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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沙棘一瞬慌张起来,跟做贼一样朝教室门口看了一眼。
“我……我去趟厕所!”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逃出了教室。耳朵里全是心脏“咚咚”的跳动声,眼前几乎成了雾茫茫的一片,脑海里有无数个画面如过场电影一般,六岁时温柔对她微笑的洛轩,高中时冰冷得形同陌路的洛轩……
心里一个声音在一遍遍地告诉她——昨天见到的是洛轩!洛轩回来了!洛轩他真的……回来了!
她跌跌撞撞地躲进了洗手间,锁上门,看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两片干燥得已经泛白的嘴唇不自觉得念着一个名字——
“洛轩……洛洛……”
她死也没有想过,今生还能再见到他!
——小雪,等着我哦,长大以后我会回来娶你,到时我们就一辈子也不再分开了!——
硕大的梧桐树下,六岁的他拉着她的小手,曾那么对她说。那时候的她白白胖胖的,听到这话之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胖胖的小脸蛋上带着红晕,答了一声:“好!我等你回来!”
她等他回来!多信誓旦旦的一句话啊!
但小时候的孩子就是那么的信誓旦旦,信誓旦旦地答应,信誓旦旦地等待。她一直这么等啊等,最开始,在洛轩走后的每一天她都会拿着小板凳坐在楼下那棵梧桐树下等他,每次都是父亲将她叫回去。
“小雪?”
“爸爸,洛洛都走了,你还是叫我小沙吧。”
“嗯?怎么?”
“不是有这样的吗?两个很亲近的人就有属于彼此的昵称,就好像你和妈妈那样,我……我想让洛洛一个人叫我小雪……”
父亲爽朗的笑着蹲下身耐心告诉她:“那好,小沙啊,小轩可能暂时不会回来了哦。”
“暂时是多久?”她扬着小胖脸,满心期待地问她的爸爸。
爸爸想了想,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告诉她:“等小沙长大了洛轩就回来了。”
可是啊,小沙长大了,洛轩回来了,为什么……她等到的却是最好朋友的背叛?
——别恨我小沙。不是我冒名顶替了你,而是你自己放弃了他!如果你能再勇敢一点我也不会趁虚而入了!——
那就是她高中时候那位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得到洛轩时对她说的话。
她当时就将手中的奶茶泼在了程雪的脸上,在学校领了个处分,回了家被母亲告知:“你爸爸出事了。”
那灰暗的高中,是她的炼狱!
镜中的模样渐渐清晰起来,直到这时荆沙棘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了。
她盯着镜中的脸,突然很用力地抹了抹眼泪,对着镜中苍白地一笑。
“别做梦了荆沙棘,时至今日,你还期待依靠六岁时候的那一点点懵懂去寻回什么?”
二十一年,她和他错过了二十一年!二十一年的时间,任何人和事都足以改变了!
她早就认命了!
荆沙棘再一次深深吸了口气,面对着镜子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来,推开洗手间的门,试图面带笑容若无其事走出去,但才走了两步她就不争气地靠到了走廊的墙壁上。
她没有勇气!如今的她根本就没有勇气再让那灰暗的高中重演一次!
如今的她……根本就不敢踏进那间教室,不敢再见他一面!
尤其,在如今的她已经变得如此肮脏不堪之后!
无论如今的洛轩是否还记得她,她都没有勇气用这样的自己去面对干干净净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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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沙棘就跟一个贼似的偷偷摸摸地从培训班里逃了出来。
站在教学楼底下,她抬头看着教室里的灯火,突然自嘲地一笑。
“好吧洛轩,再见。我……就一辈子做我的胆小鬼好了……”
她又用力揉了揉眼睛,将眼里的泪水撵得粉碎。
她记得,上一次她也曾因洛轩流过一次眼泪。
十一年前,在她得知洛轩带着程雪去法国的那一天……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座位,荆沙棘就趴在桌子上,捧着《海的女儿》,看了一遍又一遍,每次看到小美人鱼为了王子最终化为泡沫的那一段都会掉眼泪。
……她怎么就成了那个小美人鱼了呢……
是不是那时就注定了她像童话里那小美人鱼一样的命运,注定了她和他一生的错过?
荆沙棘撑着伞在暴雨中穿梭在小巷间,再抬起头时发现自己竟已经不知不觉间站在了一栋居民楼前。
“……怎么转到这里来了……”她木然地盯着三层那扇亮灯的窗子发呆,耳边依稀回荡起高中毕业那一年母亲对她说过的话。
“小沙,妈妈……认识了一位叔叔。”
这就是得知洛轩带着程雪离开的那一天,荆沙棘回到家时母亲对她说的话。
荆沙棘永远记得那一刻,当她推开家门,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坐在她家的沙发里时,她只感觉世界在那一刻崩溃了。
父亲,母亲,她的家,还有……洛轩,所有本该属于她的一切都在那一天分崩离析!
母亲是在她父亲失踪的第三年组建了新的家庭,那时候荆沙棘才读大学,她忘不了当她走进那个陌生的家庭,面对那个陌生的男人和男人的女儿时脸上的尴尬。
在这一点上,她倒还真像梁辰说的,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继父对她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实在不习惯去接受一个陌生人的寒暄,更无法对另一个男人开口叫“爸爸”。那一天,荆沙棘和母亲大吵了一架,她责问母亲为什么不等爸爸回来,母亲却骂她自私,然后一遍遍地告诉她:“你爸爸死了!你听清楚了吗!你爸爸死了!”
——你爸爸死了——
这是她一辈子也不想再听到的一句话。
明明……爸爸只是走失了……
汽车马达的声音由远及近突然在她面前刹车。明亮的车灯无比张扬地刺入她的眼球。荆沙棘扬起手遮住灯光,这才看清,一辆奔驰跑车在她跟前停下,车中走下来一对年轻男女。
男子下车为女子撑伞,女子轻声笑着踮脚吻了一下男子的脸颊,不依不舍地拉着男子朝这边走来。
“你怎么来了?”就在看到荆沙棘的那一刻,女子突然止步,脸上带着明显的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