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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脾性温柔,加之另二位小公子样貌不俗,义忠王嫡孙也是怯儒心性,与贾宝玉颇有相见恨晚之感,因而贾宝玉这差当得还算用心。
只是时日一长,贾宝玉发现,他的闲暇时间都花在义忠王府里,除了多几个玩伴之外,别说林妹妹、探春妹妹,就是义忠王府的姐姐妹妹们,他是见了也不敢抬头,偶然有碰面的机会也是不敢接话的,便连义忠王府稍长得方头正脸的丫鬟,他也不敢造次。
这差事一过了新鲜感,便味同嚼蜡,好生无趣。义忠王府不比贾府,皇族嫡系,尊贵非凡。贾宝玉的身份仍这里头实在不够看,小世子虽然好说话,王府的规矩不好说话。贾宝玉是最受不得拘束的性格,不由得就恹恹的没了精神。这样拖了些时日,身体便撑不住了。
贾宝玉一生病,贾政忙上了折子给他请假,领回家养病,不敢给王府过了病气。
贾府原是想趁此让贾宝玉的病假无限延迟下去,再好让义忠王府主动把他丢出局。只可惜,元春如今有孕,正是得宠之时,又不得不对皇后虚与委蛇。皇后也不是傻的,怎会轻易丢弃这股助力?
贾宝玉前脚方回了府,后脚就来了太医。太医亲自诊过,贾宝玉不过忧思过甚,简而言之就是没事儿闲的病,小毛病,调理调理就好了。贾府没法子,但也不愿意太积极,连贾政都默许了贾宝玉在后宅里边养着,也不督促他功课了。
后院儿里如今少了黛玉、探春,已然少了许多生气,又兼之迎春自选秀失败之后,心情颓废,沉默寡言,整个人都是阴沉的,贾宝玉也不愿主动去招惹她。好容易有个薛宝钗一直都是温柔可亲,和气大方的,但这些日子也不知为何,越发的端庄起来,竟是与贾宝玉见面,都多是避着了。
贾宝玉大觉无趣,终日与丫鬟们厮混,一来二去,竟是身子越发的撑不住了。
贾母一贯宠他,可以让他玩玩,尝尝作为男儿的甜头,却不能允许丫鬟们近他身,坏他的身子。贾母心中不喜,不知如何,事情竟然在王夫人处漏了端倪。王夫人大发雷霆,趁机把怡红院里里外外掀了个干净。当先儿就抓了晴雯的错处,把她罚了个半死,又叫她哥嫂领了回去。
没几日,晴雯便病死了。可怜一个美人儿,一生心高气傲,想要飞上枝头。方有了希望又被打落尘埃。贾宝玉狠哭了一日,被袭人等人苦劝着睡下。
睡到半日,便觉无觉,自走出来又哭了一场。不知怎的被茗烟瞧见了,引了他进了书房,只说让他做赋悼念晴雯。贾宝玉挥毫写了一首《芙蓉女儿怽》,躺在书房软榻上流泪,一时便发现了当日书房里藏着的旧物。深思悲戚之下,又无法入睡,索性便看起了书。
自这一夜,贾宝玉只似转性了一般,多半时日便在书房用功。贾母、王夫人等皆以为他受了打击,不愿在女儿堆里混日子触景生情,便也随他。
这日,却是义忠王府小世子亲自上门来探病。贾宝玉在书房中与他说话,阔别几日,两下里都亲密无间。说了一回闲话,小世子便也不再端着,与贾宝玉磨肩擦腿儿挨成一团,歪在书房榻上。说笑间,便见引枕下头露出一个书角。
小世子伸手便去拿,贾宝玉阻之不及,心里暗暗害怕。
小世子年纪虽然不大不小,平日里也是千娇万贵的尊养着,义忠王最看重这个嫡孙,对他管教严厉,虽小大人一个,却未曾近过女子之身,便是与一众小厮书童,也是恪守礼节,万万不敢行那亵玩之事。
方看了这本书,脸上便火烧火燎一片赤色,眼睛瞪得好大,把书一阖上,便整肃了脸色道:“宝玉,这是何物?”
贾宝玉见他颜色,更是害怕。一怕小世子发怒,自己难道问责,二怕事情闹大,惊动贾政,少不得要吃一遭大罪。慌慌间哪里说得清话,还是茗烟来得巧,端了厨房新做出的点心来招待小世子,眼看着小世子不说话,贾宝玉才缓了一口气。
茗烟惯会察言观色,打眼儿一溜,便瞧出小世子手中书为自己献给贾宝玉的艳书,当下唬了一跳。心惊胆颤之下,又发现小世子脸上虽然整肃,眼底儿下却是红的,眼光不小心触及小世子衣袍之下那处,心里不由得一动,狗胆包天的冒出一条奸计来。
当下借着方点心之机,凑上前去,大着胆子插了嘴道:“哟,这不是上回薛大爷留下里的书么,前儿收拾起来要送过去,却是忘了,可巧今儿让二爷找了出来,又得小世子您瞧了。回头薛大爷知道,也不知该怎么高兴呢。”
贾宝玉如闻天音一般,立刻接道:“正是呢,薛哥哥找我要书,我还道是什么缘故,原是这样,我也被蒙住了。茗烟,下回再有这样粗心的,看我不狠狠罚你。”
茗烟忙应了,又谄媚望着小世子。
小世子脸上松缓了些,把书抓紧了:“原是这样,这书宝玉不曾看过了?”
“不曾读过。”贾宝玉把头摇得如同拨浪鼓。
小世子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见茗烟神色诡异地瞅着自己,心里便犯疑。
“你这小子,总看着我作甚?”
茗烟头一缩,看了贾宝玉一眼,心里一横,道:“我听薛大爷说落了好多本书,既然今而想起来了,不如一起找出来送过去。二爷那儿的好书,大爷还说要借几本回去看呢。”
贾宝玉脸色又白,急忙道:“胡说什么,我哪儿有甚好书给他瞧。”
小世子倒疑上了,不耐道:“宝玉,既然有好书,何不给我瞧瞧,可见你待我好,不比对那薛公子的。”
贾宝玉大急,只拿眼剜茗烟。
茗烟心里怕,却又横生一股胆气,心里想着,若这回押宝得准,回头还不知宝玉要怎么谢我呢。“二爷忘了也是有的,就在书橱里边,我与你找出来。”
说着便熟练地自书橱角落里掏摸出一叠的书,封皮都是新的,说甚经、论之类,小世子翻开细看了几行,看着看着便入胜了,足足翻了好几页,方赞道:“妙文,妙文。”
又对贾宝玉笑道:“好兄弟,有这样好的书也藏着不给我瞧,亏得我今儿遇上了,否则可不遗憾?”
贾宝玉见茗烟拿出的乃是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又听小世子高兴而赞,心里便欣然想道:还是茗烟胆色好,若不如此,我也找不着这样一个知己。
当下好意奉承,两人便凑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品评起来。
小世子告辞之时,神色还带着不舍之意,贾宝玉巴不得把他留下来与自己再探讨书中精髓,口中便邀请他明日再来。小世子欣然答应。
回头贾宝玉不免被茗烟顺了好些好玩意儿,又许了他些银子、点心才得他满意而归。自此小世子日日上门,茗烟的胆子越大,不仅到处掏摸这些话本,还一次次加大尺度,把那艳书也搬了出来。
小世子与贾宝玉已经混得烂熟,也不遮着掩着,大大方方地看将起来。说来两人都是年少气盛之时,又日日耳鬓厮磨,受此刺激,当下也不顾礼教口舌相就,手股相叠了几回。
有茗烟望风,这般过了一二十日,竟是无人知晓。小世子这般异常,岂能瞒得过义忠王府,只是王府对于交结贾府也是乐意为之,故意不加干涉罢了。而贾母等人察觉出异常之时,小世子与贾宝玉已经好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了。
贾母、贾政一干人等心中焦急,这样下去,贾府岂不是与义忠王府死死捆绑在一起,这与元春的意愿可千差万远了。这日听闻小世子又去瞧宝玉了,贾政便故作不经意前来书房。他要知晓小世子为何如此看得起宝玉。来的路上,他一面为贾宝玉能得小世子青眼而得意骄傲,一面又为宫中形势而不安,如此矛盾之下,便到了书房门外。
外厅里一个伺候茶水的人也无,凑近了便听得角落里传来调笑之声,贾政心里一跳,眉毛倒竖起来。他循声而去,只见角落里边赤条条两条白肉滚在一起,上头那个呼哧用力的不是贾宝玉的贴身小厮茗烟又是谁?
咿呀之声不堪入耳,交融之处不堪入目,把个贾政气得倒噎一口气,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茗烟下头那个丫鬟眼光扫过,吓得脸色发白,直翻白眼。
茗烟以为得趣,勿自笑闹不堪,笑了一会,也觉气氛不对,转脸一瞧,吓得金刚杵也软如毛毛虫。贾政一脚踹过去,塞住他的嘴,恨声道:“敢出一声儿,我叫你明日便再不得出气儿。”说罢,厌恶地不想再瞧他一眼,抖袖入内室。
转过隔厅,贾政刻意放轻了脚步,心内震惊至极。那隐隐传出来的声音,虽然不甚真切,但他也有过荒唐的年岁,哪能不知这是为何,一时心里掀起来滔天巨浪。让他脸上表情青青白白,狰狞异常。
茗烟抖抖索索穿好了衣服,把那赤条条晕厥的丫鬟丢在一旁匆匆遮掩了一下便缩在了隔厅外,听着里头传来的生息,脸上再无一丝血色。完了完了,这回真完了,这个宝玉,好死不死今儿又跟小世子弄上了,可怎么得了!
茗烟怨天怨地一片绝望,等着贾政发作,却见贾政在门外头听了半日,不见一点儿动静。茗烟偷眼去瞧,正对上贾政深沉恶毒的一双眼睛,吓得连忙低下了头。
只听得一声巨响,书房门被一脚踢开,贾政怒气沉沉的声音如响雷一般炸烈耳膜:“孽畜,青天白日,你可还要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