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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临山,山腰处有石刻。
下山时,姜云逸指尖划过石壁上的痕迹,好似能听到到无数人诉说着未能登顶的诸多遗憾。
文人诗人留下的诗句石刻,或许有的已经名垂千古,或有的则一直碌碌无为。
修道之人留下的感悟石刻,或许有的成为一方霸主,或有的则已经驾鹤西去。
不止于此,还有许多的石刻留下足迹,却无一个能刻在山顶的石壁上。
直到姜云逸的到来,终于有人在山顶石壁凿刻下痕迹,或许也唯有姜云逸才能做得到,谁让这里是陆凝霜的地方。
他留下浓厚的一笔,就牵着陆凝霜离开。
山上石刻,山中灵韵。
感悟难得,特别是他人的感悟,或多或少对姜云逸,以及后来者的影响也有不少,倒是陆凝霜懒得去看,去瞧。
只是一路过来,都是为陪着姜云逸罢了。
下山时,没有毒虫野兽来犯,更无山精鬼怪造访。
然而途中,姜云逸仰头能见到云海之上苍鹰翱翔,垂首远望也能见到猎食的斑豹飞窜而过,甚至有老态的山羊在极其夸张的倾斜峭壁上寻找盐分,更是邂逅许多栖息山间的野生动物......
这一次陆凝霜没赶走,毕竟兔子并不是狐狸精,此行让姜云逸觉得倒也是一段令人奇妙的旅程。
同时仙临山,即清泉村世人流传的仙人之地,让姜云逸知晓原来陆凝霜的境界,始终超乎他的想象,神秘而悠远。
晃晃悠悠。
他们从仙临山离开。
不多时,好几艘船再湖境中,只见从仙临山上又重新飘下细雪,纷纷扬扬的洒落在水面,荡起涟漪,随着水波微颤。
从清泉村望去,仙临山再次恢复神秘。
.......
此时已是下山第七日,姜云逸顺着感觉,往仙药谷的方向走。
玄州外界,还得翻过一重又一重高山,才有资格踏入玄州境内。
他余光瞥向一旁女子。
陆凝霜静怡而行,神情平淡,身上玄衣锦袍使曲线不外露三分,英姿飒爽,倒是显得越发高冷起来,美眸也不曾抬一下。
因为陆凝霜视周围美景于无物,亦或者根本不在意,一直看着两人牵着的手,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般,目光柔似水。
“陆凝霜,走路看路,不要边走边玩手.......嗯,不要老玩我手。”
姜云逸差点口误说出当代不存在的智能玩意,幸好及时改口,否则被陆凝霜听见,自己怕是难以解释。
陆凝霜发觉他的异样,却没在意他明显的躲避,淡声问:“夫君可是在看路?”
“再看。”
陆凝霜刚张嘴,就被姜云逸打断道:“是是是,我看路,你看我,对吧?”
他早就熟悉陆凝霜一贯的作风,姜云逸又如何不清楚她的用意?
再说了,那书本就是姜云逸的套路!
当下,姜云逸之所以能这般轻松回击她,最关键的就在于‘情景渲染’。
先前不是被陆凝霜动手动脚,就是搂入怀中,气氛暧昧,心乱的姜云逸自是抵抗力薄弱,轻易败下阵来。
但现在不同。
天气明朗,艳阳高照,哪怕有微风吹拂,使得陆凝霜青丝微扬,美人如卷,亦无法吹动姜云逸半分心弦,又怎会被她轻易撩拨?
所以,姜云逸才能轻松化解。
陆凝霜沉默片刻,忽而开口:“对。”
就在姜云逸昂首挺胸,得意的踏步向前之时,刚走两步,她一句话就轻飘飘传来:“夫君聪明。”
这句话让他慢下脚步,扭头眸里映着轻描淡写的陆凝霜,不知为何总感觉她是在埋怨自己,而且还怨得厉害。
毕竟......连牵手的力度都紧了好多。
姜云逸纠结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出口询问:“陆凝霜,你不高兴?”
陆凝霜脸上从未有任何情绪表露,仅仅是牵手时故意用力几分,就换来姜云逸的关心,倒也颇为满足。
而她也正等着姜云逸这一句话,摇头道:“不会,夫君知我心,即是夫妻所表现,我很高兴。”
“.......”
见她平静的容颜上,却露出满意的眼神,姜云逸忽然觉得有时候想太多,或许不是一件好事......
........
两人连续翻过几座山,日夜兼程。
山水与修行,缺一不可。
姜云逸能察觉到仙药谷距离不远,没想到玄州的地段却如此艰难。
没走多远。
“哗啦——”
忽然听有湍急泉水流动。
他们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一处泉水旁,显然是真的要跋山涉水,翻山越岭。
“陆凝霜,那边......”
姜云逸手指的方向,只见一头黑熊站在石礁旁,通体黝黑,浑身皮糙肉厚,锋锐牙齿闪烁寒芒,若是咬合全部爆发出来,怕是咬碎开韵气境修士不是问题。
它静静地盯着河中游鱼,如同一块岩石般一动不动,显然是在守株待兔,并且静等着一个时机。
而河中游鱼还不知危险降临,继续在其中畅游。
“呼哧呼哧——”
待游鱼凑近,突然!
黑熊迅速低头将其一口咬住,血液顺着锋锐的獠牙滴答滴答的掉落在河中,正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却也正面见到二人。
一般情况下,都是人惧野兽那先天优势,没想到如今这只黑熊反而忌惮人。
黑熊见到陆凝霜,仅是一眼,深刻的诠释了什么叫做,看一眼就跪地求饶。
甚至是放下口中鱼,试图换取自己的一条性命。
见状,若非它周围没任何灵气,差点让姜云逸以为此熊已经成精,没想到只是单纯的觉得陆凝霜可怕。
姜云逸余光看她一眼,根本想象不到陆凝霜还自带威吓特性?
而他也并未对黑熊的作态感到惊讶,反倒是好奇陆凝霜当真恐怖?
除了最开始的寒意外,姜云逸至今为止倒是感受不到陆凝霜其他有何令人恐惧,甚至如今陆凝霜从未再对自己展露出一息寒意,感觉就像是....已经教育成功?
好奇心驱使下,姜云逸戳了戳她惊艳且不变的脸,凝脂肌肤滑腻柔软,柔若无骨般温润舒适,说:“陆凝霜,你对我生气试试。”
陆凝霜目不斜视,语气冰凉:“为何对夫君生气?”
“看真正的你恐不恐怖。”
“行。”
陆凝霜答应一声,就双手并用轻轻捏着他的脸颊,一副要蹂躏他的模样。
姜云逸一愣,随后满脑袋黑线,拍掉她两只爪子:“陆凝霜,你这是做什么?”
“再对夫君发泄。”
“???”
“夫君怕了?”
“鬼才怕。”
“那再来。”
说着陆凝霜就再次伸出魔爪。
“你滚。”
姜云逸骂一句急忙退后躲开。
见状,陆凝霜问道:“所以夫君,我可恐怖?”
“........”姜云逸道:“陆凝霜,你耍我呢。”
陆凝霜没再捏他,反而是轻揉他的脑袋:“毕竟对夫君生气,我做不到。”
“骗鬼呢,以前你还释放寒意吓我。”
“那是因为夫君想离开。”
“搞得好像我现在不想一样。”姜云逸低喃。
陆凝霜答:“现在夫君已知晓你我差距,又岂能轻易离去。”
姜云逸无话可说,拍掉她手后,陆凝霜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就算夫君有任何癖好,我都愿接受,但让我对夫君生气,打,骂,恐怕得慢慢学。”
姜云逸脑顶一串问号。
因她一席话,姜云逸很快联想到是自己让陆凝霜对他生气,则相当于在找骂?
而找骂,不就是.....受虐?
姜云逸脸一黑,气得赶紧解释:“陆凝霜,我只是好奇黑熊为何怕你!”
“所以夫君只是好奇?”
“嗯,好奇。”
陆凝霜想了半天,还是问道:“夫君以后可还要找骂?我能学。”
“学什么学!走了!”
“真不用?”
姜云逸怪异看她:“是你想学吧?”
“不想,宠夫君最好。”
陆凝霜没多理会黑熊,更别说要收被它尖牙咬过的鱼,理都没理直接牵着姜云逸走过,倒是姜云逸有些眼馋的看着那条鱼,不得不说那鱼是真的大。
这要是他钓到的,姜云逸怎么都得带陆凝霜在天凌圣地内晃悠几圈。
“夫君,该渡水,我抱你。”陆凝霜松开相牵的手,转身正对着他伸出双臂,一副等待自己主动投怀送抱的模样。
要涉水而过,才能接着赶路,而春季泉水仍寒刺骨,所以陆凝霜才会提议抱他过去,以免受寒。
姜云逸却抱臂反问:“就不能是我抱你过去?”
陆凝霜想了想,双臂并未放下,仅是改口道:“夫君想抱,也并非不可以,夫君过来抱即可。”
仅仅一瞬间,就从原先的‘让自己去投怀送抱’,变成‘他主动去投怀送抱’。
因为不管如何,都是陆凝霜张开双臂等着他过去。
直至将陆凝霜抱在怀里,涉水而远之,姜云逸才恍然发觉,好像并未有何区别。
........
越行越远。
一男一女行于黄土路上,漫步而行,天上偶有修士御剑而过,或踏云、或乘鹤,或脚踩怪异灵器。
寒潮结束,日渐有夏的迹象。
若他们还在梨花沟,过不了多久早熟的露心梨和早香梨怕是结果挂满当头。
算算日子,只能说还挺快,按原计划,姜云逸还觉得在圣州怎么也得走一年,没想到不过春季过去就到达玄州外界。
过了五重山,便是平坦路。
姜云逸本以为接下来的路程会舒适许多,然而前方的巨大石壁佛像,很快就吸引他的注意。
黄昏时分,霞红万照。
巨大的佛像凿住在石壁上,其雕工未必精细,也有风雨的痕迹。
以慵懒的躺在此间山林,面容慈祥且带着笑容,却让姜云逸看得诡异。
毕竟方圆几里皆无人烟,唯独眼前的大佛,栩栩如生,尤其是它眯着双眼,透彻深邃,似乎能洞察一切虚妄。
“陆凝霜,这是一尊野佛像?”
“是。”
“走走走,野佛不能拜。”
没有香火之处,无论是野庙还是野佛像,对于孤魂野鬼来说可谓是最好的栖身之所,这要是惹祸上身,哪怕姜云逸不惧,也不想白白遭难一趟。
说起来上次的破庙同样如此,这些地方可谓是鬼怪常常现身害人之处。
姜云逸没多想,皱着眉就赶忙拉住陆凝霜离开,然而还不待他迈出两三步,那眯眼的石像泛着绿色邪光,似要纠缠而来。
刹那之间,阴风大盛!
陆凝霜玉指掐诀,霎时间一层光幕笼罩全身,抵消任何异样。
如姜云逸所想,孤魂野鬼确实喜欢栖身于无神石像里,更是它们的首选之地。
毕竟若是幸运的得到香火供,占到便宜,甚至有机会成为更进一步的香火鬼!
只不过它们都隐藏在暗中,很少露面罢了,且修道之人湮灭害人野鬼,可是能获得功德,巴不得多灭几个。
所以只要有智的孤魂野鬼,都极为谨慎,唯有弱小的野鬼才会胡作非为。
至于这条路为何会有,总的来说还是因为少有人涉足,就算有路过,也是无法御剑的修士或凡人,怕是已惨遭杀害。
事到如今无人惩戒,才让这一只孤魂野鬼胆大妄为。
陆凝霜察觉到这一幕,顿时,向后伸出的指尖绽放璀璨霞光,冰寒之气由四方而聚,在空中形成一朵莲花。
莲花缓缓飘起,散发刺骨寒意。
她本可以抬手间轻易湮灭那只孤魂野鬼,却还是用最为复杂的过程。
至于为何......
“陆凝霜,你在做什么?”
姜云逸回头,总觉得不对劲。
他的神魂程度,如陆凝霜所料那般敏锐,轻答道:“送夫君一朵寒莲烟花。”
“烟花?”
姜云逸歪头看去,只见一朵莲花在陆凝霜身后,幽蓝之色,散发着浓郁的寒冰雾气,它缓缓旋转,瞬间绽放。
绽放之际,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
在略显暮色的世界里,雪散烟花迷离,唯有身前一抹身影,纤尘不染,映在姜云逸眸里,倒是先看着陆凝霜。
她面不改色的问:“夫君可喜欢?”
然而姜云逸一句道破真相:“陆凝霜,你这烟花倒是别致,将那野佛像弄得支离破碎。”
“不该留的,不用留。”陆凝霜继续牵着姜云逸向前走:“该留的,自会留下。”
姜云逸哦了声,在他的眼中,陆凝霜身影纤瘦,望着背影却坚毅挺拔,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不会离去。
不过对于陆凝霜霸道的事,姜云逸还是试图稍微反抗,表示他也是有脾气的人:“陆凝霜,我可没说自己会留下。”
陆凝霜回眸,淡然道:“我的意思是,我自会把夫君留下。”
姜云逸:“........”
敢情他就从未有选择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