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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苏宁的确笑了,学着妖女那种妖娆懒散的姿态,道:“不知道皇上指的是哪方面,如果是单从外表来看的话,臣妾觉得他像是一只大狗呢!”
在一个男人问你别的男人如何时,只要往死里贬低别人,这样便不至于惹来麻烦。吃醋不是女人的专利,当然,吃醋形容男人不太准确,男人更多的是自尊心与虚荣心在作祟。
满屋子的哄笑声响起。
连陌甚至吹了个口哨,笑得很不正经,对景轩道:“皇上,安美人真可爱。”
连陌用轻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苏宁。
苏宁以为景轩至少会不悦,然而,完全……没有。
他掐了下她的脸蛋,大笑道:“阿陌若是喜欢,朕日后便赏给你。”
苏宁,“……”
他的这个日后指的应该是……以后吧?
不过,没看出景轩是视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男人啊!
苏佑臣目光忽而黯淡下来,不知为何有几分失落和心疼。
片刻后,景轩开始转入此刻的正题,他斜睨着那位侍卫长,对苏宁道:“宝贝儿,你可知他们为何会在这里?”
“他们”自然指的是那群侍卫,除了侍卫长,其余人身上皆带了伤。
苏宁转了下眼眸,“是有刺客来袭,他们全去打架了?”
景轩似笑非笑,“的确是打架了。”
连陌接着道:“不过……可不是因为什么刺客,唐侍卫长可是为了安美人你……和这群侍卫干了一架!”
“……”
这个、不太可能吧?
苏宁惊异的目光扫过侍卫长冷漠的脸,发现他神情染了分可疑的尴尬。
经过连陌绘声绘色的描述加上一大堆嘲弄的话语,苏宁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儿散朝之后,几个侍卫围在一堆,谈的无非是女人和酒,后来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新来的安美人身上,那晚宫宴见过她的侍卫便以颇为猥琐的口吻谈起她长得如何一副勾人的模样,几人听得来了兴致,免不了越说越激动,越说越下道,说白了,就是一群孤单寂寞的男人对一个美人的YY。
这些话是当着侍卫长的面说的,侍卫长原本也是和他们一样的粗人,便没刻意避开他。谁知,这位侍卫长今儿却像是吃了火药,武力值爆棚,将他们一群人给揍到了地上。
苏宁没来得及表示一下她对于此事的看法,便听见景轩道:“唐侍卫长,以前可是只会喝酒吃肉赌博的人啊,现在还会为女人争风吃醋了。”
他那种“不错,有长进”的口吻听得苏宁很是汗颜。
他话锋忽然一转,“唔……既然侍卫长如此喜欢朕的美人,那么便赐你做美人的贴身护卫好了。”
闻言,苏宁惊讶地看景轩。
可当她听到他心底的声音时,她很想说一声“真是……BT!”。
由于触发了探知别人心理的技能,所以苏宁很清楚地听到景轩带着阴鸷的声音。
“楼兰公主果然是祸水美人,唐三藏这混蛋喜欢她?朕便要让他尝一尝他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永远碰不着的滋味!”
事情并未结束,景轩提出要给非议安美人的侍卫一点小惩罚。
并且,苏宁被强迫当了他口中“小”惩罚的观众。其余人除却被赐给她做贴身护卫的侍卫长,全部离开。
御书房外面是大理石铺成的宽阔广场。
一群侍卫或者具体说,共有五个侍卫。他们全被捆起来,也不是普通地捆,而是由五匹马吊在空中,马上还骑着五人。
透着春寒的日光照在高头大马之上,而马中间被吊起来的五人一直在呼喊,那声音断续、低弱,人在绝望到极致,恐惧到极致,是发不出完整的声音来的。
“救……救……我……”
景轩长眸里闪过邪气的笑意,长臂一挥,像是一柄尖锐的刀,迅速果决地劈下。
接到指令,马开始奔跑。
马蹄哒哒,却沉重得仿佛来自于地狱。
骨头碎裂,血肉飞溅。
五个人在刹那间支离破碎,鲜血染红了地面,仿佛一潭装满了血的湖水。
血水里,落下的残碎肢体触目惊心。
从头至尾,景轩没有给苏宁任何说话的机会,此时,却忽然将她拥入怀中,笑得那么温柔,“宝贝儿,没人敢害你,哪怕说你一句也不行。”
他的手指充满怜惜地抚摸她的脸颊,“你看起来不太好,不是被昨天夜里的刺客吓到了吧?”
原来……他知道昨晚有刺客!只是,似乎在他眼里,眼前发生的事不值一提,一点可怕的地方也没有。
阳光晃得她的眼睛仿佛蒙了层白雾,她看不清景轩的脸,只看得见他薄唇勾着的笑,邪恶,阴冷。
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她忽然一阵恶心反胃,蹲下身,翻肠倒胃地呕吐,早上只喝了些粥,此刻全吐了出来。
她的脸色白得像是冬季寂落的雪。
“楼兰高贵美丽的公主殿下……”景轩忽然出声。
她微喘着气,抬头看他。
他微微笑着,一字字地以嫌弃的口吻道:“此刻看来,你还是脱光了的模样更干净美好。”
苏宁,“……”
他那场惷梦里的她到底是怎样的啊,为何每次提起,他的表情都那么地YD!
远远站着的侍卫长身影凝固成雕像。
似乎敏锐地觉察到什么,景轩侧眸看向了侍卫长,似笑非笑,“嗯……朕怀疑一件事。”
没人问他何事,苏宁完全不想听他说话,方才那血腥暴力的场面令她心灵受到严重冲击,比看好莱坞大片还刺激百倍。
直至景轩轻言慢语的话说毕,她方以满脸惊诧的表情看着他。
他道:“唐侍卫长可不会轻易为女人动手,是不是宝贝儿你和他有什么私情?”
苏宁冷笑,“如果在你眼里,统共见过两次的人就是有私情的话,那么,我承认,不光是他,宫里的很多人都和我有私情!”
他杀人也便罢了,竟还亦如此惨绝人寰的方式来对待别人,苏宁心底厌恶得要命,皇帝都喜欢杀人么?玖月会杀人,这一位更会杀人,这里的一切让她厌烦透了,也让她难受得快要窒息。
景轩似笑非笑地盯着苏宁,“牙尖嘴利的女人可不惹人爱。”
苏宁气性正大,索性不管不顾地道:“谁稀罕你爱!”
景轩眸光讶异地轻轻“哦”了一声,薄唇的笑仿若透着黑暗气息,“那么,你便陪着那位肯为你打架的侍卫一起去禁庭待着好了,到时候,你自然会哭着求朕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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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是什么地方?
苏宁被押送着去那里的路上,戴上了手铐脚镣的侍卫长走在她旁边,竟还有闲情与她科普一下禁庭的信息。
他的语调很淡,“禁庭是犯了重罪的人呆的地方,被称为宫里的地狱。那里四处是铜墙铁壁,没有可以逃离的机会,在那里,哪怕是发生罪恶至极的事情,也不会有人奇怪。因为,那里本就是罪恶的人组成的罪恶地狱。”
“诶……你别说了好不好,听起来怪吓人的。”
侍卫长冰冷的视线扫过她,“不说的话,你去了又怎会有防备?”
“你说得像是有人会害我一样。”
“不是像,你本就是个让人想要害的女人。”
苏宁恼了,“唐侍卫长,你别这么诅咒我好吧?”
侍卫长沉默了。
苏宁道:“怎么看,你都不像是喜欢我的样子,什么为了我打架,该不会是什么误会吧?”
侍卫长不言。
苏宁继续道:“我就知道我猜对了,你说你们打架就打架,悄悄地打不好么?现在害死一堆人,还连累了不相干的人,真是罪孽深重!”
侍卫长依旧不言。
苏宁盯着他的侧脸,“你说说,你到底为了什么打架?好歹让我这个冤死的也知道原因呗!”
侍卫长侧头看了她一眼。
冰冷视线再次将她穿透了。
苏宁,“……”
好可怕的人,还能愉快地聊天么?
侍卫长冷硬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波澜,他冰冷的眸却已有丝恍惚,打架的原因,他其实一点也不想去回忆。
然而,那些话却强硬地闯进他的脑海,哪怕是回忆,也让他的心变得那般不平静。
“你说那个安美人啊,我见过的,长得可真是比楼子里的姑娘好看千百倍,要是能和她睡一次,我折寿五十年也愿意!”
“听说皇上在她的宫里过了一整夜,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儿,必定她的床上功夫很了得。不知道她是如何伺候皇上的,她的腿那么长,那么好看,说不定那双腿就够皇上玩儿半夜了。”
一阵银荡的笑声结束对话。
或者说,是他控制不住的情绪使他冲上去揍人,才导致了对话的结束。总之,听不到那些话,他体内喧嚣躁动的血液才慢慢重新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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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庭果然是名副其实,四周是铜墙铁壁,大门口有重兵看守,里面的人则是相当于被苦苦奴役的工人,不辞昼夜地做着宫里最繁重最肮脏的活儿。禁庭里有很多种分类,苏宁与侍卫长一道被分到了浣衣局,负责清洗宫里面主子以下的奴才们的衣物,宫里奴仆成千上万,这浣衣局却统共只有四个人,可想而知每天的任务有多繁重。
掌管浣衣局的姑姑翠花是个四十来岁的女人,腰粗腿短,整个人仿佛圆滚滚的球,那张脸在笑起来时,眼睛眯成了一条很猥琐的缝。
是的,猥琐。苏宁看见在这猥琐目光里变得神色愈发冷然的侍卫长,忍不住笑了一声,侍卫长冷冷的视线扫来,她憋着笑。
翠花道:“你们谁愿意和她一起住?”
她问的是浣衣局的三个宫女。
茵茵是因曾试图勾引景轩才被打入禁庭,在景轩眼里,宫女这种卑贱的存在连喜欢他的资格也没有。她对苏宁充满了嫉恨,她听说了,这位安美人曾经侍寝过。她心心念念却始终得不到的人,安美人却曾经那么地接近过他。
茵茵冷笑道:“浣衣局屋子那么多,为何要让我们把房间分出来?”
翠花别有意味地笑了下,为何?自然是因为安美人住不长久,活不长久,那又何必白白地清理一间屋子给她。
她又看向范音。
范音则纯粹是倒霉在名字上了,本是进宫选秀的秀女,却因为这个听起来与“梵音”类似的名字遭到景轩的厌恶,被打入了禁庭。因为宫里有个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景轩有一位雪山带发修行的哥哥,参的是佛法,修的却是……情缘。
范音没表示意见,低着头不作声。
此刻便只剩下姝轻了,她入禁庭的原因没人知晓,她也不与旁人打交道,整个人透着股阴森孤僻的感觉。
苏宁被分到了姝轻的房间。至于侍卫长则由翠花带下去安置了。
苏宁本来想和姝轻处好关系,毕竟要同处一室,但姝轻显然没有搭理她的想法,只是偶尔会用异样的目光看她。
禁庭一天只有中午那一顿饭,苏宁头一天便挨了饿。等她将衣服洗了一小半时,去吃饭已经迟了,她看向正在碗筷的茵茵。
茵茵道:“别指望谁会给你留饭,以后想吃饭,请准时来。”
她是故意的!苏宁听到了她的心声。
“饿死最好!她凭什么能够接近皇上,皇上本该是我的!”
苏宁只想感叹,如果她真嫁给了皇帝,那么,情敌应该是人生无处不相逢了。说起来,玖月不是说会来景国么?已经来这里七八天,她却连玖月的影子也没见到。
中午有大概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苏宁捂着肚子蹲在门槛边。
一个馒头在这时伸到了她眼前。
白白的馒头在修长的大手上,她视线上移,看见了侍卫长粗犷的胡子。
“不吃?”
苏宁接过,咬了一大口,混杂不清地道谢。
翠花正巧撞见,肥胖的脸上掠过冷笑,“三哥……像这种已经没有前途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噗——”苏宁口中的馒头喷出些许,她被呛住。
翠花摇着粗壮的腰身,自以为婀娜地走了。
她咳嗽半晌,抬头,看见了侍卫长黑得风雨欲来的脸色。
侍卫长么,从那张粗犷豪放的脸来,有三十来岁,从那挺拔得玉树临风的身形来看,又给人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的感觉。无论三十多岁还是二十多岁,反正那个翠花是绝对超过了四十岁。
这一声“三哥”真是听得她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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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里,苏宁白天便是洗衣服,晚上还是洗衣服,半夜才累成狗回到床上。一次半睡半醒间,瞥见月光下坐得笔直,正望着她的姝轻,苏宁还吓了一大跳。
姝轻却很自然地望向窗外,就像是睡不着偶然瞥她一眼般移开目光。
苏宁当然不愿意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炼狱待一辈子,她洗衣服时就在偷偷和七七商量逃走的办法。
玖月没有出现,那么和他合作的事情便该结束。苏宁没必要再留在皇宫,她琢磨着可以去民间开个戏院,她每天演戏,不光可以谋生,也可以升级,大概两三年就可以升级到3,穿越回现代。
没商量出结果,倒是一道鞭子狠狠地甩在她背上。
她猝不及防,摔在了水盆里,身上全湿透了。
翠花手里握着鞭子,语气颇有咬牙切齿的狠厉味道,“小蹄子!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呢,再偷懒仔细你的皮!”
范音与茵茵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讥笑。
侍卫长站在门边,眼神幽深地盯着她。
苏宁狼狈地满身污水,站在院里。
一股愤怒与羞耻交织的情绪摄住了她的心神,她将胸前的长发甩在身后,撸起袖子,直接一拳揍了过去。
她有些武功,翠花粗重的身子居然被揍得飞起,摔下去,额头磕着地,血糊了一脸。
“姑姑……”
其他人惊惶地过去围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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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来了,翠花的额头包了一圈白布,看起来像是在守丧似的。她坐在一张椅子上,让侍卫将苏宁捆在了柱子上。
翠花说要抽她一百鞭子才消气,她让侍卫去取又粗又有倒刺的鞭子,将盐水也拿过来,等她疼晕了时,方便用盐水泼醒。
苏宁低声问七七,“什么角色可以让我安全逃出皇宫?”
似乎在搜索信息,片刻后,七七道:“神偷角色,擅长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
“嗯……那好……”
苏宁还没来得及下达指令,侍卫的鞭子已经挥过来。
她下意识地闭眼,风扬起鬓角发丝。
翠花惊怒的声音难听地响起,“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她没有挨鞭子。侍卫长站在她面前,仿佛一道坚硬的城墙,阻挡住一切危险。
他将手里的鞭子甩开,淡淡道:“她的罪责,由我承担。”
侍卫长以强硬而不容拒绝的姿态让她逃过了一百鞭子的刑罚,翠花似乎气极,竟然亲自夺过鞭子,对着已经被捆住的侍卫长挥鞭。
苏宁曾试图阻止侍卫长的解救,他却淡淡道:“你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说得像是他救她与她无关,只是他一厢情愿想要做的事情一样。
苏宁很想说她有办法自救,他的帮助其实根本没有必要,但是,她知道他一定是关心她,她不想伤他的心。
侍卫长绝对是那种将所有痛苦独自背负在心中却绝不会让人窥视半点端倪的男人。
翠花的鞭子一定打得他很痛,苏宁是从他破碎的衣衫里面的血迹看出来的。
男人的脸如同一幅静止的画,定格在沉默深沉的光影里,云淡风轻到没有一丝情绪外泄。
如果此刻,他露出痛苦隐忍的表情,苏宁会同情他,正因他没有,她所体会的心情只有一种……心疼。
她忽然很想抱住他,只为了消除他平静面容下渗透出的让人揪心的某种如秋意的悲凉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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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长受刑之后,是独自一人拖着满身伤痕离开的。没有人去扶他,苏宁上前的脚步在翠花阴毒的声音里滞住。
“如果你想要他再多受一百鞭子,大可以跟上去。”
苏宁从没体会过,原来,看着一个人的背影,是会让人想要落泪的。
他走在春意复苏的柳树下面的小道上,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远,阳光透过绿叶落下如水摇晃的光点,将他的背影在她眼里晃荡得一片模糊。
有没有一种爱,是要人跌入彻骨绝望的。
不知为何,明明只认识几天的男人,却因为一个背影让她脑海里冒出这样一句类似煽情虐恋的台词。
苏宁片刻不歇地将今天的衣服洗完,已经是凌晨时分。
她没有回房,去了侍卫长那里。侍卫长因为此事得罪了翠花,“失宠”了,连住的屋子也变成了茅草屋。对于宫中有如此农家风格的茅草屋,苏宁曾好奇地打听过,那是很久以前的宫女没有屋子住,自个儿买了一堆木头稻草搭的。
夜里很黑,说是伸手不见五指也毫不夸张。寒风萧瑟,枝叶呜鸣。苏宁绕过平日洗衣服的院子旁边的走廊,穿过了几道拱门,走到茅草屋门口时,雨点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
茅草屋显然并不是个遮风挡雨的所在,年久失修,雨水顺着屋顶的缝隙往下流淌。满屋子的滴滴答答声音,在寂夜里听来颇有几分鬼片现场的氛围。
侍卫长侧躺在铺着稻草的木板上,四周简陋得一目了然,因为除了这张木板,压根什么都没有。
侍卫长显然连换洗的衣物也没有。他只是脱掉了外衫,黑色外衣看不出血迹,里面单薄的银色长衫却已透出斑斑点点的红色。
雨水答答地砸在他身上,湿透了他的衣衫。
他一动不动,她走过去弯腰看他,才发现他闭着眼睛,脸色白得吓人。
苏宁忽然心里苦闷得要命,不光心疼,还内疚。
仿佛他这样可怜全是她害的,可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全是他一人在自以为是的对她好。侍卫聚在一起说她几句闲话干他何事?她惹怒翠花遭受鞭刑又干他何事?
如果他是要她报答,要她感激,或者要她喜欢他,或许她心里不会如此难受,然而,他明明白白地说过,他的决定,她无权干涉。
不求回报,沉默安静的付出却往往能让人在回忆时感到暖入心扉的感动。
因为,你会觉得,或许世界上不可能再有人比他对你更好。
“喂——七七,有没有拥有一把超大的伞,能够让他安稳地睡一觉?”
“有是有的,不过……”
“管它什么角色,只要配有大伞就可以。”
知道七七要说什么,苏宁迅速地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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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超级豪华的伞篷子撑在两人上方,几乎要笼罩了整间屋子。
一张粉色的塑料桌子,上面搁着饮料、水果。
这些看起来都还算让人满意。
只是……苏宁低头看了眼自己一身火热性感的比基尼装束,倒吸一口气,“你、你这是给我弄的什么衣服?”
七七道:“根据主人的要求,只有海滩度假的富家小姐的角色可以满足需要。”
“……你要让我穿着这玩意儿一直等到雨停吗?”苏宁发现自己的火气变得很大。
她一脚踹翻了桌子,饮料洒了满地。
脚趾疼得要死,苏宁皱着眉头,发觉怒火烧得更旺了。
七七道:“富家小姐的脾气很不好,主人不需要控制怒气,只需完全进入角色就可以,自我意识抵抗角色性格,会受到惩罚的。”
“你给本小姐闭嘴!吵死人了!”苏宁一下子坐在了床上。
片刻后,苏宁瑟缩着身体,叫道:“快给本小姐一张毛毯,冷死了!”
“这个……”
苏宁压低声音吼道:“你不给的话,本小姐就摔了你!”
富家小姐么,应该是要什么有什么,给她一张毛毯应该也行。七七很没原则地屈服了。
苏宁很顺便地多要了一瓶疗伤的药,她很是干净利落地扒开了侍卫长的衣服,打算给他上药。
侍卫长睁开了眼。
漆黑,深邃的眸锁定在她身上。
苏宁的手还保持着贴在他胸膛的姿势。
他看见了化着精致妆容,一头栗色大波浪卷发的漂亮女人,她耳朵戴着闪瞎人眼的水晶耳环,身上却是穿着奇怪的……他不知那是什么,却注意到这样的装扮格外地让人身体产生某些难言的反应。
他居然……硬了。
苏宁的腿半跪在他腹部,察觉到什么,她美眸一瞪,扬手劈下,“混蛋……本小姐是你能看的吗?”
侍卫长晕过去那一刻,觉得这一定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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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沥沥地下了大半夜,苏宁才总算能够收起伞,恢复正常装扮。这一次,她发现她好像没有什么角色性格遗留。
七七道:“我忘了说,升级到0.5以后,除了可以探知别人心理以外,角色扮演也会变化。”
“什么变化?”
“由于升级以后主人的演技已经大有提升,所以七七不会再给主人配备言行,只会提供角色需要的道具以及将角色性格传递到主人内心。”
“也就是说我可以靠自己演戏了?”
“主人只说对了一半,实际上主人是要本性发挥,因为七七已经升级,所以可以将角色性格完全灌输到主人的心中,让主人本色出演。”
苏宁回头看了眼昏迷的侍卫长,“我刚才发脾气是不是下手很重?”
七七,“……大概是的。”
苏宁双手合掌,“对不起,对不起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侍卫长坐起了身,双眸深邃地审视着她。
门外,传来逼近的脚步声,在夜色里,清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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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花提着食盒,带着伤药走进了茅草屋。
她见侍卫长坐在床上,目光冷冷地盯着她,胖脸上浮出笑意,“哟,三哥还没睡呢,看来我来得可正好了。”
侍卫长平平淡淡地道:“这个恶心的称呼,你再叫一次,你便永远也别想开口说话。”
谁都能听得出,他说的不是威胁,不是恐吓,只是陈述出可能发生的结果。
翠花笑意微僵,“侍卫长还害羞了么?好,好,好,我不那样叫了。”
她走过去,端出一盘饭菜搁在侍卫长腿上,“侍卫长,你晚饭也没吃,我心里一直惦着呢,你看你,好好儿的为那丫头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以为我心里不难受吗?”
她说着,手却慢慢地在顺着他的大腿往上摸。
忽然,她的身体僵住了,她的脖子被一只大手狠狠扼住,目光对上的是侍卫长冷厉的杀人眼神。
语气透着冷冰冰的阴沉,“滚——”
翠花被甩出去,饭菜洒了满地。
翠花的脸色变了,咬牙道:“你当真要这么狠心对我?你可知道,在这浣衣局,得罪了我,会有怎样的下场……”
侍卫长沉默地盯着她,目光森寒。
翠花从地上爬起来,看见他英挺的身形,颇有男人味的脸,语气又缓了,讪笑道:“侍卫长,你整天护着那丫头能有什么好处?她看你一眼了吗?人家可是皇帝的女人,哪里会看得上你?不如你留在我身边,我会挖空心思地对你好,哪怕你真喜欢那丫头,我也愿意让她给你做个暖床丫头,只要你……”
一柄匕首破空而来,擦过了翠花的脸,“叮”地一声插入了门柱上。
力道之足,竟让匕首大半没入木头里面。
翠花白了脸色。
侍卫长冷冷的眼神飘过来,仿佛在看待即将要杀死的猫狗般的居高临下又蔑视的目光。
翠花吓得夺路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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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从木板下面钻出来,满身都是灰。
她咳嗽几声,“那个……我先走了,改天来看你。”
手腕却被侍卫长的大手禁锢住,他淡淡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目光异样地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
苏宁转了转眼眸,故作恼怒,“你看什么!我的确三天没换衣服了!当时被押来这里,哪里有时间收拾换洗的衣物?那个什么翠花又可恶得要命,根本不愿意给我准备衣服。”
侍卫长松开手,“禁庭很乱,你不该深夜乱走。”
苏宁想说她只是来看看他,但他那副冷冰冰的神情让人实在没法说出任何好话。
她“哦”了一声,走出去后才发现,侍卫长竟也跟出来了。
“你去哪?”
侍卫长道:“你走前面,我送你。”
他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苏宁眼睛带着笑意看向他。
侍卫长淡淡道:“贴身护卫的职责之一不是保护你么?”
明明就是关心,还说得这么道貌岸然!
苏宁其实也心底诧异,他……为何要对她好呢?他看起来颇为冷傲,不像是会因为容貌这种肤浅的原因喜欢她的人。而且,好像有些熟悉的冷漠感,就像是……
她忽然转身看向侍卫长,却发现,浩荡夜色里,方才还沉默跟随的人已经不见了。
原来她已经走到房门口。
苏宁若有所失地推门而入,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怕吵醒了姝轻。然而,她随意地一瞥,却发现姝轻压根就不在床上。
姝轻就在她背后,当她的穴道被点住时,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姝轻点燃了蜡烛。
烛光照着姝轻苍白瘦长的脸,她长得其实不难看,但因为总是透着股阴郁的气息,让人敬而远之。她平常的面容是不带笑的阴沉,像是一颗尖锐冰冷的石头,谁碰上,就要让谁流血。
姝轻笑起来,阴沉的脸连笑也那么让人毛骨悚然。
“你想做什么?”
姝轻的手轻轻抚上苏宁的脸。
她的手指冰凉,仿佛死人的手。
她的眼神很奇怪。
苏宁的感觉更怪,手臂上连鸡皮疙瘩起来了。
姝轻的手指轻轻一拉,苏宁的衣带便撒开了,苏宁的头皮发麻,大声道:“姝轻!你到底想要干嘛?”
“别害怕,我什么也不做。”她仿佛很享受为苏宁脱衣服的过程,动作慢得像是品味一道佳肴,“我只是想要摸摸你。”
她伸出舌头轻轻舔着苏宁的脖颈。
苏宁浑身冒汗,整个人瑟瑟发抖,她很受不了这类事,真的,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一万只蚂蚁在撕咬着你的血肉,恶心得要命,她想吐。
“你、你冷静点!姝轻!”她竭力想做出庄严不可侵犯的姿态,内心却紧张到说话都颤着声儿。
姝轻抱住了苏宁,“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被关入这里?”
苏宁道:“你他妈能不能放开我,离我远点!”
苏宁忍不住爆了粗口。
姝轻道:“当初我本来有机会被册封为贵妃,但是皇上看见了,他看见我和宫女躺在一起,所以他杀了宫女,把我关入这里。”
“我说你离我远点!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那些事!”
“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她吗?她死之前,哭得好可怜,她是个很漂亮很可爱的小姑娘。”她目光近乎痴迷,“就和你一样,年轻、青春、可爱,就像是春天里不败的桃花,鲜妍明媚到让人移不开眼去。”
苏宁闭上眼,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你口水弄得我脸上到处都是,很恶心,你知不知道?”
姝轻一面说话,一面舔着她的脸。
苏宁很想去死一死。
大门忽然被打开,冷风呼啸而入。
侍卫长修长的身影立在冷夜里,风卷起他的黑衣,他一步步走过来,就像是黑夜里的天神降临世间。
姝轻被侍卫长拍晕。
苏宁被解了穴道,站都站不稳,侍卫长将她拥入怀里,察觉她紧张到颤抖的身体,他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头,低沉淡漠的声音却让人那么安心,“别怕,会没事的,忘掉这些。”
苏宁安静下来,在他怀里睡着。
侍卫长将她放在床上,眸光落在了昏迷的姝轻身上,划过异样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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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发生了一件大事。
苏宁醒来时,便被翠花催着去洗衣服,姝轻也在,她此刻看到她的感觉除了恶心还是恶心,被一个女人又摸又亲,这回忆大概会成为她这一生最黑的黑历史,没有之一!
翠花过来找她时,质问她有没有见过侍卫长,苏宁以为是她昨夜去看侍卫长的事儿被发现,一口否认,“没有,我没有见过他。”
翠花问遍了浣衣局的所有人,没人见过,答案只有这一个。她神色像是不甘心般地咬牙道:“找!给我去禁庭其他地方问,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于是,洗衣服的事儿搁下。大家全出去找人。
中午,大家回来了。结果自然是侍卫长逃了,从禁庭逃出去了。
翠花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苏宁反而有丝高兴,洗衣服时,却又忍不住带着欣慰的语气抱怨,没义气的混蛋!不过逃了也好,她心里的愧疚也少一些,昨夜他那么碰巧地出现救她,大概就是临走之前想和她道别的。
他走了,她也该走了。
苏宁本打定主意,在今夜偷偷开启神偷角色,利用轻功逃走。但是,意外却发生了。
浣衣局来了位客人。类似于监狱的地方还有客人来串门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位客人是位道士,他穿一身蓝袍道服,小眼睛,尖嘴猴腮,整个人透着虚伪的正经。
据翠花姑姑郑重其事的介绍,道长是皇后娘娘派来为浣衣局除邪秽的,天机子道长掐指一算,便算出浣衣局近来不太平,所以来普渡宫女们了。
范音与茵茵的神色看来颇有几分蠢蠢欲动。
一个道士,她们心动个什么劲儿?
苏宁忍不住集中意念探听了她们的心理,瞬间只觉得不是禁庭太与世隔绝让人变得单纯,便是她们俩本来就笨!
她们竟然想利用这么个道士成为离开禁庭的机会,什么只要买通道士,让道士在皇后娘娘面前美言之类的,苏宁只能“呵呵”了,难道她们看不出这道士压根儿就不像是能在皇后面前说得上话的人?
天机子摆了神坛,有模有样地洒出一堆火纸,嘴里嘀嘀咕咕了半晌,摇头晃脑,跟抽风似的抖了半天,忽然睁开眼,看向了苏宁的方向。
“姑姑,近来浣衣局不太平的原因就在这位姑娘身上。”
翠花本就对侍卫长这么个让人动心的男人竟然不见了这事儿耿耿于怀,觉得如果没有那位祸水模样的安美人,侍卫长肯定会愿意和她过日子,此刻,听了道士的话,便道:“我也是这么觉得,那丫头就是个祸害!你看看我这额头的伤,可不就是她给害的么!”
“这位姑娘是被邪魔缠身,我需要作法为姑娘驱除邪魔。”他转头向翠花道,“姑姑,麻烦准备一间厢房,没有我的吩咐,别让任何人进来,作法若被打扰,可是会出人命的。”
苏宁早将道士的心思给弄清楚了,他压根就是皇后怀疑她是妖物派来除妖的,她决定将计就计,让这位道士知道妖物也不是谁都能收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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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是被铁链给捆起来送进厢房的,门外把守着护送道士来禁庭的侍卫。
道士手里拿着一把大刀,他眼神落在苏宁窈窕的身段上,竟然露出了一副难看的下流表情,目光又在苏宁的脸上流连。
美人被捆在椅子上,皮肤白嫩得像是刚拨开的鸡蛋,让人心痒痒的想要咬一口。
他那副模样愈发不堪入目。
苏宁简直是连教训他都嫌脏了自己的手,没等她开启原本打算好的魔女角色,大门便被人打开了,走进来的竟还是个让人难以预料的人物。
姝轻。
她挡在了苏宁跟前,抬头盯着道士,清冷的目光将道士那些猥琐心思尽数看透,冷声道:“她身上有邪秽?那么,和她一起住的我也该有吧?”
姝轻往前走几步,神情透着冷漠的美丽,“不如,你先给我去去邪气。”
苏宁身上的铁链被姝轻用手扯开,仿佛是扯开一条绳子般轻松。
看得出姝轻是在帮她,别说她用不着姝轻来救,提起昨晚的事儿,她也不想再和姝轻有任何牵扯。
苏宁道:“姝轻,这是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别掺和?”
姝轻唇角挑了抹冷笑,“那么,我的事情,你也别掺和。”
她将苏宁推出去,关上大门。
苏宁瞥见院子里两个宫女嫉愤的脸色,听到她们的心声。
“姝轻居然还敢闯进去,看他们两个关在屋子里肯定干不出好事!绝不能让姝轻抢先收买了道士!”
记起姝轻冷漠的话,苏宁有丝怔然,姝轻是要利用美色勾搭道士获得出去的机会?所以,她根本不是有心救她?
只是……苏宁看向紧闭的大门,她不是个同性恋么,勾引一个那么老的丑道士,受得了?
苏宁站在门口,终是忍不住提步上前,还没敲门便被侍卫给拦下。
大门在此刻也开了。
姝轻走出来,她的衣衫整整齐齐,面容平静,没有一丝异样,倒是没看见那道士出来。
苏宁松了口气,无论如何,她不希望姝轻出事。
不知姝轻对道士做了什么,道士之后似乎对姝轻格外忌惮。皇后的意思是要苏宁不能活着,道士没完成任务,自然就以邪秽太厉害的由头留在了浣衣局,打算慢慢儿对付苏宁身上的邪秽。
自打见过了苏宁之后,天机子跟着了魔似的忘不掉她,她窈窕的身影,如玉的肌肤,始终萦绕在脑海里,却因为姝轻的存在,不敢轻易对苏宁出手。
然而,他料不到的是,机会来得如此轻易又迅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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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宁不愿与姝轻同一间房,说不定某个她睡着的夜里,姝轻就睁着一双眼睛在她床头看着她。想想就觉得可怕。她向翠花提出换房,自然是被无情拒绝。
她垂头丧气地回去洗衣服,故意拖慢速度,反正在院子里耗上一整夜,她也不想回去面对姝轻那令人作呕的嘴脸。
有句话,叫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姝轻显然深谙此理,夜色已深时,她手上托着一叠衣裙,朝着苏宁走过来。
苏宁差点整个人栽进了水里。
她警惕地盯着姝轻,“你来做什么?”
姝轻道:“你该沐浴一下。”
苏宁道:“我对你没想法。”
姝轻静默地盯着她,片刻后,道:“你身上这衣服好几天没换了吧?”
苏宁,“……”
这是被嫌弃了么?
不知道是谁昨晚又亲又摸,不过,让她沐浴,不会是姝轻为了更好地享受她的身体吧?
苏宁被自己的猜测给惊到了,看姝轻便觉得哪里都透出阴谋味道,她一脸正经道:“谢谢,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姝轻红唇掠过一丝讥讽的冷笑,直接将衣服塞入了她怀里,“你放心,今晚我不会回屋子,你大可以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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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轻不知去了哪里,果然没回屋。苏宁却也不敢真的就沐浴,万一她突然闯进来呢?她刚换上衣裙,便听到有人在敲门。
茵茵端着一份饭菜来找苏宁,表示要和她做好朋友。
苏宁眼神负责地定定地凝视茵茵,收下饭菜,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茵茵走了。
茵茵没有真的离开,她躲在门外边,范音在她身旁。
范音问,“她没看出什么吧?”
茵茵冷笑,“白白的好东西送上门,她欢喜还来不及,怎么会怀疑什么?”
两人在外面等了半晌,约莫着苏宁大抵该已经倒下,推门而入。苏宁趴在桌上,半条手臂垂下了桌沿。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