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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要生气,看足球,要受罪,去旅游’,这话很有些道理。出门在外意味着种种不便,难以下口的饭菜,过分热闹和喧哗的街道,以及景区拥挤不堪的人潮人海,耳朵里听到的是完全陌生的语言,在酒店里总会接到性服务从业者打来的推销电话,路边小旅店的肥胖妓女充满热情地朝过往车辆做着各种复杂的手势揽客,这一切奇异经历都是平日领略不到的。
自驾车出游虽然很方便,但常常被罚款却令人很不愉快,尤其是雷雨扬开车的时候,他常常因过于兴奋而忘了注意挂安全带,忘记了我反复叮嘱的驾车要领——远远的看到交通警察要立即减速。
他总是想不通,为什么有些路段明明很宽很直,几乎没有行人和自行车,本应是飚车的好场所,却总会在某个不怎么显眼需要仔细寻找才能看到的地方隐藏有一块限速的牌子,上面一般都写着不得超过四十迈。
在异乡常常会遇上一些缺乏礼貌的家伙,我们总是主动退让,时刻牢记安全第一的行为准则。
在景区热闹地段经常能见到摆赌摊的骗子,其骗术拙劣得让人想发笑,不可思议的是上当的人仍然络绎不绝,这使我深感困惑,据说国人是非常非常聪明的(并且还勤劳勇敢),怎么会主动钻入那么明显的圈套?
一路上,白天我们在各处风景区闲逛,利用地图和旅游指南,有时也会雇一位向导,晚上开着车在城里乱逛一通,找地方喝到半醉然后回酒店,到房间里接着喝。
粗略估算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里,我平均每天大概要喝掉约两点五升左右的啤酒(与传说中的那些猛男相比,我的酒量并不好)。
行程当中,我对一些特殊画面印象极为深刻。
公路上常常能见到游魂,在一些悬崖旁边的弯道或者小集镇附近特别多,有的满面血污,折断的骨头伸出体外,还有模样更糟的,一部分肢体不知哪去了,少了腿或者手臂,有的不见了半个头颅,就这样愁眉苦脸地转悠,慢吞吞的,似乎时间多得难以打发。
按照一贯的做法,我装出看不到这些不幸的家伙的样子,当他们不存在。
大部分阴魂都会有某些未能实现的愿望,所以他们迫切地希望得到与人沟通的机会,为了避免他们与自己纠缠,我只能如此。
不知常开车的朋友有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夜间行驶途中,有时会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寒冷,似乎气温突然间下降了六七度,这种时候,一般来说,就是有阴魂搭顺风车,或许你看不到,但这事确实发生了,偶尔鬼也会偷懒不愿自己赶路,这时就设法搭顺风车。
出乎预料的是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我身边。
这一天因为路上发生了车祸,堵了几个小时,我们还没赶到城里天就全黑了,雷雨扬兴高采烈地当司机,我把座位放倒躺在一边,看天上的星星,突然一阵凉意袭来,我转头一看,发现一只面色呈蓝绿的阴魂出现在后排,懒洋洋地半躺半靠,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就跟我少年时代第一次独自乘坐出租车时差不多。
从这家伙的衣着形象看,做鬼已有些年头了,应该死于解放前,整个形体非常瘦削,估计死于缺乏食物导致的饥饿。
这事显得很不可思议,雷雨扬在车上很是下过一番功夫,符纸圣水香灰还有黑狗血和神像之类东西放置了不少,我从未见过有哪只鬼能够不经同意进入这辆车的车厢内。
我努力装出看不到他的样子,就好象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与雷雨扬东拉西扯地谈话。
“明天去哪转悠?”我问。
“十几个小时以后的事用不着操心,明天早晨起床后跟着感觉走就行了。”雷雨扬应该也感觉到了阴魂的存在,声音与往常稍有不同。
“我觉得有必要商定一个目的地,到达之后就踏上归途。”我说。
“你决定吧,我无所谓,只要别去沙漠就行。”雷雨扬说。
“你们今晚要去哪?”搭车的阴魂问。
我和雷非常默契地对来自阴魂的问题听而不闻,继续谈话,想让他觉得无趣然后自行消失。
“我一直想去看看沙漠,既然你反对,那就算了。”我叹息。
不知为什么,我从小时候就是这样,每当看到一片荒芜的土地,那怕长满野草或者全是砾石,我都会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兴奋,电影里有关破坏和毁灭类型的画面总是深深地吸引着我的注意,一个被外星人弄得一塌糊涂的城市或者是一个刚结束战斗堆满了尸体的战场总让我觉得壮观极了。
所以我一直想去看看广阔无边的沙漠,想看看那些死去的骆驼的骨骸,最想看的就是罗布泊的原子弹试验场。
“沙漠有什么好看的,去海边吧,我早就梦想着在沙滩上拾贝壳堆城堡。”雷雨扬说。
“沙漠里也可以堆城堡,反正都是玩沙子,去哪不都一样吗?”
“广阔的大海,全是水,那里是一切生命的起源所在,沙漠是什么东西,能与太平洋相提并论吗?”雷雨扬大声说。
我们的意见如此不统一,根本就是天各一方,决不可能达成共识。
离开家的那天夜里我们不曾做过任何计划,旅途中也是漫无目的地往前冲,凭着直觉朝西北方向驾车前进,从未认真考虑一下自己到底想去哪。
如果想看海,就应该往东南方向走,去广西,现在我们身在四川境内,相比之下,去新疆似乎要更远一些,想想都觉得麻烦,我和雷雨扬都是比较懒惰的人,凡事都考虑怎么简单怎么弄,无论如何,开车去看海或者看沙漠都太远了,如果非去不可,或许应该考虑把车停在某个停车场,乘飞机去。
“眼下我们在什么地方?”我问。
“不知道,等会儿看看路边的指示牌,上面会有地名。”雷雨扬满脸困惑,“好象昨天离开西昌,你翻地图看看。”
“我记得咱们似乎是前天离开西昌的。”说话的同时,我发现自己自从天黑之后就彻底丧失了方向感,哪边是东哪是西完全没有概念,具体是哪一天离开了卫星城我也记不起了。
“我有点担心,这样一直往前走,等到天亮时会不会睁开眼看到********。哈哈。”雷雨扬大概觉得自己很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