新式练兵法带一支过硬的部队以便一鸣惊人,名扬四海。但因为他是科班出身,又正值朝廷大兴武备之风,从学堂到课堂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再说,学堂虽无职无权,但接触的多系军中精英、新秀,便于培植自己的势力,成就一番伟业。他这么一想也就心安理得了……段祺瑞是个要强的人,很有敬业精神和组织才能。他马不停蹄地跑立项、跑经费、选校址、买教具、制定教学大纲、物色中外教习、遴选招考学员……为落实教育经费他一次次跑北京、天津,甚至求到李鸿章门下。

    一次,巡防营一个小棚长,偷偷跑出兵营参加武备学堂考试,因各科成绩名列前茅,又有一股韧劲,被段祺瑞看中,录取为第一届学员。可是,因他未经上司批准擅自行动,又顶撞上司,被哨长关了禁闭。谁知,这小子很犟,宁愿不要军籍,也要上学,拒不认错,被打的死去活来。后来,哨长报到管带鲁牛那里,鲁牛本打算批评他几句放了他,不料,他一口咬定我没错。鲁牛上来庄稼火,指示几个壮汉往死里打他。越打小兵越硬,直打得皮开肉绽,遍体鳞伤。

    段祺瑞得知消息,跑去说情,鲁牛理也不理,段祺瑞请张文宣说情也不管用。段祺瑞上来庄稼火,终于把鲁牛堵在公事房里。

    鲁牛不客气地说:“你想把人领走,没门儿!”“不是我把人领走,是兵营、是朝廷、是国家。”“你要这种混蛋有啥用?”“你听着,有个脑袋可以当哨长,当管带,可找个有天赋的学生要难得多。”段祺瑞的尖刻话语激怒鲁牛,反唇相讥道:“狗屁,你们除去耍嘴皮子,还会吗?”段祺瑞吼道:“我懂恺撒庞培拿破仑,我懂孙子吴子尉缭子,我懂过山炮加农炮榴弹炮。而你只会攀杠子举石锁。”鲁牛暴跳如雷地吼道:“我懂打仗,懂拼命,懂战场上当英雄!”“你就是英雄也是糊涂英雄,草莽英雄,永远当不了清醒英雄!”“明天上午八点演兵场见,你要胜过我,你愿意要谁要谁,我绝不含糊。”“段祺瑞奉陪到底!”

    说罢,段祺瑞把门一摔走了。

    次日上午,演兵场上站满看热闹的官兵,连张文宣,戴宗骞也来了,坐在课桌前。桌上放着两副望远镜。他们也想看看段祺瑞到底有没有真本事,也想扭转一下部下不重视正规教育的陋习。戴宗骞说:“鲁牛子,军中无戏言,你小子说话算数,不许反悔!”鲁牛瓮声瓮气地说:“俺死都不怕还怕他?别看他喝过洋墨水,俺不尿他。他赢了人领走,俺鲁牛年供粮月供饷,学成后按他能耐用他;他要输了,他得穿上娘儿们衣裳围着操场转一圈儿。”他的话引起一片狂笑。

    戴宗骞问段祺瑞:“段帮办,这些条件你接受吗?”段祺瑞自信地说:“就按他说的办。”戴宗骞问:“你们比什么?”段祺瑞说:“他说了算。”

    勤务兵牵过一匹白马,鲁牛扎上红巾,飞身上马,打马狂奔,离靶子六、七十米远,举起手枪,“啪啪啪”三枪,验靶结果,弹弹击中靶心。演兵场一片欢腾。鲁牛来到段祺瑞身边下马,骄傲地昂首挺胸,挑衅地说:“请!”

    段祺瑞一言不发,不慌不忙来到桌前,捡了一把柯尔特牌长筒左轮手枪,这种枪射程远,性能好,重创力大。熟练地打开枪膛验装子弹,把枪掖在腰里翻身上马,打马狂奔。离靶心五六十米处,他猛地一扯马缰,那匹劣性马调头回跑,跑出二、三十米,突然发枪。比鲁牛距离远,出枪快,难度大,验靶结果,三颗子弹呈“三星母”击中靶心,竟如尺子量过一般。全场官兵沸腾了。鲁牛无地自容,脸胀成猪肝色。但他并不甘心,还要较量。

    鲁牛原本要跟段祺瑞比枪比炮的,但他转尔一想,不妥,他是学枪炮的,这是他的强项,我见他身薄力单,举止文雅,体力肯定不如我,我何不……他狡猾地说:“比刺杀,三盘两胜!”段祺瑞平静如常:“可以。”

    勤务兵拿来两支教练枪,两套护甲。鲁牛决心露一手把他镇住。鲁牛把勤务兵递过来的护甲一扔,只拿起教练枪,在白灰桶里蘸了一些白灰。段祺瑞也不穿护甲,只拿起教练枪。

    刺杀开始,身高马大的鲁牛凭着一股蛮劲,出招又快又狠,大有气吞山河之势。段祺瑞却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点闪腾挪,巧妙周旋,似乎不想出狠招。牛子连连发力,但未能伤及对方,心中不免有些急躁,因之躁而生乱,出招更狠更猛,段祺瑞一次次轻松躲过。待牛子一记猛刺,段祺瑞趁他来不及收枪,瞅准空档突然发力,一枪刺中牛子左臂。牛子更急更乱,完全乱了章法,凭着一股猛劲想压倒对方,可惜段祺瑞以静制动,以逸待劳,以四两拨千斤之力,连连出击连连得手,牛子的胸上,臂上连中数枪,败得一塌糊涂。而段祺瑞右臂袖筒上只留下一记模糊不清的印记……段祺瑞在5年中外学习期间,练习过中、日、德多种刺杀术,集灵巧、刚健、果敢于一身,与中国的武术相结合,岂是牛子的呆板、单调所能比。他的精彩表演,引来全场潮水般掌声,牛子的脸胀成茄子皮。不过,牛子就是牛子,不愧响当当的山东硬汉,他把枪一扔,双手抱拳,单腿跪地,声如牛吼:“俺鲁牛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俺向你赔罪!人你领走,以后在俺这里你老弟说了算。俺还想聘你做俺总教官,好好向你学习!”

    段祺瑞赶忙拉起鲁牛说:“小弟多有不恭,请鲁兄鉴谅,以后有用小弟处尽管吩咐,兄弟在所不辞!”鲁牛说:“别说了,羞煞哥哥了,今天晚上哥哥请你喝酒,薛家小店不见不散。”段祺瑞说:“好,我请你。”演兵场热烈鼓掌,张文宣、戴宗骞也向他们表示祝贺。同时,对段祺瑞的能力更加刮目相看。

    从此,段祺瑞和鲁牛成了莫逆之交,拜把兄弟,演绎出甲午喋血和临漳惨案中舍生取义、兰摧玉折的人间悲剧。这是后话……1891年5月的一天,经过三个多月精心筹划,奋力拼搏,威海卫陆军随营武备学堂开学了。80名来自各兵营的低级官弁,齐刷刷坐在刘公岛水师学堂的大礼堂里。因为自己没有礼堂和操场只好暂时借用人家的。

    这天,学堂大院内外贴红着绿,彩旗飘扬,车轿云集,像过节一样热闹。水师学堂总办丁汝昌,左翼总兵刘步蟾,右翼总兵林泰增,武备学堂总办戴宗骞,分统张文宣、刘超佩、刘澎德、提调牛昶昞,英国教习马格禄、泰莱、美国教习马吉芬、德国教习瑞乃尔,以及各营管带、帮带应邀参加开学典礼。大会由段祺瑞主持,丁汝昌、戴宗骞、瑞乃尔及学生代表分别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宣读了北洋总督衙门,兵部及兄弟学堂的电报、贺信。大会在热烈的掌声中结束。

    散会后,张文宣对段祺瑞说:“我说过要带你到炮台上转转,总也抽不出时间,今天下午你在营务处门前等我,算是一次还愿吧。”段祺瑞说;“太好了,能带同学去吗?”文宣说:“可以,就算一次实习吧。”

    下午时,段祺瑞偕全体同学列队在营务处门前集合。不一会,张文宣在两名亲兵拱卫下走出大门。见段祺瑞全身戎装,准时到达十分高兴。文宣说:“你们回去吧,有这么多同学保护还怕我出事吗?”卫兵把两匹马交给张文宣和段祺瑞敬礼而回。

    二人入蹬上马,并缰而行,同学们排成两队紧紧跟随。他们沿刘公岛南岸向东走。段祺瑞深知长幼尊卑的道理,总是错后张文宣半个马头。文宣手执马鞭指指点点,介绍海防布置及周围自然风光。

    威海卫和成山角像一双巨臂伸向大海,形成三面环海,背靠大陆,两卫相对的优良地势;刘公岛和日岛又像两只眼睛,傲视着渤海湾,被称为姐妹岛。小岛面积不大,长宽不过二三公里,但战略位置十分重要。因此,北洋大臣李鸿章,利用其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建成仅次于旅顺的第二大军港,成为北洋舰队攻防演练,拱卫东疆的军事基地。

    两岸的兵力部署是这样的,张文宣统带4营4000多人驻守刘公岛;此外,尚有水师提督衙门,海军营务处,陆海随营武备学堂及相关机构。共有文武官弁近万人。日岛南岸由刘超佩统帅的巩军6个营驻守,北岸由刘澎德统帅的绥军5个营驻守,日岛防务由戴宗骞负全责。威海卫总兵力万多人,加上北洋舰队战舰0多艘,鱼雷艇10几艘,兵力可谓不薄……张文宣时而举起望远镜远眺,时而指手划脚高谈阔论,神情十分快意,看得出他对这位执着刚毅,热情似火的小老乡印象颇佳。段祺瑞心境甚好。举目望去,东南北三面碧波万顷,水天一色,帆樯林立,客轮与战舰穿梭于水天之间,点点渔舟游弋于碧波之上;陆地上成千上万的官兵和夫役在辛勤劳作,赶修工事、炮台。海上陆上组成一幅和平宁静的风情画卷。

    张文宣不无自豪地说:“几年前我来威海时,这里还是一片荒地,只有几点零星散乱的小渔村,到处是破船、残网、废弃物。啊,现在好了,总算打理得有点模样了。敌人只要再给我三五年时间,我会把两个岛屿打造的铁桶一般!”段祺瑞恭维道:“大人的功德一定会名垂青史。”张文宣笑道:“哈哈,什么名垂青史,不遗臭万年就知足了。”段祺瑞不解地问:“大人因何语出悲凉?”张文宣叹道:“唉,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做人难呐……”

    段祺瑞知道上层之间勾心斗角,但他自知官位卑微,不便说长道短,只好闪烁其辞。张文宣说:“我来后修炮台5座:南面有迎门口炮台、南岛炮台、东面有旗顶山炮台、北岸有东泓炮台、黄岛炮台。还要修几座地陷炮台,陆炮炮台。大炮嘛,都换成克虏伯后膛炮……”段祺瑞问:“日岛那边怎么样?”张文宣说:“日岛比刘公岛稍大,投入兵力更多,日岛北岸已建炮台7座,南岸座,陆路炮台5座。两岸共有大炮100多门,加上机关炮、重机枪,各水口布有水雷,可以说万无一失。我所虑者不是装备而是人。堡垒常常从内部攻破啊!”段祺瑞叹谓道:“大人所虑甚是,古今中外这种教训太多了。”

    他们所到之处,官兵纷纷敬礼问安,无不笑面相迎。张文宣不是那种整天板着脸的长官,时而跟官兵们开几句玩笑,引得哄然大笑。看得出他的官缘不错。张文宣对官兵说:“这位是武备学堂帮带,是留过洋,有大学问的人,我要请他为你们上课,好好武装武装你们的脑袋。”

    段祺瑞指着前方说:“大人请看,这两炮台间夹角似不合理,容易造成防御盲区,大人以为如何?”张文宣眯起眼睛伸出手指目测后说:“嗯,有理,可以调整一下。”段祺瑞抓起一把灰土,说;“灰土配备不妥,以抓得拢散得开为好,你们配得太干了。”张文宣强调说:“听见吗,马上改过来。”段祺瑞又说:“这道防护墙似应加固,因为强大冲击波很容易把它摧毁,沙石会吹入工事伤及官兵……”张文宣说:“记下来,你们改一改。”

    转了一个“V”字形,当他们牵马并肩回返时,张文宣问:“你看整体印象如何?”段祺瑞快人快语地说:“大人,请恕小的斗胆进言,这种防御体系,防御海上有余,兼顾后路不足。即使再愚蠢的敌人也会舍硬就软,攻击薄弱环节的,卑职担心敌人从背后进攻,将造成被动……”张文宣叹道:“嗯,我所虑者也在于此啊。我曾对设计者汉纳根提出异意,但未能奏效……其实,他不过一陆军大尉,是中国海关税务司德璀林的长婿,此人1881年退伍,被聘来华,曾任李中堂副官兼军事教官,设计监修旅顺大连炮台,不知怎么颇得李中堂垂青,你看还有补救办法吗?”段祺瑞说:“卑职以为,应确立半岛整体防御观念,海防应与陆地防御相结合,如烟台、蓬莱、成山、荣城连为一体,敌人不管从海上来,抑或陆上来,都能给予有效打击,形成铁板一块……”张文宣说:“好,很有见地!不过,谁来统一他们呐?”

    一缕忧思袭上文宣心头……这天,段祺瑞拿着教案夹走到教堂,进门后有学生喊:“起立——”但声音不对,不是班长崔增明,而是副班长王亮。他举目一看,令他大吃一惊:教室里不再是齐刷刷的40多人,而是缺苗断垄,有7、8个座位空着。开学以来从未出现过这种现象,段祺瑞怒了,厉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同学们你瞅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段祺瑞对王亮喊:“王亮,你说!”王亮哆哆嗦嗦地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老……老师,事事关重重大,学学生想单独跟您讲。”段祺瑞说:“我命令你,在这儿说!”王亮吭哧半天才说出真相:他们9名同学来日岛自绥、巩字营,已经11个月未发饷银了,上学的伙食费,生活费都是从家里要或向同学借的。同学们家里都很穷,有的是孤儿,养家糊口都很困难,哪有余钱上学?有的同学萌生退意,但留恋学堂,同学们天天勒紧腰带咬牙苦撑……段祺瑞想起来了,在课堂上有同学精神萎靡,在操场上操演懈怠,在行军途中气喘嘘嘘,甚至昏倒……为此,他骂他们,惩罚他们。还有一次,几个同学偷吃伙房食品,他不问青红皂白每人打了二十军棍。看来是错怪他们,原来是喝兵血的蛀虫在作祟呀!

    段祺瑞恕不可遏,压住火问:“光克扣你们学生的吗?”王亮神情沮丧地说:“老师,他们要光克扣我们的倒好了,所有当兵的都扣啊!有时、5个月,有时7、8个月,这次时间最长,快一年了……”段祺瑞问:“被扣饷的同学举手!”哗啦啦举起7、8个。一看,他们均来自刘超佩、刘澍德的绥、巩字营,都是戴宗骞的部将。段祺瑞又问:“他们几个为什么旷课?”王亮说:“他们忍无可忍,先是少数人去摧问,不料被当官儿的打出来;后来,成群结队去要,当官儿的说他们聚众谋反,把他们抓起来关了禁闭,吊打非刑,逼他们说出幕后主谋。同学们要我们参加,我们胆小不敢……老师,救救他们吧,呜呜……”王亮泣不成声,同学们一齐抹泪。

    段祺瑞气恼交加达到极点。一来,他对戴、刘等人克扣军饷早有耳闻,素来对他们印象不好;二来段祺瑞对诲淫诲盗,徇私舞弊的行为一向不齿。他真想冲出去找戴宗骞评理,把学生救出来。

    他忽然觉得事关重大,万万不可造次。他从小读圣贤书,儒家的长幼尊卑,君臣父子思想根深蒂固。他认为“以下犯上”是大逆不道;“聚众滋事”是图谋不轨。再说,自己无权无势,说话无人听,做事无人帮,谁拿一个穷教习当一盘菜?去了,不但事办不成,反惹出什么麻烦,何必为蚤子去烧棉袄呢?他平静地说:“上课,请打开104页……”

    下课后,他急匆匆去找张文宣。他一提出来这事,张文宣便忧郁地说:“我知道了。”张文宣从太师椅上慢慢站起来,反剪双手踱来踱去,步履沉重而呆滞,声调低沉而沙哑地说:“朝廷对聚众滋事,结党立盟十分敏感。士兵们是弱者,不管他们多么有理,谁能听到他们的声音?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一但他们扯上这种瓜葛,孩子们的性命就堪忧了!去年月四川会党起义,4月开平煤矿工反洋大罢工,同年扬州64人包围教堂都遭到残酷镇压……他们正在寻找幕后主使,你这时跳出来还有好果子吃吗?”

    这些触目惊心的事,政府塘报和报纸上都做过“一边倒‘的报道,想起来令人毛骨悚然。这些地方的镇压相当残酷,动辄几百上千人的伤亡。听了张文宣的话段祺瑞的确后怕,沉吟片刻,张文宣接着说:“小日本加紧扩军备战,屡屡制造事端,我国正是多事之秋,不能再添乱了。我来设法疏通吧,你不要出面。”段祺瑞求之不得,拱手道:“如此甚好,我替学生谢谢大人!段祺瑞对张文宣更加感佩。

    天后,5个学生一跛一拐,你搀我扶回到教室。他们衣衫褴褛,遍体鳞伤,目光呆滞,精神萎糜。一见段祺瑞叫了声“恩师”,卟通跪地号啕大哭。崔增明说:“若非恩师搭救我们没命了,恩师的再造之恩刻骨铭心,终生不忘!”段祺瑞忽然发现少了两名学生,问:“郑永谦和李明禄呢?”崔增明悲悲切切地说:“他们……他们被活活……折磨死了!当官儿的让他说出后台,还逼问是不是老师?他们说挑头儿的是我们,不关别人的事。他们……他们往死里整他们……”段祺瑞一拳擂在讲桌上:“这群浑蛋!”

    甲午之役1894年,是我国近代史上令人心碎的一年。

    这年的7月5日,日本侵略者对我国发动一场蓄谋已久的战争,史称中日甲午战争。这一石破天惊的重大事件,立刻震惊世界,震惊朝野,也震惊军营海防。这是继两次鸦片战争、中法之战后,大清帝国的又一次奇耻大辱,彻底击碎清王朝“天朝圣邦”的迷梦……这天上午,段祺瑞接到营务处紧急通知,要各部门长官、各营管带到营务处出席重要会议。段祺瑞深知事关重大,急匆匆往营务处赶。

    大街上车少人稀,岗哨陡增;各街头巷口,岗哨对过往行人盘诘甚严。一队队巡逻兵此来彼往,一批批军队频繁调动,据点炮台加紧施工,昼夜奋战。营务处门前更是戒备森严,大门外站满荷枪实弹的排哨,甬路两侧站满全副武装的士兵。进出者一律出示证件……整个防区迷漫着风声鹤唳的战争气氛和一触即发的火药味。

    长桌两侧坐满与会者,人们屏气凝神,表情严肃,偌大会场如入无人之境。少顷,丁汝昌、戴宗骞、张文宣、马格禄等长官鱼贯入场,与会者齐刷刷站起来行注目礼。会议主持戴宗骞威严地说:“坐下!诸位,今天是海陆军联席会,特别重要,会议不准记录,不准外传。下面请丁军门训示!”

    丁汝昌站起来,神情严肃,深邃的目光扫视着会场。他年已58岁,身材瘦削,面容清瘦,言谈举止间找不出堂堂大将军的威仪与彪悍。这与他出身贫寒之家不无关系。咸丰初年,安徽庐江一带发生罕见灾荒,他的父母双双饿死,年仅10岁的丁汝昌,拖着孱弱之躯外出打工,艰难度日。18岁参加太平军,后随大队叛降湘军,在曾国荃麾下当了一名哨官。后隶属刘铭传麾下,参加镇压捻军的战争,因其作战勇敢为人长厚,深得上司青睐,由都司、参将步步高升,直到北洋海军提督,赏头品顶戴及赏穿黄马褂的殊荣……他介绍了战争起因及战况。(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