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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熠城和夏青并肩走在前面，乔宵宇跟在身后，三人就像民国时期的少爷小姐，浑身上下散发着矜贵的气质。
宋千桦一个优雅转身，落座高脚椅，和夏青想象的脸色笑意不减，眼底冰凉。
刚认识夏青的时候，夏青也是这样，乔熠城面对宋千桦的时候，总能看见夏青的影子。
“最后一面？”他不答反问。
“是。”宋千桦高兴回答，一只手举着酒杯，另一只手抬着，似是在说，你看。
“这里再过不久就会被我拆掉。我要让夏则时跟那个贱人无家可归，这就是抛弃我们母女的下场。”下一秒，她定定看向乔熠城，“你也一样。”
三人皆面无表情看着近乎疯魔的宋千桦。
只见她晃着酒杯，悠悠说：“不过你应该庆幸，你生在了乔家。我暂时还不能拿你们怎么样。”
“不过夏青，你怎么这么没用？拴不住的男人就应该毁掉。”她眸光一瞬间变暗，紧紧捏着酒杯，咬牙切齿，“怎么能便宜了那个贱人！？”
下一秒，她表情变得狠戾，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宋千桦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着乔熠城扑过来。
夏青和乔宵宇脸色大变，速度快到他们来不及发出声音。
倒是乔熠城，面色坦然，侧身，躲过了刀刃，攥住了宋千桦的手腕。
看起来他人高马大，力气也比宋千桦大，占了上风。
但祥叔也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乔熠城扑过来，乔熠城心想，看来今天必须放点血才能出去了。
这么想着，一道瘦弱身影，像闪电一样，挡在他面前。
夏青背着祥叔，双手用力握住他的手腕，放低重心，狠狠向下，给祥叔来了一个过肩摔。
乔宵宇狠狠踩住他的手腕，逼得他松开了利器。
乔熠城大手收紧，直到宋千桦手中匕首落地，一把甩开她，宋千桦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小姐！”祥叔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哪怕躺在地上，也要爬起来扶住宋千桦。
夏青刚才气场没那么冷，脸色也没那么难看，现在可以说是阴沉到了极点。
她挡在乔熠城和乔宵宇面前，冷眼看着宋千桦。
“来啊。”她说，“今天必须死一个才行？我陪你。”
宋千桦怒不可遏，手正撑着吧台，听见夏青的话，直接把吧台上的东西呼啦到地上。
“啊！！！”她气得大喊，尖锐的叫声刺破云霄。
各种易碎品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就像一部命运交响曲。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出去！”宋千桦指着乔熠城，“夏则时完了，你也别想跑，我要把你们这些负心男人，一个个踩进泥里！我要一个一个弄死你们！”
“够了！”夏青很少这么激动，她字字铿锵，“那些人值得你把自己一辈子都搭进去？你这人生几十年，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你在英国，把我爸和徐慧日日夜夜放在心里恨了那么久，他们照样恩爱，家庭和睦，他们想过你？”
“是，你现在是大仇得报，你开心吗？你蹉跎了十几年的光阴，现在剩下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除了一个妻子，一个受人瞩目的千金大小姐，你还是一位母亲！在你的孩子失去父亲的时候，你给了她最沉重的一击！”
宋千桦被她骂着骂着，红了眼眶，“都是他们害的！徐慧他们最该死！”
夏青目光灼灼：“是，一开始是他们对不起你，可是后来呢？你根本看不到你的生活里还有很多值得你关注的东西。”
宋千桦咆哮：“你胡说！”
“我胡说？”夏青唇角微弯，嘲讽地看着她，“我拜托你正常一点。”
“每天晴空万里的时候，人家想的是今天是个好天气，你想的是什么？你想的是今天夏则时和徐慧凭什么跟你一起活在这个地球上。你养了那么多狗，别人看了开心，你看了只觉得是他们害得你只能跟狗一起玩。你身边从来都不缺人，我爸抛弃你，我还在，可是你只看得到你婚姻的破碎，看不到你对我来说也是重要的人！”
“现在，你终于看见他们苟延残喘的下场，我也没说你做得不对。可你高兴吗？人生数十载，你跟他们拉扯了半辈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静下心来享受你自己的生活？”
夏青说的每一个字，都扎在宋千桦心脏上，她不仅不快乐，还觉得空虚。
祥叔艰难地说：“小小姐，小姐是为了您。”
如果不是为了夏青，她也不会挥刀举向乔熠城。
“我知道。”夏青平静看着她，“可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弱势的那一方。”
宋千桦捂着心脏，呜呜地哭，听见夏青的声音清晰有力。
“我觉得我已经够幸运了，我能衣食无忧地长大，在我即将二十六的人生里，拥有好几个交心的朋友，我的父母不相爱，但他们都还健在。我的婚姻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一场交易，但我并不后悔。”
爱过，也恨过，但爱恨不是人生的全部。
她小时候，摔倒了会站在原地哭个不停，恨绊倒自己的石头，或者是恨没用的自己。但宋千桦会耐心拍拍她身上的尘土，安慰她：“没关系，下一次我们就长记性了。”
还是宋千桦教她，路在前方，重要的是风景，而不是无法重来的过去。
“呵呵，你少来给我上课！我也不后悔，我从来都没后悔过！”
夏青波澜不惊望着她，“那你当初打我的时候，后悔过吗？”
她被吊起来打过，被驯马的皮鞭抽过，被无数个玻璃杯砸到脸上，寒冷的冬天被罚光着脚跪在雪地里，炎热的夏天伤口流脓不许哭出声音，不然就是一巴掌打在脸上。
这些记忆夏青永远都忘不掉，没人知道她费了多大的力气，给自己建造了一座水晶城堡，城堡里关着的是她，也是八岁，浑身是伤的自己。
“只要你说你后悔过，我这辈子都跟你待在英国。”
“我们一起好好生活，你学着怎么当一个母亲，我也会学着当你听话的女儿。”
她平静的脸上，似乎有无限悲伤涌出来。
宋千桦没回答，便是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