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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喀斯转头看向我的一瞬间,我显现了心灵异能·时间加速。
防护网倒钩上的尸体本来正在旋转晃动,脚下掀起的水波和浪花,飞散的水珠,在这个时间帧里全都凝固静止。整个世界于我而言,仿佛变成了一大块琥珀。
接下来我就要显现任意门溜之大吉了。
然而就在此时,佛喀斯的嗓音钻进了我的听觉器官:“……让我瞧一瞧,是谁藏在那儿呢?”
我震惊地抬头与佛喀斯对视。
我看见佛喀斯的狞恶鬼脸,在万物静止的时间帧里,向我展现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它竟然丝毫不受时间效果的影响!
一本足有一人高的暗红色魔法大书,在佛喀斯头顶凌空出现。
地狱魔将张开大口,一连串恶毒的咒语回荡在这琥珀似的时间凝固世界里。
佛喀斯抬起手臂,向我伸手一指。
魔法能量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使我在感知这股能量的同时,口器和听觉器官一齐喷出蓝色的鲜血!
四枚耀眼无比的巨型火球在佛喀斯指尖亮起,几乎刺瞎我的双眼。火球越过被时间帧定在半空的细碎水花,转瞬即至!
传奇超魔倍效的九环奥术·流星爆!
地狱八魔将之首佛喀斯,这个深狱炼魔竟然还是一个传奇巫师!
火光充斥了我的视野,高热蒸发了表皮的水分,令我的每个吸盘都感到灼烧之痛。
下一瞬间,光与热消失得无影无踪。浪花从静止状态转变回来,凶猛地拍击在我面前的船体,水花溅到了我的长袍上。
我回来了。
每一次从时间加速状态恢复到标准时间帧,都会令我浑身发冷,恶心想吐。
但是这一次,这种难受的感觉令我无比庆幸。
抢在佛喀斯施法流星爆烤熟我之前,我解除了心灵异能·时间加速。
如果你身处万物静止的时间帧里,那么你施法也好,使用拳脚兵刃也好,都无法对身在标准时间帧的生物造成伤害,除非是造成了延续伤害,譬如熔岩或者毒气。
流星爆的杀伤力只是即刻伤害。即便是用高七环的法术位强化成双倍极限伤害的传奇超魔倍效流星爆,也仍然是一个即刻伤害。
佛喀斯啧啧称奇:“利用时间帧的伤害不对等法则规避了我的法术,有点儿意思啊。”
“过奖了,”我用阴影遮蔽显能时双眼爆出的银光,“您是我见过的第二个不受时间效果束缚的生物。”
“这声音倒是耳熟,让我想想,”佛喀斯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施展了另一个法术:二环奥术·闪光尘。
“幸会啊,烙兹‘痉挛剧痛’!”
一缕金色的光尘转眼笼罩了十英尺的范围。它不仅是一切隐形的克星,还能晃瞎中招者的眼睛。
当触须脸轮廓在光尘中显现,佛喀斯的眼睛亮了。
他咧开大嘴,我看见分叉的紫舌在牙缝里逡巡。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魔法波动,和再一次地动山摇的流星爆。
无边的火光和爆炸声中,我悄无声息地从阴影里滑进水里,一直潜入海底深处,连续显现任意门,远远把礁石小岛和双蛇黑船抛诸脑后。
黑船上,我在解除时间加速的同时,立刻显现了二级心灵异能·操控声音。这个心灵异能让我的说话声在对面一层的船体响起,成功引开了佛喀斯的注意力。
当佛喀斯对着错误方向施法闪光尘的时候,我则显现了三级心灵异能·伪造感觉,让佛喀斯进一步在闪光尘法术效果里“看见”了触须脸的轮廓。
趁其不备,利用佛喀斯对心灵异能的了解不足,稍微扰乱一下对手的感知。
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佛喀斯能够施展传奇超魔倍效流星爆,这意味着,他的施法能力至少是十六环奥术。
魔法造诣到了那个境界,只能用可惊可怖来形容。
我从未想到,再度看见高耸的蕈类植物密林会让我心情如此放松。
这里是真菌溶洞,巫妖儒埃斯第三的秘密花园。也是我一连串显能任意门的目的地。
我全身湿淋淋的,长袍前襟现在仍然满是蓝色血迹——只是正面感知了十六环奥术的魔法波动,就令我的精神受了不小的伤害。
我慢慢走过昔日巫妖和月夜的战场,一边走,一边显现活力术调理伤势。
白色和灰色的孢子菌丝,还有蓝色和绿色的地衣,生长速度很快,几乎把战斗的痕迹都湮没了。
在前面,是一连串被儒埃斯第三用枯萎之火焚毁的深坑。巫妖是背弃自然之道的枯萎者,堕落的德鲁伊。它的施法来源就是被它焚灭的植被。这些被枯萎者焚灭的土地,自然之道无法涉及,只能留下一个又一个圆形的黑色沙砾死土区,寸草不生。
绕过焚灭之火形成的一连串圆形焦土,不远处一堆茂密的菌丝后面有一处岩洞。
这里曾经是巫妖儒埃斯第三在卡尔德兰长刀之夜后的藏身之所,也是我最新的安全屋。
我看见了洞穴巨魔阿尔托莉雅。
此时此刻,阿尔托莉雅正迈开八肢,在圆形焦土区里欢快地追逐着一只地穴蜘蛛。
接到佛喀斯的通讯以后,我怕被无孔不入的魔鬼打上门去,所以没有回家,带洞穴巨魔来这里栖身。去银剑会礁石小岛刺探黑船的时候,把洞穴巨魔留在此地。
我扫了一眼玩得不亦乐乎的洞穴巨魔。
阿尔托莉雅一边追蜘蛛,一边用两个脑袋发出单纯的傻笑,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
我有些羡慕她的头脑简单:这家伙既不知道我出去,也没注意到我回来。
然后我看见,她追上了它,把它捶烂了,塞进嘴里,嚼得汁水淋漓。
我用心灵力量排开菌丝,钻进了巫妖的岩洞。
我已经仔细排查过了,巫妖儒埃斯第三没打算把藏身小屋布置得到处都是陷阱。
事实上,这个岩洞与其说是藏身处,不如说是一处书房或者工作间。
巫妖无需休息,更不用娱乐,所以岩洞里也没有和这两样相关的东西。
书桌上放着两枚水晶球。其中一枚摆在书桌正中,应该就是巫妖平常联络我用的;另一枚摆放在角落里,落了一层薄灰。
在书桌旁边堆积如山的,全是卡尔德兰最高法院从穹窿顶坠落之后巫妖抢救回来的城市档案和文献——这是它身为卡尔德兰最高法院首席法官侍从秘书的职责。
书桌的另一边,城市档案和文献之山的对面,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展板,上面用图钉钉着一个个的头像。
我在展板上看见了几个熟人。
最显眼的位置,是一手策划了长刀之夜几乎毁灭卡尔德兰的首席法官布里莎,龙脉者号上被一击暴头的泽伊娜,以及在真菌溶洞操纵月夜的万佩蒂。她们的头像都被巫妖用红笔打了红叉。
还有几个头像被圈了红圈。
红圈头像的前两个位置分别是萨拉曼卡和拉蒙斯。
半边面孔毁容的十指排在第三。我仔细看了看她头像下面的小字:十指;本名:艾厄瑞玛;曾用名:格瑟、菲尔瑞;出身班瑞家族。
下面还有几张熟面孔。
狗头人码头仓库之战中丧命的那几个前罗伊斯教徒都在其中:昆蒂姐妹,跟我互换身体的阿巴德女士,还有被萨拉曼卡献祭,脑袋被打成肉酱的蛛化卓尔伊基莉斯。
由于十指曾经流露出这个蛛化卓尔的仇恨,我多看了她两眼。在头像下面简略地写着:伊基莉斯,曾任吉拉文家族生活顾问,已确定蜘蛛信徒,潜逃。
看来展板上的这些头像,都是巫妖心目中的城市不安定因素。
我还在展板上找到了我自己。
不出意外,巫妖也在我的头像上打了一个红圈,只不过还打了一个蓝圈。蓝圈或许是内线的意思。
只不过它还没来得及给新死之人的头像打上红叉。
儒埃斯第三是个矛盾综合体。
它是谎言王子“暗日”的狂信徒,信奉着一个混乱邪恶的神明,却坚持做着守序的工作:把自己毕生精力都投入到维系这座城市的运转当中去,以“内爆屠夫”的身份活跃百年,暗地里肃清了一个又一个最高法院的叛徒。
我一直很好奇,究竟是什么动力驱使巫妖这样做?身为首席法官的侍从秘书,它和传说中的建城者罗伊斯又是什么关系?
但我永远无法知道这个谜的谜底了。
设下圈套的人,利用我、十指、猎巫团和红袍巫师,把儒埃斯第三诱入死地,一举破坏了它那堪比神器的命匣。
但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呢?
我突然感到怀里传来了熟悉的震动频率。
“呃唉呃唉唉,呃唉呃唉唉,阿哥地,阿哥捣,阿哥大的提的捣……”
我发誓这辈子我也忘不掉这个堪比女妖之嚎的鬼叫,就是它差点儿害得我吃一发传奇超魔倍效流星爆。
我伸出触须,默默地从怀里取出艾克林恩的扁盒。
我变幻了思路,这回没有去触碰扁盒上面的色块和按钮,而是显现了天命者的天赋异能·心灵革新。
“阿姨压抑呦,阿姨压抑呦,阿弟可逮一个逮一个,他可逮一个逮一个捣,逮一个逮一个他可逮一个逮一个捣,阿姨压抑呦……”
扁盒顽强地鬼叫了十分钟之后,我结束了心灵革新,已知的心灵异能已经重新整理完毕。
我对扁盒显现了灵能鉴定术。
一无所获,这扁盒并非灵能物品。
然后是洞察者的二级心灵异能·阅读物体。
精神力卷须接触扁盒,引领我的视野穿越时空,看见扁盒亮起的一侧呈现出了动态的画面,那竟然是地狱火之城的本能释放室。
我看见艾克林恩气喘吁吁地趴在一个卓尔奴隶的身上,一边举着扁盒用啃水果的一面对着裸体卓尔奴隶,一边耸动身体。在维持这个姿势大概半分钟以后,他大叫了一声,用来宣泄他的某种情绪,倒在卓尔奴隶身边。卓尔奴隶用卓尔语嘟囔了一句,大概意思是“这就完事了真没劲”。
但艾克林恩并不在意,他看着扁盒的画面,画面里重复着刚才一模一样的场景。他满足地说:“拍得不错。”
就在这时,扁盒在艾克林恩手里发出了同样的刺耳鬼叫。
心灵异能结束了。
我学着显现阅读物体时所看到的艾克林恩的举止,没再去碰触旁边的按钮,而是用触须在扁盒亮起一侧的绿色色块上,轻轻一点,然后举起扁盒,放在我的听觉器官旁边。
充满贱意的熟悉声线急不可耐地从扁盒里传来。
“喂喂,喂喂?我靠!烙兹老兄是你吗?你真他妈给力!太牛逼了!我就知道,能启动它也只能是你了!”
我问:“你在哪儿?”
“不知道,”艾克林恩沮丧说,“我们刚上了一条小船。该死,我完全被囚禁起来了,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见。”
他说着又振奋起来:“这两天我突然被妹子拎出去,吃了一顿全方位毒打,然后就感觉自己功力大进,接触到了更深层的魔网!我顿时就猜到,一定是你正确使用了我的卷轴盒子!而你只要使用了我的卷轴盒子,你就会找到我藏在盒子里的爱疯!我就有办法跟你联系啦!哈哈哈我真是太英明了!”
我以触须加额。
自从认识了人类巫师,我做这个动作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听我说哥们儿,你真心不用来救我,”艾克林恩迫切说,“我有一种预感,只要你把我留下的那些存稿全都上传魔网,我肯定就能突破传奇,把那两个小娘皮统统翻身压在身下啦!这绝逼是后宫流剧情我跟你说!”
我忍无可忍打断他的白日梦:“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问题?”
“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跟随显现时间加速或者是时间停止法术的人进入另一个时间帧?”
“那可是魔法女神选民的能力,据说每一个魔法等级免疫一个法术,”艾克林恩吃惊说,“你不会是遇到魔法女神的老姘头了吧?”
“绝不是。还有其他办法吗?”
艾克林恩沉默了,似乎在绞尽脑汁思考。
他过了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可是极高层的魔法免疫效果,等于是免疫时间帧效果……倒是有一个传说中的传奇法术能做到这一点。”
“什么传奇法术?”
“那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艾克林恩说,“传奇仪式法术:‘永恒自由’。那个传奇法术能让受术者永久免疫所有的缠绕、心灵控制、监禁、麻痹、石化、催眠、减速、震慑、蛛网,还有时间停止的效果。我说它几乎不可能实现,是因为它的研究难度极高。我的老师——他可是传奇巫师——研究这个传奇法术,浪费了好几年,什么进展也没有。另外‘永恒自由’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必须由十个高级施法者进行集团施法,每人都消耗一个九级法术位才行。”
显然就是它了。
“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我说,“你所说的两个小娘皮之一,那位阿里曼女士。我肯定她身上就有这个法术效果。所以想要把她翻身压在身下,我恐怕你的存稿还不够多。”
扁盒安静了足足五秒之多。
而后炸响起惊天动地的鬼哭狼嚎:“哥们儿你赶紧来救我啊再让她们每天这么打我就成枣儿泥啦呜呜呜!”
我切断了通讯。
我收起扁盒,心事重重。
艾克林恩已经出海了。而我却困在一个看不见的阴谋漩涡里,寸步难行,朝不保夕。
我的视线回到了展板,在一个个头像之间逡巡。
出现在这扇展板上的头像,都是巫妖的假想敌。被巫妖设为假想敌的人,恐怕同样也是设巫妖为假想敌的人。想置它于死地的那只黑手,有很大几率也在这扇展板上。
突然之间,我找到了我想要找的东西。
这个令我震惊的名字,就像一把钥匙。一瞬间,我心中的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