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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越那儿出来,刘谨安手上多了一份去往埂里村的地图,秦越不愧是少见的全才,在绘制地图上颇有造诣。
“咱们今晚就出城?”段海平询问刘谨安的计划。
刘谨安溜达着进了厨房:“天色已晚,明天再出城吧。”
段海平了然:“饿了?”
刘谨安诚实地承认了。
可不是吗,忙活了这么久,他都还没吃上一口热乎的,五脏庙早就抗议不止。
掀开锅盖,看着空空如也的大锅,和旁边菜篮里蔫不拉几的蔬菜,他内心的郁闷溢于言表。
“秦越目前没有收入来源,他的同伴和他的情况一般无二,可想而知他们的伙食好不到哪儿去。”
段海平看着刘谨安那哀怨的表情,有些好笑。
这小家伙,讨饭的时候还说自己饭都吃不上,现在有得吃还挑三拣四。
“小段,我想吃肉。”刘谨安可不打算委屈自己的肚子,“咱们赚了不少钱,拿出来一点改善改善伙食怎么样?”
段海平佯装不同意:“你不是说那些钱要留给秦凌月,帮助她达成心愿吗?”
刘谨安理直气壮:“小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买点肉给她补一补。鸡不吃食,无精打采,人不吃肉,营养滞后。”
“道理讲了一箩筐,最终还不是要动用我们的小金库?”段海平无奈道。
他可不想天天去乞讨。
自知理亏的刘谨安保证道:“花不了多少钱,你看我的。”
他们稍微做了点伪装,用黑布蒙住下半张脸,这才动身去往集市。
傍晚时分,大多数摊贩早早收摊,只有稀稀拉拉的摊位还在开放。
刘谨安找到一家卖水产的小摊,一脸嫌弃地摆弄着半死不活的鱼虾,迟迟不开口问价。
摊主忍不住开口:“你买不买?不买别乱翻,小心把我的鱼弄死了!”
刘谨安也不留恋,转身就要走。
摊主赶紧拦住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要是想买海鲜,除了我这没几家卖了!”
脚步微微一顿,刘谨安仿佛被老板这番话说服了,又蹲下来翻看。
好半晌,摊主不大乐意地问他:“翻够了吗,你要啥,实在不行我给你挑?”
刘谨安只“啧”了一声。
“我给你算便宜点,我敢说这市场里没有比我家更便宜的了!”
闻言,刘谨安这才缓缓开口:“我全要了,一个银元卖不卖?”
是个小孩儿?
摊主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一个银元?开什么玩笑,我这些鱼和虾光是卖给专门收水产的商人,也不至于只卖一个银元啊!”
刘谨安:“不卖算了,我再看看别的摊子。”
“你这孩子,”摊主揉了揉脸,“我又没说不卖,你多少加点,我帮你清理内脏,还帮你剃鱼鳞成不?”
“再加一角,不能再多了,再多不要。”刘谨安断然道。
经过买糖葫芦的事情之后,他对这个时代的钱币多少有了点概念。
以目前的购买力来算,一个银元可以买到八斤猪肉,要买下这快要二十斤的鱼虾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不过生意嘛,不强人所难,不讨价还价,他怎么得到实惠呢?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开口问价也是这个道理,一旦被摊主听出他是个小孩,在气势上就先弱了一截,再去讨价还价就事倍功半。
“唉,算了,一元一角就一元一角,真是亏大了!”摊主摇头叹息,仿佛被占了天大的便宜。
刘谨安和段海平心里却清楚得很,这个价还在摊主的心理预期之内。
这些鱼虾如果留到第二天,绝对卖不出这个价,老板是在及时止损。
最后一称,十五斤的鱼,十斤虾。
鱼用草绳穿成一串,虾则尽数放入刘谨安从厨房拿的套虾篓。
“老板,鱼还没处理呢。”刘谨安提醒道。
摊主倒吸一口凉气:“我亏本卖你,你还让我替你处理鱼,你还有没有心?”
刘谨安一笑:“我不帮您兜底,您还得再卖好些时候。我替您节省了时间,您难道不该予我方便吗?”
嗬,好厉害的嘴!
摊主说不过刘谨安,只得憋着气帮他把鱼都清理好:“拿好!”
“谢谢老板。”
买完鱼虾他才发现,他和段海平如今都缩水了,拿这些鱼虾已经是极限。
“这够吃个三五天了,”段海平见他还想去买肉,便开口阻止,“我们明天就要动身,不如等从埂里村回来之后,再来买肉。”
“也好。”
要是买得太多,以现今靠盐腌和糖渍的保鲜方式,恐怕口感会差很多。
两人把鱼虾带回根据地,吸引了秦越和他同伴们的垂涎的目光。
刘谨安是不介意大家一起打打牙祭,但有一点:“这些主要是买给小月补身体的,其他人不准惦记小月的那份。”
秦凌月看到鱼和虾早就馋得流口水了,可她在家里的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嫌她是赔钱货。
每每有好吃的东西,爹妈永远先给哥哥,从来不会过问她想不想吃。
可是安安哥哥却在所有人面前说,这些鱼和虾,都必须紧着她的分量。
她不由得看向秦叔叔:“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值得优先吃上这些鱼和虾吗?
秦越还没回答,刘谨安便斩钉截铁地告诉她:“你当然值得!”
哪怕不为了完成任务,不为了这场考验,他也会把好吃的让给秦凌月。
直到此刻,秦越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承担起身为叔叔的责任。
他只将小月带出了压迫她的樊笼,却没有好好教导她,该怎样去构建自己的人生。
他不曾为秦凌月驱散黑暗,一旦他不在了,小月只会重新堕入地狱。
“对不起,小月,是叔叔不好。”
秦越蹲下身,紧紧抱住了小女孩,泪流满面。
刘谨安趁此机会,悄悄把东西送去厨房,等厨娘把饭菜做好,他们就可以开饭了。
只是他始终不明白:“好端端的,秦越怎么哭了?”
“他可能是在后怕。”段海平却能领会秦越的情绪,“他差一点,就毁掉了秦凌月。”
“啊?”刘谨安不太明白小段的意思。
段海平不欲解释,他只是低唤了一声:“刘谨安。”
“怎么了?”
“答应我,好好活着,不准死了。”段海平板着脸,命令道。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曾见过光明。
我从未想过,不信神佛的我,也会有一天忍不住祈求上苍,永远不要取走我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