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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将军别这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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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遇在这些流言还未兴盛起来的时候,他也是有过好名声的。

    文能提笔治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天之骄子,为了大昌为了皇位上那位肝脑涂地,他裴家如今男丁凋敝,门人十不存一,都是为了圣上。

    可边境才刚刚安定,北边的蛮子只是暂时退去,圣上便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还没有进京,京城关于他的流言就已经传到了塞北,茹毛饮血,杀人如麻。

    好像这天下的战事是他挑起来的一般。

    他的功绩被莫须有的谣言击溃,无人知鲜衣怒马前途一片光明的会元,众人提起,他已经是双手沾满鲜血的玉面罗刹。

    率兵入城那日,寒风肆虐,他遥遥坐于战马之上,远远听见道路两旁看热闹的百姓,他们有人感激他吗?当然有的。

    但更多的,是议论。

    议论他的杀人手法,议论他的花边新闻,小孩被他身上的肃冷之气吓哭,那小孩的父母当街便小声说他血腥味太重,吓着孩子了。

    裴遇在可笑之余,只觉得一颗热忱的心都凉透。

    寒风夹着细雪,全都落在了他心间。

    他还不能有任何抱怨。

    一个杀伐深重的人,圣上居然允许他回城,还给他赐下诸多宝物,许他华贵门庭,他该跪下谢主隆恩,旁的多说一个字,都是不识好歹。

    裴遇憋屈吗?

    当然。

    但对方是圣上,他哪怕憋屈,也得受着。

    但眼前这个人说,若没有他,便没有盛京如今的繁华。

    这样的功,裴遇不屑于领,但能听见眼前这个人这样说,他行踪滚烫起来。

    只要有一人能为他说一句话,那他这些年的卖命,便不算失败。

    更何况,盛京的百姓不喜欢他,边境的百姓却记得他的好。

    他拥护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见裴遇听了他一席话便半天没有说话,白寄离有些心疼眼前这个人。

    自古帝王多疑心,更何况如今坐在龙椅上那位甚至称不上明君,而是重权重欲的暴君。

    这段时间,裴遇不知道在盛京遇到了多少次危险,受到了多少掣肘。

    白阳宿对裴遇杀心深重,若是自己不能完成他给的任务,他恐怕会不再信任自己,并且还会另派他人来行刺裴遇。

    所以他不能不有所动作。

    只有对裴遇“下手”让白阳宿相信他并没有渎职,才能拖缓白阳宿对裴遇的针对,给裴遇时间反击。

    至于如何反击?

    当然是造反了。

    裴遇手中可是有二十万大军。

    造反这个事情虽然难度大,但还是大有可为的。

    裴遇要是没有反心,他也会引导裴遇,只要将白阳宿给推倒,他和他老公就可以一劳永逸。

    这多好。

    打定了主意,心中稍安。

    用钳子小心取下炉子上的酒壶,白寄离给裴遇斟了一杯酒。

    裴遇对白寄离无法升起防备,加上他此时心思有些飘远,便没有发现白寄离袖间抖落的药粉。

    两人对饮,裴遇继续给白寄离布菜。

    白寄离边吃边观察他的情态,见他没一会儿开始摇头晃脑,便知道药效起了。

    唇角微勾,白寄离倾身过去轻问:“裴将军,你怎么了?可是醉了?”

    裴遇甩了甩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骤痛的额头,听到白寄离关切的问话,他有些懵。

    醉了?

    怎么可能。

    他千杯不醉的。

    塞北的烧刀子喝十坛他都不醉,这小小一杯果酒,他能醉了?

    但他这是怎么了?既然没醉,为何头痛欲裂,眼前还发花,看他对面的谪仙,都出现了重影?

    他还没思索出个所以然来,便一头往下栽去。

    白寄离伸手接住了他脑门,才没让他栽倒在面前的汤碗里。

    从旁绕过,白寄离扶着裴遇的脑袋走到他身旁,将人安置在自己怀里。

    窗外的人声依旧热闹,灯火阑珊。

    借着灯光仔细将眼前这个人看了又看,白寄离亲了裴遇脑门一下:“找到你了。”

    想到这个时代背景,他忍不住笑了笑,轻声在裴遇耳边唤了一声:“夫君?”

    “夫君。”又一声。

    裴遇陷入昏迷,对此一无所知。

    白寄离心情大好,抱着比他还大一号的裴遇也不觉得累,趁着人群没有注意的时候,留下银钱从窗户翻了出去。

    裴遇醒来的时候,那个让他印象深刻的人正坐在他床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一把锋利的匕首抵在喉间,只要他稍微一动,立刻就会见血。

    对方没有想要杀他的意思,他没在白寄离身上感受到杀气。

    “白寄离。”他缓缓念着这三个字笃定道:“你是白阳宿的人?”

    白寄离脸上笑容未变,“敢直呼圣上的名讳,你好大的胆子。”

    裴遇可不怕白寄离的威胁,他现在心凉透顶,根本顾忌不了这些:“没想到你居然是白阳宿的爪牙,遛我很好玩?”

    “遛你?”白寄离可不接这么严重的指控:“裴将军何出此言啊,我们今日才第一次见,去酒楼喝酒也是你主动提议的,我全程都被将军推着走,将军怎好说我遛你。”

    被美色眯了眼睛的裴遇:“……”

    见他无话可说,白寄离心里笑疯了,面上却不显:“将军,你要知道,就你这防备心,我要是想杀你,你现在都到阎王殿报到了,我之所以没动手,是因为想要和将军做个交易。”

    “你瞒着白阳宿和做交易,你不怕白阳宿发现?”

    “还是说,你当我是傻子,你说什么我就会信什么?”

    对于他的讥讽,白寄离没有放在心上。

    他靠近他,冰冷的刀锋贴着脖子,带着寒意,他靠近喷薄而出的呼吸却是温热的。

    裴遇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眼睁睁看着这张清冷绝艳的脸无限贴近,只要再近一点,便能碰到他的鼻尖。

    白寄离脱口而出:“我长得好看吗?”

    殷红柔软的唇一张一合,那双眼里,笑意盈盈,将他眉宇间的寒霜淡化,更显得秾艳无双,昳丽非凡。

    裴遇脸上渐渐染上绯色,好像酒气上头。

    可惜他没醉酒,他醉的是眼前这个人。

    他想躲避这个妖精一样的人的眼睛,却受制于脖子上的刀锋,只能和这人对视。

    说不出一句假话,裴遇按捺住鼓噪的心跳,声音也随着白寄离轻下来:“好看。”

    白寄离笑了,好像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原本挟制在他喉间的刀锋一点点往上,贴在他脸上:“想要我吗?”

    一股热气,从头顶冲下来,裴遇一时热一时冷,血气将脖子和脸都涨红了。

    他震惊地望着白寄离,木愣愣的,一副无法反应的样子。

    呆呆的,逗笑了白寄离。

    裴遇眼珠颤动,不自觉避开展开笑颜的白寄离,好不容易按捺下去的心跳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

    他喉咙紧得厉害,干涩得他张口都有点说不出话。

    白寄离也没有非要他说句话,而是自顾自开始说:“帮我,和我做这个交易。我做你手中的剑,还做你床上的人。”

    “你不是垂涎我的美貌吗?”他修长白净的手像是玉一般,在灯下十分好看,轻轻落在裴遇心口上,裴遇难耐得呼吸都有些急促。

    将手伸进他胸口,裴遇隔着衣服感受到他指尖的压力,朦胧的,却那么火热,好像带着火星子,一下子就点燃了他。

    正当他还沉默在这样的触感中的时候,白寄离却离开了他的胸膛,从他里衣里扯出一条桃红色的丝帛。

    丝帛上还残留着裴遇的体温。

    裴遇瞪大了眼睛:“……”

    白寄离轻笑里充满了愉悦。

    “才见一面,就将我衣服的一角贴身收藏,也难怪今日我只是在街上试探了你一下,你便巴巴凑上来了。”

    浅淡的酒窝里都是狐狸般的狡黠。

    裴遇愣愣地看着他,只觉得自己这辈子的英名都在这一刻毁在他色心上了。

    他冷哼了一声,眼睛看向了别处。

    白寄离会给机会让他逃?当即将他的脸给扭了回来对着自己。

    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有点猝不及防的裴遇:“……”

    轻佻地用手中的匕首拍了拍裴遇的脸:“怎么样,这个买卖划算吧?”

    裴遇不吭声。

    “啧!”白寄离有些不满:“我给你下的是迷药,不是哑药,你哑巴了?”

    裴遇这才说:“你的确有几分姿色,但我不是色令智昏的人,什么交易都没说,你让我答应你?你未免有点高看自己。”

    白寄离做沉思状:“我没说吗?”

    他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光顾着撩裴遇了,确实没有表明主旨,他偏头轻笑,温热的呼吸落在裴遇冰冷的脸上,激起一阵电流。

    裴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将他一切尽收眼底的白寄离怎么会没发现他这个不受控的小举动,心中大悦,他道:“你有兵权,又有二十万大军,如今被白阳宿逼到这个地步,就没想过上面那个位置?”

    此话一出,裴遇脑海中什么绮丽的思绪都没了,他震惊地望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青年,眼中暗含怀疑。

    白寄离在试探他?

    白寄离说:“我没有试探你,我说的真心话。”

    “自白阳宿登基以来,他巧立名目增加税收,先是为他的宠妃华容修建了登仙阁,又大兴土木在南方修建了避暑行宫,连年战乱加上过重的赋税,这几年又多天灾。蜀地地动,死者数万,淮南大水,淹了上万亩耕地,更让许多百姓流离失所。”

    “白阳宿却没有收敛,年初北境战争吃紧,你们裴家军缺少军饷,急报送到盛京,白阳宿不顾百姓死活又增加了赋税,这些从百姓嘴里抠下来的军饷,被三皇子吞没了一半,又被那些运送的官员私吞了一部分,到你们手里,只剩下了三成。”

    “你知道为什么盛京乃至天下那么多人都怨恨你,白阳宿随便散播一点你的谣言他们就信以为真吗?”

    “因为他们喘息的机会,都以援助裴家军的名义,被盘剥了。”

    白寄离声音平缓,却在这个寒夜里让裴遇觉得骨缝里都透着疼。

    他清凌凌的眼睛直直凝视着裴遇眼中的隐痛,白寄离将匕首丢在一旁,带着些许温度的手掌落在他脸上。

    屋里没有烧炕,也没有炭盆,一点热气都没有。

    裴遇的脸一片冰凉。

    白寄离温热的手落在脸上的触感十分明显,让裴遇心中震动。

    白寄离清冷如雪的声音再次在阒静的夜色中响起:“权力者的一句话,落在手无寸铁的百姓身上,是足以摧毁他们希望的暴雨。”

    “裴遇,你应该也清楚,白阳宿不是一个值得追随的君主。以前我听命于他,因为我没得选,我要么做他手中的刀,要么死。除此之外,没有第二条路。”

    “但现在,有别的路了。”

    “和我合作,我帮你铲除异己,你推翻白阳宿,还这个天下一个海晏河清。”

    裴遇目光落在白寄离脸上,“你不怕我是另一个白阳宿吗?”

    白寄离笑道:“杀了你,我还是有那个自信的。”

    “杀手锏是不能随便和盘托出的。”裴遇眼神微敛带着一丝冷气:“你现在对我展露了杀心,你觉得,我能让你活到推翻大昌王朝?”

    柔软的唇落在裴遇唇上,轻轻蹭着,带着香气和温度的吻,让裴遇大脑一片空白。

    巨大的刺耳的轰鸣声,将他吞没,他稍微恢复了点力气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眼睛瞪大。

    这傻气的样子,还口口声声说要杀了他。

    真是。

    白寄离唇角勾起的笑就没有落下去过:“杀我,你舍得吗?”

    内力不断在体内游走,裴遇不顾疼痛一遍遍冲刷着体内残留的迷药,直到他终于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他猛地翻身拽着白寄离的肩膀一把就将他压在了身下。

    床上的匕首被他拂开“叮啷”一声掉在地上,锋利地刀刃将他手掌心划了一道口子,许多血冒了出来。

    裴遇却好像一点也不疼一般,只专注看着身下的白寄离:“白公子,你总是这么自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