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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十九世纪上半叶,还有什么能比产自华夏的丝绸、茶叶、瓷器更加地值钱的话,那当然就只有欧洲产的枪炮,以及印度产的公班土了。
欧洲的枪炮人家肯定是不会大量卖给华夏的,人家还留着将来揍开华夏大门用呢,再说了,有眼无珠的华夏皇帝也不要那些个洋枪洋炮——我大清八旗的弓箭长矛黑狗血月经带,比蛮夷的枪炮那自然是厉害多了。
那能够在羊城算得上值钱的洋玩意儿,也就只有公班土了,这东西不用多,一年输入华夏一万多箱,用不了三二十年,就能把偌大的天朝上国给榨成骨头架子弱国了。
再联想到一八四零年,这个在华夏历史中划时代的年份,还有一年多就要到来了,荣远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几个穿越来的家伙都得跟鸦片战争挂上点儿瓜葛。
就是不知道,这几个家伙穿越过来,到底和那些公班土,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瘾君子们觉得在二十一世纪倒腾那些违禁品,危险性太大,要跑到大清朝来抽个够?
还是什么爱国贼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觉得在自己那个和平时代呆着太没劲,穿越回来准备大战英吉利远征军,救大清朝于水火倒悬之中?
他么的怎么想,都不靠谱!
既然想破了头,都没抓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也就不用再瞎琢磨了。
当下,荣远觉得,唯有两件事,是需要他准备好的。
一个就是力量。
只有具备了一定的实力,才能够到时候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管情况怎么变换,都可以从容应对。
所以荣远才需要杨粤霆帮他混进水师去。
眼睁不管怎么说,水师还是羊城地面儿上实力最强,最靠谱的军队,大清朝一半儿以上的战船都集中在羊城呢,虽然说那些个所谓的战船连远离珠江口都不敢吧,好歹也是遮蔽羊城地面儿的一股力量不是?
再一个就是情报。
只有耳目灵通了,才能知道羊城地面儿上都有什么异动,才可以见机行事,否则,那几个穿越分子就是真劫了什么祥瑞,荣大爷还不知道呢,就是坐到了水师提督的位子上,那也是白搭,回去照样得挨黑娜和水局的剋!
这一点,荣远就没什么办法了,他又不是土生土长的十九世纪羊城人,他不可能在一年之内就建立起自己的情报网络,他要是真这么干了,你当大清朝的小脚侦缉队是吃干饭的呀,这些家伙对付洋人不行,对付自己人在行着哪,一准儿给你丫举报喽,到时候他荣大爷还有闲心抓穿越分子?先顾好自己小命儿再说吧您呐!
还好今天晚上荣远发现了杨粤霆竟然是永平社学的社长,这社学当年可是个好东西,基本上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治安员、街道办的存在,利用这些散布于民间的合法组织,收集消息,甄别陌生人还是有些效果的,这让荣远着实省了不少心。
荣远躺在床上,脑子里想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心事,渐渐地,眼皮就开始打起架来,不知不觉,他便睡着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不知不觉间过得飞快,一晃,荣远来到“金刀门”杨家,已经半个多月了,这期间,他是吃饱了睡,睡足了吃,养猪场的猪大爷过的什么生活,他就过的什么生活,当然,人家猪大爷没事儿还能配个种啥的,他荣大爷却是憋在小院儿里没得种可配。
这一日,杨家的荣衙内自我感觉胸口的伤好了大半儿了,连日来的奔波劳碌也歇过来了,身体喯儿棒,吃嘛嘛却都不香,于是决定出去走走,散散心。
荣大爷走出小院儿,早已经调派过来伺候他的几个马仔——阿松阿柱阿杰阿文——就是当初荣远刚来认亲的时候,三拳两脚打趴下的那几位,赶紧跟个跟屁虫儿一样,屁颠儿屁颠儿地就跟到了荣远的后面。
当初挨过了那一顿打,这几个家伙可是知道了荣远的厉害,那简直是伺候皇上一样地伺候他荣大爷,丝毫地不敢怠慢,当然荣远这几天闲极无聊,也没事儿指点他们哥儿几个几下,这可好,更是给这几个小子乐得北在哪儿都不知道了。
“查公子,您看,您这是想去哪散心哪?”
当初那个唯一没挨打的阿文点头儿哈腰地询问荣远想去哪儿玩儿。
荣远一个外来户,哪知道羊城哪儿好玩儿呀。
“羊城什么地方最好玩儿,你们就带我去哪儿!”
头戴镶嵌了美玉的小瓜皮帽儿,身穿着长袍马褂儿的荣大爷,从兜里掏出一副黑水晶的圆片儿墨镜往眼睛上一戴,手里折扇儿“哗啦”一下展开,迈着四方步,要多不伦不类,就有多不伦不类地出了杨家大门。
他让阿文、阿杰头前带路,自己则领着阿松阿柱跟在后面,晃晃荡荡地就来到了羊城的码头上。
前清一朝,羊城的大宗货物,尤其是城内亟需的谷米,基本上都是依靠船运,因此羊城的大小码头,全部都是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相应地,各色服务行业,也都在码头开展起来,所以要说羊城什么地方最热闹,那当然少不了码头地方。
在羊城最大的珠江码头上,不仅开设了各种茶楼、戏院,就是各种秦楼楚馆,也是数不胜数,尤其具有羊城特色的,就是各色花船了,整个羊城,花船不下几千艘,就是在珠江码头边上,各色雕梁画栋,铺陈极具奢华的花船,也至少有上千之数,那些花船上,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更是搔首弄姿,红袖招招地招揽着生意。
荣远一说要去羊城里最好玩儿的地方,阿文、阿杰这俩家伙就想岔了,带着荣远就奔这花船最扎堆儿的地方来了。
荣远一到这码头上,看见这么多俗脂庸粉在那里拉客,立时脸就黑下来了。
“泥马!你们这俩憨货,不学好!”
荣大爷把折扇一合,照着阿文阿杰的脑袋就是一顿敲。
“你说你们大好男儿的,好的不学,净学人家吃花酒,又浪费钱又伤身,我说你们年纪轻轻怎么这么不禁打呢,敢情都是跑到这种地方把身体搞坏了,你说你们放着人家那么多良家的姑娘不去勾引,净来这种下三滥的地方,不怕传上洋鬼子的脏病啊!到时全身烂成烂香蕉,你们就后悔了。”
荣大爷一边打,一边数落,没一会儿,折扇就打得扇面儿都离了股儿,直打得两个马仔抱头鼠窜,哀嚎连连。
阿松和阿柱在旁边看着荣远追打小弟,一边看,一边偷着乐——让你俩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吧,人家查公子是庙里出来的,根本不喜欢女人难道你们不懂?一会儿看我们给查公子找个小白脸儿去,查爷一准儿喜欢。
话说这俩家伙可是冤枉荣大爷了,荣大爷不是在这儿装纯,假清高,荣大爷是怕得病……
荣远正在打小弟打得起劲儿呢,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娇呼: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