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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乌陀张目一望,就看到他的怀里抱着几块黑黢黢的碎铁,那人一不小心没能兜住,只听哗啦哗啦一阵响,掉在了地上一片。
老乌陀愕住了,他看到这些碎铁有的成了半月状、有的像一个鸟巢、有的像一根獠牙,还有的根本想不出一个词儿来形容。
“这,这是我打造的项圈?”老乌陀眼睛瞪得牛大。
那人急忙点头,“是啊!你再不去看看,这两天的辛苦都白费了!”
老乌陀缓缓上前弯腰捡起其中一块,仔细打量起来,虽说这些东西整体看上去毫不规则,但每一个切面都异常光滑,足见在削的时候毫不费力,“除了刻刀,他还用什么没有?”
那人思索一阵,摇头道:“没有,就是那把刻刀,那小子大一刀小一刀,根本不懂控制。”
老乌陀眉头微皱,对那人道:“你先回去吧,他愿意怎么捣鼓就怎么捣鼓吧,几块玄铁,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大不了我明天再打一批就是了。”
那人一脸讶异望着老乌陀,老家伙什么时候变这么大方了?此人一走,老乌陀立刻弯下腰去,他把所有的碎铁收到桌上,逐一细看。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
宁锋还在“雕刻”,动静总算小一些了,能看出一些粉末的散落,可见细微了很多。不过老乌陀打造的三十多个项圈只剩下三个,其余的都已成为残品。这三个使得宁锋格外重视,再让老乌陀打一些也就有了借口。不过还没等他开始的时候,老乌陀出现了。
呼呼呼!
重锤又起,老乌陀也不说话,像三天前那样又锤炼出十几个来。
宁锋一脸笑容走上前去,“前辈,非常抱歉,我一定会刻出一个和图案上一模一样的来。”
老乌陀不看宁锋,指了指锤子,“要不要试试这个?”
宁锋愣了一下,虽说他刚对雕刻这种绣针小活儿有了点心得,不过也不介意换换口味、调整一下,几步上前一弯腰,宁锋就要把重锤抡起。
信心满满的宁锋一提锤却险些闪了腰,他本以为此锤也就百斤,这一抓才知道怕是千斤都不止。脸上一红,宁锋心说糊涂,这重锤哪里是普通气力所能提起来的,器力一涌,宁锋低喝一声才把重锤举在头顶。
一锤落下先是锵的一声,随后又是砰的一下子,锤头砸在边缘直接把铁块砸飞了出去,险些伤到人,宁锋一阵心惊立刻小心起来。
老乌陀不住踢着宁锋的小腿,“岔开!绷紧!”
一锤又一锤,四溅的火星灼痛了宁锋的皮肤,但在挥了一百多锤后,宁锋的脸色变了。他清晰记得老乌陀打成一个项圈也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而自己这一百多锤下去,铁墩上的铁块居然毫无变化,再想想老乌陀硬生生将浑厚的铁块打成圆环,宁锋一阵发寒。
差距在哪里?
同样是器力,同样的锤子与铁料,为什么自己就打不出来呢?
老乌陀并不告诉宁锋秘诀,反倒一句句刺激着宁锋,“等器力干涸的时候,才是你真正的本事。”
抡锤可不是雕刻,它对宁锋的消耗是巨大的,这一百多锤下去足以抵上三天的雕刻,很快,宁锋便尝到了老乌陀所谓器力干涸的感觉。
锤头越来越重,重得让宁锋体会到肉身那种酸酸的感觉,他能听到筋骨发出的咯嘣咯嘣的响声,若不是自挥锤以来的惯性,宁锋怕是连举都举不起来了。
可是,这种惯性很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宁锋强忍着,已无法顾及铁料是什么样子了,他借助锤头落在铁料上的弹性一次次把铁锤弹到头顶,下落之时便全身短暂松懈。
“如果你只是为了向我证明你能多打几锤的话,我想你可以停下了。”老乌陀挖苦着宁锋,“你任由锤头下落,这样打到天黑也打不出一个来。”
“哼!”宁锋大哼了一声,靠着意志再度使出一些力气,数次有眩晕的感觉,整个人都透支了,这已不是疲惫所能形容。
宁锋是个倔强的人,不然他不会驯服小乙,除非真的晕过去,否则他不会倒下。如果肯妥协,他便不会出现在神兽园,既然来了,宁锋就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性格如此,便不分巨细!
呼呼呼呼!
劲风又起,撑过那最艰难的时刻后,宁锋忽然发觉体内又生出了些许能量。不多时,前所未有的大开大合涌现出来,宁锋只觉得体内打开了一道大闸,浪头奔涌,又仿佛出现了一道沟渠,将这浪头悉数拢了进去。
最让宁锋诧异的是,眉心的灵脉再一次动荡开来,它在做着一种奇特的分解,只属于小乙的灵脉还在,但它的周围散出浓密的气流来,这些气流散在宁锋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让他的器力仿佛有了最深的倚仗!
宁锋没有时间去想器力和灵脉是何种关系,他看到铁料终于发生了变化,宁锋有了充足的精力去考虑铁料的最终形态。这器力让宁锋亢奋,他只觉得仿佛可以与金属沟通,让它变成任何自己想要的样子。
“乌陀,你怎么还不阻止他!”
说这话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人们看到铁墩上的铁料已变得只有巴掌大小,而且已成饼状。再看此时的宁锋,手形、臂形、身形、腿形都已定格。
宁锋已经挥出了不知几万锤,此时身体的感觉让他兴奋,肉骨、血液连带着每一丝经络都被器力填充。这十几个时辰的挥动,真正让宁锋熟悉了器力,这个一直存在于体内的存在,彻底被调度出来!
老乌陀这种以极强消耗来激发潜能的方式让宁锋如同脱胎换骨、吐故纳新一般,使得宁锋的身体被器力重新塑造了一遍,毛孔所散出的不止汗水,一些黑色的微粒被压出体外,宁锋的体表结着一层硬痂。
就在这时,宁锋单足一震,将体外黑渍震为齑粉,整个人立时神清气爽,千斤重锤在他手中就像普通人举着十几斤的东西,而眼前巴掌大小的饼状更是可以随心勾勒了。
锤头之外荡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气光,附着强横的牵引之力,它们就像宁锋实质化了的想法,摆布在铁墩上,可以是宁锋心中的任意一个位置,而那锤头更是随着器力的精纯而如臂指使。
锤头砸落的声音也不像从前那样澎湃了,时而叮叮刺耳,时而咚咚震颤,更有甚者发出莎莎、嗤嗤的细微之响,若是蒙住眼,没人会相信这种声响出自一把千斤重锤。
“乌陀,此子是撞了神缘么?”有人惊呼道,若是初见宁锋便这般把式,人们也就不会惊讶,可他们眼睁睁看着宁锋控制雕刻何其粗糙,刚拿锤头更是那般笨拙,仅仅四天工夫,居然进步成这个样子,这岂是一般的缘所能解释的?
老乌陀笑而不语,在众人的注视下,巴掌大的铁料被宁锋硬生生从中刨开,他又把周围一阵打磨,最终成了一枚青亮青亮的手镯。
“玄铁打成玄炼铁?”人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玄炼铁是铁的至精所在,需要不断地烧炼、不断地锤打与淬火,花去数日才有可能打出一块玄炼铁来,还从未见过像这样硬造出来。
这些都是造器的老油条了,有惊讶也有依据,宁锋可不是如此,当他看到那枚手镯,在确信这是自己的成果后,整张脸上都写着匪夷所思四个字,愣在地上迟迟不能缓神。
“勉强入门了。”
老乌陀拿起那枚手镯打量了一番。
“这才算入门?还是勉强?”
宁锋一咧嘴,几乎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