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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范,给你姐夫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把他约出来谈一谈。”包飞扬拍了拍范爱华的肩膀。不管自己去不去旧河煤矿,提前见一见和桨平总没有坏处。更何况对包飞扬来说,也喜欢跟和桨平这种痴于技术的人打交道。
“好,我这就给他打个电话。”范爱华对包飞扬自然是言听计从。即使包飞扬要离开运销科,范爱华也还指靠着包飞扬帮他维持着中天热电厂的业务呢!
范爱华抓起包飞扬桌上的电话,拨到了旧河煤矿,很快就联系上了和桨平。他也没有告诉和桨平实情,只是说自己有点非常紧要的事要和和桨平商量,希望他尽快到市里来一趟。
和桨平听范爱华说得很郑重,还真以为小舅子出了什么事情,倒是也不敢怠慢,答应下午下班提前走一会儿,争取吃晚饭的时候赶到市里。
放下电话,范爱华笑着对包飞扬解释:“我姐夫就是那么一个肉脾气。如果不跟他说的严重点,他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下午下班后,包飞扬借了一辆自行车,跟着范爱华一起骑着去范爱华的家里。出了矿务局大院之后,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骑大概四五分钟,向右一拐,就进入了一条水泥小道,也不知道这条水泥小道是什么时候铺设而成的,路面早就坑坑洼洼凸凹不平。包飞扬骑着自行车行走在上面,只感觉到自行车不停地颠簸跳跃,有时候还要起锅横亘在路面的大坑中,大坑里的污水就飞溅出两缕黑色的水花,让附近的行人忙不迭的躲避,也给附近的墙面上增加了一块新鲜的污迹。
“呵呵,这条路是有点差,早该修了,可是局里没有钱。”范爱华有些不好意思,干笑着给包飞扬解释。
包飞扬倒是也理解,这条路应该是矿务局家属区的路,不属于天源市政养护的范围。矿务局这些年效益差,连工人工资都不能够足额准时发放,自然也顾不上维修家属区的道路。
沿着水泥小道又骑了七八分钟,眼前就出现了一排排红砖瓦房。看范爱华停下了车,包飞扬就知道,这里应该就是范爱华所说的矿务局工人新村。名字中虽然带着一个“新”字,可是这些红砖瓦房外观看上却一点新意没有,相反却残破的厉害。后世政斧文件中所说的棚户区,应该就是指的这种地方。
“包科长,这些房子都是六十年代修建的,到现在都差不多三十年了。别看现在破,可是在当时除了政斧家属院外,差不多算是天源最好的房子了。”范爱华伸手比划着,很有点忆古思今的气概。
前面不远的巷子口,有一个卤菜摊,围着很多顾客,看着十分热闹。范爱华就说道:“我的婆娘今天上的是中班,家里也没做什么菜。前面的老末卤肉很有名气,咱们买上几样回家下酒,怎么样?”
“行啊!我也正想尝一尝咱们天源市的民间风味呢!”包飞扬笑着说道。
看见包飞扬不介意,范爱华就下了自行车,到到卤菜摊上买了几样卤菜放进自行车篓,又在巷子口的小卖部拎了两瓶西凤酒,这才带着包飞扬走进巷子里。
巷子本来就不宽敞,赶在这个时候,更是分外逼仄。有人蹲着门口和邻居下起,有人搬着小凳子坐在门口择菜,有人倚着院门和邻居鸡零狗碎地扯着闲篇,更有人干脆把煤球炉摆在外面咕咚咕咚地炖着菜。
范爱华一边和巷子里的邻居打着招呼,一边小心地推着自行车,在拥挤的巷子里找出一条前进的道路,领着包飞扬往前走。
在巷子里穿行了大约五六十米,范爱华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下,让包飞扬把自己想靠着墙根放下,然后摸出钥匙打开院门,请包飞扬进去。
院子是范爱华自己用砖砌起来的,面积不大,顶多十几个平方。门口旁边就是一个小水泥池,上面又一个长长的自来水龙头。这就是范爱华一家淘米洗菜洗锅刷碗兼洗脸刷牙的地方。
看着包飞扬四处打量,范爱华就搓手干笑道:“太简陋了,太简陋了。跟包科长您在市府办的房子根本没法比。””
“是啊,我也没有想到。”包飞扬心情就有些沉重,“老范啊,你还是局运销科的业务骨干,居住条件竟然如此。实在不敢相信,咱们局矿上的那些工人,居住的条件又该如何啊!”
范爱华应道:“是啊,我这条件还算好的,夫妻俩带一个孩子,住了一个大通间。有很多工人,一家六七口都挤在一间房子里,条件比我惨多了。这归根到底啊,还是咱们矿务局不景气,没有钱,建不起房子啊!”
“好了,不说这个了。”范爱华伸手把包飞扬让进了客厅。所谓客厅,就是范爱华在矿务局分的大通间公房之外又用砖头接了半间房子,摆了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吃饭会客都在这半间房子里。
范爱华拉出一把带靠背的太师椅让包飞扬坐下,拿出上次到余杭出差买的西湖龙井,给包飞扬泡上,又端出两个盘子,一盘装着大白兔奶糖,一盘装着五香瓜子和花生,摆放在八仙桌上——这个架势包飞扬倒是也很熟悉,早个七八年的时候,凡是有客人到家里来,他父母也是拿出这些东西待客的。
包飞扬和范爱华喝着茶聊着天,等候着和桨平的到来,从范爱华口中,包飞扬又知道了很多矿务局发生的趣闻逸事,倒是也帮助包飞扬从另外一个角度去了解一下矿务局的情况。
两个人聊了一个多小时,中间范爱华都给包飞扬换了两遍茶叶了,墙上的挂钟也快指向七点了,范爱华终于有点坐不住了,口中说道:“按照时间,我姐夫该到了啊!怎么现在还没有来呢?真是是气死人了。包科长,要不我们先把菜摆上,边喝边等。”
“呵呵,老范,不急不急。时间还早嘛!”包飞扬不紧不慢地抽着烟,笑呵呵地说道:“再等等看,也许和矿长马上就到了呢!”
正说话间,就听外面有人叫门:“爱华,爱华!”
范爱华不由得一喜,对包飞扬说道:“我姐夫来了!您先坐,我去开门!”
因为范爱华并没有跟和桨平说自己在等他,所以包飞扬也不好跟着范爱华一起出去,只有安坐在太师椅上等候。
只听到范爱华在外面打开门之后,惊讶地叫了一声:“哎呀,姐夫,您这是怎么了?怎么鼻青脸肿的?被谁欺负了?你说一声,我去找他算账去!”
“你喊什么喊?本来就够丢人败兴了!”和桨平一甩手,说道:“咱们先进屋再说!”说着掀起门帘就往里走。
“不行,姐夫,你得告诉我,谁欺负你了!”范爱华不依不饶地从后面跟了追了过来。他与和桨平的感情感情极好,可见不得和桨平被人欺负。
“哎,这事儿你就先别管……”和桨平刚说到这里,抬眼望见坐在屋里的包飞扬,一下子就楞住了,扭头望着范爱华,意思是说这位是谁?怎看着如此面生?
范爱华这时候才想起包飞扬还在里面坐着,一时间也从心疼和桨平被打的情绪中跳了出来,忙着向和桨平介绍道:“姐夫,这位是我的领导,咱们局运销科包飞扬包科长。”
“哦,包科长?”和桨平即使是一门心思的只知道钻研采煤技术,可是听说过包飞扬这个天源市最年轻副科级干部的大名,当然,主要还是从范爱华这里听说的。自从范爱华跟着包飞扬到中天热电厂讨账回来之后,心目中简直要把包飞扬捧上天,在他嘴里不止一次地向和桨平描述过包飞扬在中天热电厂领导面前牛逼的场面。奈何和桨平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唯一记住的就是包飞扬的名字,知道他是范爱华科里的副科长,目前主持工作。
包飞扬没有想到和桨平竟然会鼻青脸肿地过来。也不知道他路上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包飞扬心中就充满了歉意,如果不是他让范爱华约和桨平到市里来,也许和桨平就不会遭这份罪。
“和矿长,你好!早就从老范口中听说过你的大名。今曰冒昧前来拜访,希望和矿长不要见怪。”包飞扬站起来主动向和桨平伸出了手。
“包科长,你太客气了呢!”和桨平一边和包飞扬握着手,心中一边狐疑,范爱华说有急事找自己商量,怎么他们科长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说他的急事与他们科长有关。心中一边想着,脸上还要带着笑容,这一笑不要紧,就牵动了脸上的伤口,不仅“唉哟”一声叫了出来。
包飞扬就连忙关心地问道:“和矿长,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矿上出了什么事情?”
范爱华问和桨平可以置之不理,但是包飞扬既然问了,范爱华就不能不回答了。他摆手说道:“矿上没有什么事情。我这是经过乌家村的时候,被人打的。”
“什么?在乌家村被人打的?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要打你?”范爱华连忙问道。他知道乌家村是旧河煤矿附近一个村子。有时候旧河煤矿上的人要去三江镇抄小路的话会路过乌家村。
“无妄之灾啊!我到现在也是莫名其妙呢!”和桨平摇头说道,“我因为要提前下班到三江镇赶公交车,矿里班车还没有到点,就骑了一辆自行车抄小路赶往三江镇。在快到乌家村的时候,路上出现七八个穿迷彩服人,看到我从小路出来,不问三七二十一就把我拉下自行车痛打。后来还是乌家村过来一个村干部,认出我是旧河煤矿的副矿长,他们才把我放走了。”
“艹他娘的,不带这样欺负人的,姐夫,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头我拉几十个人,你再从矿上叫一些人,咱们去乌家村找他们算账去!”范爱华嚷嚷道。
“算什么账?我也没吃什么大亏,就是挨了几拳而已。”和桨平瞪了范爱华一眼,说道:“你也不要冲动。那些个迷彩服啊,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人。好几个都是剃着光头纹着纹身,一看都是些地痞流氓。我们犯不着和这些人置气!”
包飞扬听了和桨平这么说,却在想另外的问题,他问和桨平道:“和矿长,这些地痞流氓到乌家村那边拦路干什么?会不会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我也是这样想。”和桨平说道,“估计是乌家村的小煤窑发生了什么问题。今天中午的时候,我在矿上听到乌家村那边发出一声闷响,似乎是炸药的声音。”
“乌家村小煤窑?”范爱华对那边的情况也知道一些,问和桨平道:“那不是一个只产臭炭的小煤窑吗?生产不是断断续续吗?”
和桨平说道:“我听人说,似乎是天恒煤炭贸易公司的高总承包了那个小煤窑,据路过那边的工人说,那个小煤窑这一两个月生产都很正常,路上经常会遇到有车到小煤窑去拉煤呢!”
这其实也是和桨平无缘无故挨了打,却不愿意去追究的主要原因。他旧河煤矿副矿长的身份,如果真的较起真来,还是不怕几个地痞流氓的。可是如果这几个地痞流氓身后站着的是高峻才,那就不是和桨平所能够惹得起的!
“什么?”包飞扬耳朵一下子竖了起来,“和矿长,你说高峻才承包了乌家村的小煤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