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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秋,天气一日冷过一日,夜里三个房间都添了被子,晒得暖融融的被子有着阳光温暖的味道,倒也不见得冷。
然而,美琴还是着了凉,咳嗽起来,她把房间收拾了之后,搬到更远的一个客房去,忍者的身体一向要比普通人更强壮,但也不可一概而论。
富岳忙于公务,对此倒也没什么表示,只是说了晚上不必再准备茶点。他若回来得早了,也会准备晚饭。
警务部队的事务一向繁琐,就算是战争渐渐平息的时期里,负责治安的工作还是需要倾注心力,更不用说在根部那里获取消息,因此看到一些邻居送来的糕点时,才注意到中元节到了。
“鼬,吃晚饭了。”
他头也不抬的叮嘱站在身后的儿子,把热茶浇在鳗鱼饭上,闷了一会儿,蒲烧鳗鱼茶泡饭就算完成了。
美琴低着头帮忙摆好了碗筷,说起白天的事,中元节的盂兰盆节晚会,不少人都在计划着参加,玖辛奈也约她一起去,富岳并不怎么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最近要出一趟远门。”
这是早就定好的,她也清楚,微微侧过头看了儿子一眼,鼬把筷子放下来,说了一声就起身走了。他不是没礼貌的孩子,这样的抗议和冷淡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除了这样子他还能怎么做呢,父母都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
富岳心不在焉夹了块鳗鱼,他的万花筒写轮眼瞳术在家族中无人能出其右,但新能力能不能如预料般发挥作用,还需要进一步的观察。
“玲子那里呢?”美琴见他心不在焉,不由道:“你不是要探听根部的情报么,玲子的事,又该交给谁?”
“止水。”
“……止水和镜大人的关系,你就不担心么?”
“正是因为这一层关系,才非他不可。”与其将来那位大人辛辛苦苦的打听,不如让止水专门守着,富岳勉勉强强吃了些,心里还是有些挂念公务,饭后就要回警务部队去。
美琴望着他急匆匆的离开,送到了门口,隐约有些晕眩。然而这样的晕眩,喉咙里竟有些干涩,外面的世界缓缓失去了温度,身体冷得厉害。
是的,是的,该吃药了。
在房间里榻榻米下的暗格,美琴掀开暗格用颤抖的手指把药瓶拧开,迅速吞了下去,脸色顿时惨白,身体却慢慢稳定下来——脑海里有着短暂的模糊,似乎这个世界又一次变得遥远不清。
喂……美琴,美琴?男人焦急又紧张的说。
然后,她的手不再颤抖,视线也平稳如初。昏暗的房间里,阴影下的男人似乎紧张又关切的看着她,那神情焦虑得似乎连说话都变得困难。
美琴,没事吧。他焦虑的说道,身体朝着她倾过来。
却始终差了那么一点点。
无法靠近,无法触碰——在药效的最初,幻觉虚弱不堪。
她静静坐在榻榻米上,与他相对,隔着一个世界,富岳也端坐着,微微松了口气。每天晚上,他们都靠得很近很近,就算天明就会破散的幻象,也甜蜜得让她觉得无限温暖。
是啊……
她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轻轻笑了。
我无法在没有你的世界坚强的活下去——这样冠冕堂皇的说辞,也不能掩饰她放弃了身为母亲的责任、抛弃一切追随的自私和凉薄。
在死去的丈夫,和唯一的孩子之间——她自私的选择了前者。
如果丈夫还活着,一定会很生气的责怪她为什么要这么任性自私吧,鼬是那么年幼又柔弱,从出生之前,他们就深深期盼着这个孩子——将来,他会教他忍术,教他家族的荣耀和责任,看着儿子一天天长大,看着她一天天变老。
所以,他一定会说,即便是他死了,她也该守护着鼬。
他就是这种男人。
比谁都不解风情,古板,不知变通,一根筋——会生气的说“你这么做太任性了”这样颤抖又痛苦的指责吧。
鼬啊……
他渐渐长大了,变得敏锐而小心,已经发现了父母之间若有若无的嫌隙。
他们的孩子,是那么聪明又温柔。
鼬什么也不会问,只是默默用自己的方式,拉近父母的距离。
也许他还不懂。
昏暗的房间,寂静到了极点的房间里,一切都保持着过去的姿态,什么都没有变过。
只除了他。
她有些疲惫的坐起来,并没有伸手去取在榻榻米下的暗格里的致幻剂,而是静静的凝视着那个身影。
好冷……这个房间,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
她的嘴角浮起温柔虚弱的笑意,宛如虚空里绽放的哀艳欲绝的花,每一片花瓣都小心翼翼,柔软而脆弱,让人不敢妄动。
那是三途川尽头,那里开着大片大片的艳丽哀伤的彼岸之花。凄绝的颜色染上了寂静漆黑的眼眸。
“还不行……对不对?”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阖上眼:“我还不能放心。”
房间里没有回答。
依稀,跪坐在榻榻米上的虚幻的影子,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说,要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要让他得到全部的、万无一失的父爱。
“我知道。”她轻声笑了:“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他道,是我不好。
“富岳哥,不好了!”
冒失鬼一路冲进来,惊起白眼无数,这时候总队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正准备续杯咖啡的总队长一手按住冒失鬼的脑袋,挑起眉:“喂喂喂,这是什么表情,什么不好了?”
宇智波一树迫于总队长淫威不敢不从,两条宽面条泪哗啦一声落下来,结结巴巴总算把话说全了,富岳一下子站起来,连银也呆住了,好半天才道:“不是说……感冒么?”
“感冒狠了也会……”乌鸦嘴被人捏住了,年轻人咿咿唔唔发了几个抗议的音节,银震惊了半天,回过神来又问了几句,才发现屋子里没了人。
病房里,宇智波秋也站在床前,旁边是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黑头发小孩,以及在床上神色宁静的美琴。
“一树那家伙……”黑线了一会儿,宇智波秋也嘀咕了几句,抱着病历记录正色道:“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是前辈以前受的旧伤犯了,住院是为了观察情况,请大人不必担心。”
“麻烦了。”富岳盯着病床上,呼吸急促。
宇智波秋也知趣的告辞离开。
“鼬,先出去好么?”他控制着声音里的怒气,试图来一次□的谈话。
“不要!”儿子明显是站在母亲那一边的,父亲的脸色实在可怕。
富岳咬了咬牙,铁青了脸,大步走了出去。
美琴低垂着头不说话,半天才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鼬的表情很挣扎。
他喜欢爸爸也喜欢妈妈,所以不理解妈妈不喜欢爸爸,爸爸也不喜欢妈妈,他还是小孩子,大人们可不可以不要让他考虑这么严肃为难的问题。
来探病的人络绎不绝,要不是医疗忍者再三强调病人不能过于疲惫,把人赶出去大半,恐怕还不得清净。
止水去族长家拜访,看着踩着凳子准备晚饭的鼬,心酸震惊的一塌糊涂。平时看起来是好男人的族长,碰到这种事情居然出了任务,还是长期任务。
唉,知人知面……这话说出来就麻烦了。他默默小堂弟的脑袋,再一看,嗯,便当做的有模有样,想来平时没有少耳濡目染。鼬不客气的把堂兄的爪子打掉,是个大人都能摸他的头,让小小男子汉十分不爽。
玖辛奈怪阿姨拎着个果篮来探病,拿着毛衣笨手笨脚的织着,天气就要冷了,身为温柔体贴的妻子要给丈夫做一件贴身温暖的衣服,美琴边笑边在旁边教她。
这是第一次鼬一点都不讨厌红头发阿姨,妈妈那么开心的笑容,他很久很久都没见到了。他轻轻拉上了门,心情却怎么也愉快不起来,这种找不到头绪的茫然感让他十分不习惯。
“哟,鼬酱。”金发蓝眼的叔叔蹲下来,伸手想要揉他的头发:“怎么了,一个人在这里?你爸爸呢?”
“火影大人好,爸爸出任务了。”鼬一板一眼的回答,想起房间里的怪阿姨,说道:“玖辛奈阿姨在里面。”
“是啊是啊,呐,鼬酱啊,等你爸爸回来了,一起来叔叔家吃晚饭吧。”波风皆人假装没听到那声火影大人,旁边的卡卡西不忍的扭过脸,老师你能别老用这一招骗小孩么,不过显然这一招还是有效地,迟疑了一会儿,鼬点了点头。
后来熟悉以后,鼬是这么告诉卡卡西的:我总觉得不答应的话,会有更麻烦的问题产生,为了一劳永逸【省麻烦】就点头了。
在医院修养总不比家里舒服,身体好了些,美琴就坚持搬了回去。空空荡荡的大宅积了灰,她用抹布一点点擦干净,走廊,房间,厨房里,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
中元节,鼬跟着母亲第一次放了河灯。
漆黑的水面上,远远的光芒流淌而去,缓慢寂静的流向另一个世界,那些死在战争中的人,那些僵硬凝滞的脸庞瞬息掠过脑海。
——愿尔安息。
秋虫唧唧,夹杂着咳嗽的声音。
就算极力压抑,那轻微的闷哼也格外清晰。鼬独自站在走廊的拐角处,不知过了多久,才用力闭上眼睛,转身离开。
火影大人的家里很难找,三岁的孩子在夜色中独自寻找着道路,唯一一次是火影大人的即位仪式,坐在父亲的肩膀上,他们路过那片住宅区。
要不是卡卡西正好路过,恐怕火影大人的护卫不会答应放他进去,小孩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但玖辛奈一下子就被他吓得不轻,这么晚了,鼬一个人走了这么远的路。
波风皆人披着衣服蹲下来,孩子认真的说能不能请纲手姬大人为妈妈看病,真是任性又温柔的要求。
皆人叔叔?孩子的声音有些委屈。
哦,火影大人笑了,好狡猾的孩子,玖辛奈在旁边急急忙忙的答应,纲手前辈还没有离开村子,还好来得及。
玖辛奈你等等,火影大人指了指天色,大家就别添乱了。玖辛奈瞪了他一眼,硬邦邦的道,那我去陪美琴酱,这么晚了,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出任务了……”
玖辛奈还不知道这句话会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对于鼬而言,也只是为了父亲争辩般的解释:“父亲说任务是很重要的。”
“是啊是啊,”泡了杯热可可,波风皆人称赞道:“鼬真聪明,你爸爸是为了村子才这么辛苦的,不要怪他哦。”
热可可十分好喝,卡卡西在旁边坏心眼的说:“哟,鼬你也知道任务了么?”明明还是个毛都没长全的小鬼,银发小少年沉浸在多年前一句话就把同伴逗得跳脚的时光里,忍不住来了这么一句。
真讨厌,鼬最不喜欢这群大人的样子,还没养成沉默寡欲面瘫性格的他很顺口就回答了:“我当然知道,是雾隐俘虏的任务。”
一屋子的大人,脸色全变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什么……漫画里被打脸早就不新鲜了,关于镜和止水的关系问题,阿渊就不去改了。
表示……希望美琴妹子没拉太多仇恨,她在意的一个是儿子,一个是原来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