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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不是陆凝霜有病，是我有病！”姜云逸捂头低喃。
........
次日清早。
山顶的断魂宫寂静无比，倒是身处山中的天魔弟子，大清早就有不少人在比试或生死台上，争奇斗艳。
白云如烟，隐隐透蓝。
在断魂宫外的乱尖石背后，陆凝霜简单向天魔圣女交代一番，毕竟天魔宗往后怕是不常来，且正魔两道气运在有损的情况下，也许要更长的时间去恢复。
“如今局势，想来你能自己把握，就无须我再多关注。往后若遇到麻烦，也可来断魂宫，我在此地留下一缕神念，足够应付一般的危机，至于其他，莫要来扰。”陆凝霜冷言冷语的说道。
当初在逆仙盟，陆凝霜算计一切，无论正魔两道，还是天道降下的心魔劫，亦或者是圣人和魔神化身.......
事到如今，天魔宗在她眼里最后的一点价值，也就是断魂宫，此地阴气极重，能暂且稳固姜云逸三魂七魄中的阴魄，毕竟被圣人侵蚀得最为致命。
同时，昏暗环境是姜云逸的弱点，缺乏安全感能让她更好趁虚而入。
只能说，陆凝霜阅读万卷合欢宗书籍，对这类事情很是熟练。
“是，秋梦遵命。”
面对魔主的话，天魔圣女秦秋梦不敢有丝毫忤逆，弯腰行了一礼。
还未起身，她就察觉不寻常的气息，似入魔，又蕴含一丝正气。
秦秋梦知道定是师丈，明明只要微微侧过身子就能见到世间唯一一位能够得到魔主青睐的人，但她没有。
毕竟好奇心害人不浅。
陆凝霜颔首，示意天魔圣女可以离开，随后便转身快步走向姜云逸。
她哪怕是离开一小会，也一直在用神魂笼罩着姜云逸。
对于姜云逸的变故，自是再了解不过。
另一边。
此时的姜云逸，正在不远处双手捂着头陷入沉思，或者说是挣扎之中。
他感觉四周的一切又回到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自己所能见到的视野还不断往上升，居高临下俯瞰着。
恍惚间，黑暗有光、有景，姜云逸见到陆凝霜杀了人，很多很多.......
“不对，不对，她不会滥杀无辜。”
下一刻，四周再次忽然骤变，熟悉的环境，是蟠龙镇，江底无数的亡魂在哀嚎，陆凝霜站在岸边观望着。
此地亡魂，就像是她温养一般！
姜云逸仍然记得此情此景，却未察觉到江底亡魂，咬牙低喃：
“蟠龙镇，蛟龙，岂会是她所为？定是魔主因果加身！”
本来长居断魂宫，还没有任何问题，可刚决定先回天凌圣地一趟，正气浩然之地，他就像是魔怔一般，脑海老是想到陆凝霜是魔是恶，自己应当要先杀了她，以免后患，或是将她囚禁在身边。
可实际上，分明是陆凝霜想囚禁自己才是！
对此，姜云逸觉得自己大概是病了，而不是陆凝霜有病。
谁有事没事，会幻想自己最亲近的人，才是真正的恶，真正的魔？
哪怕陆凝霜真是魔神就是了，但这并非姜云逸产生偏见的理由。
明知不是心魔作祟，却更让他刷新了对陆凝霜的印象，且刻骨铭心。
他站在原地，风吹扬衣裳与青丝，姜云逸不断在原地低喃着，依旧能坚固本心，不受迷惑，好一会才脱离。
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刻，姜云逸还真怕自己斩妖除魔时，会陷入迷惘之中，连同陆凝霜一起斩灭。
陆凝霜望着神情痛苦的姜云逸，面不改色，显然在意料之中。
“夫君？”陆凝霜的声音停了一下，在断魂宫内她能趁虚而入，同样的，现在一样可以，但她并不急。
姜云逸抬起头来，眼底有痛苦，还有几分无辜，如若是蹲在地上，便像被遗弃的小兽一般，孤零零的。
只是他见到陆凝霜步伐轻盈，犹如踏雪而来，立刻收起心底的思绪，缓缓道：“可以走了吗？现在。”
那张清秀的脸庞之上，温情荡漾，却又哪里管得着病情真假，而迁怒于她？
只要不是陆凝霜无缘无故气他，姜云逸才不会有事没事生气。
“可以，是该走了。”
陆凝霜牵住他的刹那，姜云逸本能的想挣脱，好在立刻压制在心底。
五指交织，仿佛在对彼此诉说情愫。
陆凝霜默然无言的抬起另一只手，法则凝聚于指尖，随意望虚空一划，片刻便出现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裂缝。
但姜云逸相信陆凝霜的实力，要知道她可是天凌圣主，更是.......
离开天魔宗前，姜云逸最后看了一眼断魂宫，第一次见到时只觉得阴气沉重而诡异，可在此宫经历数月的洗涤后，反倒是感觉它有些温馨。
姜云逸余光又看了眼旁侧，阳光在她清冷的脸上泛起柔光，美的惊心动魄，不含一丝神情，不显山不露水。
陆凝霜一言不发，静静地任由姜云逸观赏，发丝随轻盈的风，在侧脸飘荡，使得魔教之地带来几分仙韵。
可他明白，陆凝霜更是天魔魔主！
想到这，他身子一震，似刚从美梦中回醒，在心里幽幽道：‘或许愿与她携手回到天魔宗时起，我就已经病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想到魔与恶，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会是陆凝霜。
甚至于内心深处，都是她。
姜云逸心中感慨万千，却不曾说什么，任由陆凝霜带着离去。
越过那道裂缝，暂且回到天凌圣地。
.........
青竹峰，风轻云淡。
秦小雨站在竹屋门口，明知道姜云逸和陆凝霜不在，还是特意过来看一眼。
门没开，从缝隙中能见到院内空无一人，虽简朴，却打扫得纤尘不染，足以看出两人平日里都有做卫生。
见到没人，于是秦小雨放心的抱来一大堆枯枝落叶，随意撒在门口台阶上，然后在拿出一把扫帚，开始有条不紊的打扫门口枯叶，扫到山道两旁。
秦小雨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能让她有个心里安慰。
“圣主姐姐，帮你打扫过了，不用谢我。”秦小雨边扫边低喃，因为撒的数量不多，很快就干净整洁，她满足的收起扫帚，拍了拍双手，准备返回。
忽然，一阵风妖风吹来，卷起一地落叶，秦小雨吓了一跳，连忙后退，紧握手中的扫帚，警惕的望向远方，却不曾发现任何危险存在。
这阵妖风，似乎只是单纯的想刮落竹叶罢了。
“怪事......”
就在秦小雨不以为然的重新打扫时，转念一想，似从梦中惊醒一般。
等等！
她重新趴在竹门前，正想往里面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
秦小雨猝不及防的往前摔，还是一只手提住她的后领，这才没让她摔个狗吃屎，回过神时，已经被陆凝霜提在手上。
陆凝霜面无表情，秦小雨只能缩脖，讪笑道：
“那个，圣主姐姐......”
“嗯。”
陆凝霜平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罚她，只是将秦小雨放在地上不予理会，只是回到灶房准备生火做饭。
她算是发现了，别人越罚越长记性，秦小雨倒好，越罚越不长记性。
可陆凝霜这样，反倒让秦小雨更慌了，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陆凝霜没有罚她，却比罚了她还要让秦小雨难受。
“哎........”姜云逸见此一幕，稍微能理解她的做法。
只是，就这么想得到关注？
要不是最后姜云逸可怜她，找点事给她做，去给陆凝霜端茶倒水，估计现在都傻乎乎的站在原地。
可直至最后，陆凝霜都懒得理会她，秦小雨就更加郁闷了。
这时，姜云逸忍不住出声道：“好啦，你圣主姐姐不是在生你气，只是不喜欢你这种弯弯绕绕的做法而已。还是说说你过来的目的吧，不要老想着让别人猜。”
‘毕竟，不想关心你的人，是不会愿意浪费时间去猜你的心思，更不会在意你，即便你要哭要闹，都不会管。’
现在的陆凝霜，就是没那么多耐心关心秦小雨，毕竟她可不是为了见秦小雨，才特意从天魔宗回到青竹峰，只是因为姜云逸想回来，才跟着一起回来。
“哦.......”
秦小雨应了一声。
她唤出小黑鲤，气息已有几分龙威，就连身上的鱼鳞都再往龙鳞发展，在她怀里欢腾的挥舞着尾巴。
“养的真好，不错的。”
姜云逸夸赞一句，秦小雨才从忧郁中恢复过来，高傲的扬起脖子。
小黑鲤也是一脸得瑟的模样，活跃的甩了甩尾巴，这让姜云逸看了，都觉得灵兽随主人，不免轻轻一笑。
倒也托一人一兽的福，姜云逸的病倒是缓解几分。
紧接着，秦小雨流转光泽的眸瞳，随即满怀期待的投向陆凝霜。
陆凝霜在灶房里，拿着刀，也是轻飘飘传来一句话：“是养的不错。”
“！”
得到肯定的秦小雨，自豪感油然而生，小黑鲤在她怀里也是愈发活跃甩尾！
只不过，不再是嘚瑟。
原本，秦小雨是担心自己在逆仙盟对祖师叔大打出手，怕圣主姐姐会把小黑鲤煮了吃，所以特意过来，展现出小黑鲤如今被她养的很好，煮了是一大损失！
要知道小黑鲤可是有化龙之姿！
本来小黑鲤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觉得主人的做法合情合理。
只有展现出价值，才能保住性命。
可现在，面对拿刀的陆凝霜，小黑鲤只觉得更加危险。
仿佛自己的价值，在她面前不值一提，更大价值是被做成一锅汤.......
幸运的事，姜云逸今天没点鱼汤喝。
“祖师叔祖师叔，你和圣主姐姐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
“刚刚？”
“嗯。”
姜云逸喝了口茶，继续道：“就在你抱着竹叶，撒在门口......”
“........”
秦小雨走了，满怀欣喜的离开，甚至不忘回身朝院内的两人挥手再见。
她假装听不懂姜云逸的话，而哪怕陆凝霜不理，也坚持着。
小黑鲤也走了，心惊胆战到魂都快要飘散，还是在秦小雨放回水中，才恢复活力，只是不敢再见到陆凝霜。
本来姜云逸想礼貌的给她回应，奈何双手都被正对面的陆凝霜握着，他也只好口头上叮嘱着‘回去注意安全’。
久久，见陆凝霜不撒手，姜云逸也是颇为无奈道：
“人都走了，还握着呢？”
“嗯，我喜欢。”
姜云逸自然明白，她只是单纯不想让自己回应任何人罢了。
不想。
陆凝霜目光低垂，手很灵巧，手指也是纤直而细长，把玩着他的五指，像是要记下每一根手指的形状一般。
桌旁的佳肴，升腾的热气，还有陆凝霜微凉的话音。
“被我养的真好。”
姜云逸视线落到佳肴上，正想着松开手，结果陆凝霜扣得更紧了。
姜云逸回过头：“.........”
此话之意，他又怎会不懂？
今天他是没点鱼汤，但陆凝霜每晚必点他，哪怕吃不了，啃也不错。
在美食的诱惑下，姜云逸暂且可没有心思在意‘斩妖除魔’，叹息道：“真搞不懂你，明明在哪儿都一样，干嘛要冒着身份暴露的风险，带我住在断魂宫？”
反正，在哪儿都是要他。
结果，陆凝霜很平淡的道出事实：“夫君想杀我，不是？”
这话让姜云逸微愣，旋即想到什么，连美味佳肴都全然不顾，语气也变得严肃：“你真是病了！难怪每次我想除妖，杀魔，想到的第一个人都是你！”
姜云逸为之气结，仿佛第一次认识她，根本没想到自己的病，竟是陆凝霜一手造成。
难怪心魔灭后，竟还有这种情况发生。
“没关系，就算夫君想杀我也没关系，毕竟夫君往后心心念念的人，都是我。”陆凝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色依旧平静如常，不悲不喜，就好像姜云逸杀了她后，真的是没关系一样。
究竟是陆凝霜对自己的实力太自信，还是说就这么相信他？
姜云逸不理解。
但不管怎样。
此刻，姜云逸脑海里浮出的第一个念头，不是想杀她，而是：
‘我家娘子，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