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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余当昙花一现的孤星为幸运星,正满天找着给自己“带来”好运的它,却不想好运又砸到了头上。
思念正盛的秦簪在这时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秦簪穿着一袭浅色长裙,月光下分不清是粉是紫,双手背后,微偏着头,一双妙目亮晶晶瞅着自己,就这么笑嘻嘻地站在对面也不说话。
二人如此对望了五个弹指,常余耐不住如此尴尬,结结巴巴地打破沉默。
“你……秦姑娘……是你么?你怎么……你为何在此处?”
秦簪抬手卷起发梢,半嘻半笑地答道:“当然是来看你的!”
常余心想这姑娘怎么如此直接,一上来就说是来看自己的,也不嫌害臊,不过心中却是暖烘烘的,有一股说不出的喜悦在胸腔涌动,他伸手挠了挠头,傻笑道:“来看我做什么,天都这么晚了,你用不歇息么?”
秦簪佯嗔道:“你不愿意我来瞧你么?”
说是也不是,说不是也不是,常余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结巴了几声才道:“夜里进山多不方便,你要是出了什么危险我可折罪不起呀!”
秦簪走到一旁找处干净草地抱膝坐下,向常余招招手,示意他来。常余浑身僵直地坐在秦簪一人远之处,也不知再说什么话题好。
秦簪抬头望向星空,幽幽说道:“你是怕我出事而担心,还是怕不好向遴甄坊交待?”
“自然是怕你路上危险,你若为看我有些磕磕碰碰,那岂不悔煞我也!”
秦簪闻言甜甜一笑,转头望向常余,“得知了司天监封山核录之事,我就一直想着进山来探望你一番,看看你有什么缺少之物,我在外边也好打点,可是山道上有御林军把守,外人一概不许入内,是以未得提早进来,你……不介意吧?”
常余被秦簪问得飘飘荡荡,好似身轻如燕,一下子可以跃到云霄,忽而又如坠落悬崖,心中不断翻腾“她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因为来卖颖王的面子?”
他强迫收回心猿,对秦簪的问题摇头否定,接着问道:“寻常道路都有玄甲营把守,你是如何进来的?”
“今日碰巧在东市看到竹声妹妹买菜,便偷偷跟着她走条野道进了山来。”
常余纳罕,同是遴甄坊姐妹,秦簪直接叫竹声带路即可,她怎么还要偷偷地跟踪竹声进山。
二人一时没了言语,秦簪伸手捡起身旁的黄金仪,摆弄了几下不得要领,便问道:“这就是王爷送给你那个什么仪么?竟然能展成这么大!你拿这个来做什么用?”
常余探身从秦簪手中接过黄金仪,扳扳弄弄给她讲演用法,又将自己核录之事简要说给她听。两人平坐隔着一人距离,探身略嫌远,秦簪见常余讲得起劲儿,便挪挪身子凑近一些。常余得佳人在旁聆听,肌肤仿佛隐隐觉到对方的体温,少女雅香幽幽钻入鼻孔,身子不自觉地向她凑去,一颗心慢慢荡漾开来,再也不去费神她到底是“真的关心自己”还是“看着颖王的面子”了。
对着星空讲演,越讲越起劲,常余突然觉得自己讲的秦簪是不是爱听,便扭头看她,却瞧见秦簪的一双妙目正盯着自己,这一对上眼,常余脸上腾地红了,眼睛躲着不敢瞅她,秦簪也是粉靥乍现,扭头不敢再看。
僵了片刻,还是秦簪破冰,她关切地问道:“这几日你可辛苦?”
“没……也没什么,就是昼夜颠倒而已,白天睡得可香了!”
“竹声妹子……她……照顾你可还周到?”
“全得她山里山外地打点,不然我连顿饱饭恐怕都吃不上!”
秦簪眼神一暗,别过脸去犹犹豫豫地说:“那你们……那你有何打算?”
常余未解此问深意,呆呆地问了回去:“打算!什么打算?”
秦簪给憋得双颊飞晕,踌躇了好一阵终究没再问下去。
遴甄坊初会,常余那神来一脚不仅救得颖王一命,更叫秦簪对他芳心暗许,之后颖王府再见,司天监邀约都让她步步情深。
遴甄坊本就鼓励诸姬自寻佳偶,可真要叫女孩子主动,大部分人还是张不开口的。秦簪自幼便跟在周柔身边,世面也见过一些,处事也十分玲珑,可一旦动了情,姑娘家一翻就变作了另一般性格。
她对常余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极为敏感,始终胡乱猜测着他对自己的印象与感觉,挣扎在自己脑袋里想出来的“温情常余”与“冷酷常余”之间。
可自打周柔把竹声半送半许地送了常余,这憨货竟然喜滋滋地收做了妹子,此举十足让秦簪心灰意冷,一连数日自怨自艾,可是情火终究难熄,她耐不住日里夜里的相思,数天过后终于还是不顾一切地前来看望常余了。
她若是知道就在几刻之前,躺着发呆的常余脑中飘着的全是自己,不知此刻是否幸福得直接以身相许算了。
见常余是个榆木疙瘩,一点不懂自己心思,秦簪有些着恼,她翻身站起,对常余硬梆梆说道:“你早些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常余心里在喊“你别走,再陪陪我”,可嘴里说的却是“路上小心,我还得再找天星”,等话一出口,悔得他直想抽自己大嘴巴子,哪怕说句“我送送你”也比这一句强。
秦簪浑身像被浇了盆冰水,一口酸火却窝在心口,她再未多言,径直没入夜影中去了。
常余为自己这窝囊样子自骂了一夜,哪里还有心思去找铜爵,待群星归隐后回草庐睡了一上午觉,反反复复都在做如何挽留秦簪的梦,起床后整个人没精打采的。
竹声还以为他生了病,急得心急火燎。又入了夜,竹声怕夜里露寒,系了件新买的披风在常余肩头,如此动作常余全未在意,只一人失魂落魄地向林中游荡,手里黄金仪展都未展,心中一会儿在想干脆溜去遴甄坊向秦簪道歉算了,一会又在想万一她以后都不见我了可怎么办,颠来倒去脑子里全是愁思烦绪。
正胡乱地走着路,静悄悄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喂”,常余浑身血液瞬间沸腾,这不正是自己思念一整天的柔美嗓音么!
他猛然回头,见秦簪不喜不怒地站在身后,惊喜之下,嘴巴舌头又不归自己统领了,杵在地上只是呆呆地望着秦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