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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哈顿第五大道350号,巍峨,高耸,金碧辉煌的帝国大厦。
这幢曾是世界第一高楼的庞然建筑,共有102层,总建筑面积为204385平方米,狭长而锋锐的天线尖顶直刺苍穹,如金色巨人般矗立于34大街与33大街之间。
作为美国最为著名的景点之一,帝国大厦每一天都会迎来数以万计的观光客。而同在纽约的联合国总部,集都市建筑学、商业、娱乐于一身的洛克菲勒中心,甚至就连著名的自由女神与时代广场,也远不及这幢摩天巨厦之于游客心目中的地位。因为在多部风靡世界的好莱坞电影里,都曾出现过它雄伟的身影。而其中最具影响力的主角,赫然便是那头名为“金刚”的长毛巨猩。
然而今天,所有兴致勃勃的游客们却俱被无情地拒之门外。事实上,自凌晨开始,方圆十平方公里内的区域就已被严密管制。大厦周遭的几条重要干道均遭封锁,几十辆迷彩装甲车和无数游弋巡梭的武装军警遍布四处,沿着第五大道密布了一层铁桶般的防御圈。
附近街区的每一幢高层建筑,三天以来都被反复清查,蒙面劲装的狙击手们俯卧于各处顶层。半空中呼啸穿梭的直升机所激起的强劲气流,将这些人形凶器的衣襟尽皆卷起。而他们那死气沉沉的眸子,却在劲风中连眨都不眨一下,依旧漠然地窥视着狙击镜中的一切,带着职业性的冰冷杀机。
由于出席这次财团峰会的近百家企业首脑,俱是世界经济领域内举足轻重的人物,故而主办方对安全护卫工作可谓是绞尽脑汁。中情局、联邦调查局、纽约反恐特种部队通力携手,早在一周以前,就已经于整个市区布下了层层大网,一些陆续而来中东恐怖分子相继束手就擒。在真主安拉无奈地子下,他虔诚的信徒们,带着让西方世界经济崩溃的狂热梦想,被关进了冰冷黑暗的监狱之中。等待着,引渡或是腐朽。
上午八时许,空空荡荡的第五大道尽头,隐隐闪起了红蓝色的警灯。清一色三门林肯房车首尾相连,在警车的引领下低速而行,纯黑色的队列纵向延伸,行进中显得威严而又庄重。车队的末尾,是几辆12座的雪佛兰面包车,荷枪实弹的联邦探员们正透过车窗扫视四周。似乎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可以略为缓解一下缠绕于心中的紧张与焦虑。
在几百家媒体的闪光灯辉映下,车队径直驰入帝国大厦的地下车库,所有的财团首脑都被恭敬地请下车,登入直达顶层会议场的观光电梯。这些远道而来的大人物或多或少地都带了贴身保镖,似乎并没有人对会场周遭的严密警戒完全放心。就连那著名的双塔建筑都会在恐怖袭击下脆弱地倒塌,毫无纰漏的人身保护?或许只有鬼才会相信。
随着会议开幕时间的临近,苦守于会场外围及第五大道上的记者们逐渐变得焦躁起来。这次财团峰会无疑是近年来纽约的大事件之一,而其中美国本土的世界第一富豪那个行踪神秘的日本青年火峰流竹,却是令所有媒体感兴趣的焦点所在。前两任林家家主的离奇死因,外姓人继承遗产的意外结局,还有曾被曝光的前林氏集团女总裁丑闻事件,这一切赫然都已成为了收视率和销量的保证。几乎是所有的无冕之王,都在引颈眺望,期盼着填满空白头栏的人物早些出现。
火峰流竹的专车,在距离会议开幕不到十分钟时姗姗而至。这列由六辆房车、两部豪华大巴组成的车队,在第五大道上缓缓驰过,警戒线后的所有记者都在疯狂地按动快门,摄像机的镜头亦是纷纷对准了那个正在车窗后对外挥手的年轻人。
在车队行进帝国大厦的地下车库后,两辆巨型巴士的车门同时滑开,大约近百名西装笔挺的大汉迅捷而下,将车队中的一辆乳白色防弹劳斯莱斯团团围住。护卫中约有一半的人俱是光头黑眸的亚裔汉子,而另一些,则是肤色各异的彪形大汉,每个人的颈边都拖挂着一根耳麦连线,神色警惕而阴沉。
护卫中的一批迅疾分散,沿着车库各个角落细细梭巡了一遍,就连两部中央电梯的顶部亦是被拆开检查。大约两分钟之后,容貌比女子还要娇艳上三分的火峰流竹,在几名身着黑衣的亚裔男子簇拥下跨出车门,径直行向电梯处。
“火峰先生,刚收到的消息,台湾陈家的那些人在曼哈顿郊区边缘被发现,现在正在与联邦特工交火。情势已被完全控制,他们能够再次逃脱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一名亚裔男子收起移动电话,紧赶几步低低地道。
火峰流竹淡然一笑:“这些小丑能够活到现在就已经是奇迹,真是不自量力”
椭圆形的庞然会场外,是一个占地几千平米的休弦,各个财团首脑的护卫人员正分布其间,或低声细语,或默然端坐。火峰家这支数量庞大的保镖群方一行进,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场地周围的记者们更是企图冲过联邦特工的隔离,纷纷伸出了手中的话筒与录音笔,一时间镁光灯闪成一片,场面混乱不堪。
“火峰先生,请问您怎么看松井洋子小姐所卷入的暴力事件?她为什么会策划谋杀政要?”一个身形娇小的女记者费力地伸出话筒,远远问道。
“您好,我是纽约时报的汤姆斯,有消息称您与日本的某个著名黑帮有染,能正面回答一下此事吗?”嘈杂中一个男子大声问道。
另一人气喘吁吁地挤到隔离带前端,高声道:“请问您是以什么样的身份去继承林家产业?这其中是不是有些见不得光的内幕?”
火峰流竹脚步忽顿,转首打量了一眼这名男性记者,神情自若地道:“没有任何你想象中的内幕。如果可能,我宁愿用现在拥有的一切,去换回林辛同先生的生命,我想要说的,就是这些。”
“火峰先生,火峰先生”无数个声音同时叫嚷道。火峰流竹淡然挥手,将大批侍卫留在休弦中,带着几名面目阴森的黑衣男子径直行入会场。
会场的内部极其空阔,圆形分布的席位正中,是一个竖立着粗大话筒的讲台。所有的与会者俱是面向圆心而坐,讲台所在的地势稍低,使得一排排高度渐减的座位均能轻松地投去视线。
火峰流竹在两名工作人员的引领下落座,略为扫了一眼周围,他望向了正对面的一排空席位,神色略显诧异。
就在满头白发的纽约市市长宣布峰会开幕时,会场紧闭着的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人背负双手,在几名神色冷漠的金发青年簇拥下行了进来。
“对不起,我来晚了。”中年人行至火峰流竹对面的空席位,略带着一丝傲慢地环视致歉。
“德国卡诺米亚公司?自大的家伙”火峰流竹直视着中年人席上的立牌,冷哼了一声。
会议,似乎要比想象中远远枯燥地多。一系列金融投资、合作开发等议项,似乎并不能引起与会者们太大的兴趣,多数人就只是扮演着聆听者的角色,发言的内容也俱是些无关痛痒的话题。一时间讲台上语者自得其乐,席位间闻者低声耳语,嗡嗡唧唧倒也颇具气氛。
而外层的休弦之内,却与会场的热闹景象截然不同,呈现出了一片死气沉沉的静默。火峰家的众多侍卫正围作一堆,挑衅的眼神直视休弦的另一侧那里整整齐齐地坐着近百名金发年轻人。他们俱是身着无标识的黑色军服,冷漠,英俊,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繁琐而漫长的会议进程,终于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断电所中止。在为时十数秒的短暂混乱之后,大厦内又重新恢复了一片光明。这异常的现象让遍布在各个楼层,各处梯口的联邦特工们很是感到了不安,无线频道中顿时被各种各样的呼叫声所充斥,大厦附近几部电子监控车上的指挥人员头晕脑涨,几乎已快要被这庞然噪音刺穿耳膜。
会场内的讲台上,一名英国企业的首脑匆匆扫了眼发言稿,刚接着中断的部分往下念了一句,却发现周遭席位上的众人,俱是神色怪异地投来视线,场中突兀间变得安静异常。
“火峰先生,好久不见。”一个平静淡漠的声音,低低地在发言者身后响起。那名大腹便便的英国商人大吃一惊,连滚带爬地跌下了讲台。随即投向火峰流竹的众多目光却赫然发现,世界第一首富的俊俏面容,正逐渐变得铁青。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纽约市市长望着鬼魅般出现的那名黑发年轻人,大声咆哮起来。会场角落的十几名特工纷纷动作,疾向着讲台扑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年轻人的身形忽闪,就此不见。“砰砰”连串闷响瞬时大起,那些强壮高大的特工无一例外地仆倒于地,他们之间相隔最远的将近有百米距离,但却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倒下。每个人的头颅,俱是诡异地向后背扭曲垂折。有几具躯干犹在急剧地抽搐,手足关节不断连续地敲打在地面上,机械杂乱的“扑扑”声直令人毛发根根竖起。
“林先生,的确,好久不见。”火峰流竹子着再次出现在讲台上的年轻人,极力维持着平静的神情。会场中一时大乱,绝大多数的人都在涌向出口处,平日养尊处优的身体在保镖的搀扶下仍是步履维艰。适才还神威凛然的市长大人夹杂在人群中,飞快地迈动着两条粗壮的短腿,直恨不得能一步就跨出这个该死的地方。整个场地间,唯一没有动作的,是德国的卡诺米亚公司。
林野掠了眼卡诺米亚公司的那名中年人,淡淡地道:“你们的目的是?”
中年人优雅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微笑道:“想不到您还是成为了‘十字军’暂时的盟友,我们旁观,您先请。”
几名亚裔男子冷然而立,将火峰流竹护在当中,而后者的右手,从一开始就在疯狂按动着口袋中的某样物事。似乎是在回应着他的召唤,一名高大健壮的火峰守卫,自会场门口直冲而入,一路上双臂霍霍挥舞,显得极有气势。但是,他却没有头。
火峰流竹怔怔子着那具颈部狂涌着血泉的躯干直直撞上一排座椅,如断裂的木桩般僵直倒地,已是面如死灰。
“被抓去的那些人,我的人,他们在哪里?”林野的语声徒然变得低沉而嘶哑。
火峰流竹喃喃地道:“我果然还是低估了你,一直以来,我都低估了你”敌人那可怕的能力,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存在。而突如其来的德国人,更是几乎已斩断了全部的生机。
林野狞然一笑,身形疾展,已是瞬间扑到了他的近前!几名黑衣男子径直迎上,纷纷反手探向后腰,拔出了一柄柄黝黑的金属体。“嗡嗡”声中,金属前端赫然探出了根根狭长的纯蓝光体。一时间空中辉芒连闪,直如魔牙交错,旋绞向林野周身各处!
火峰流竹悄然无声地后移着脚步,会场外不断有惨呼声凄厉传来,残忍地震荡在耳边,几欲令他崩溃。这种情形之下,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逃脱。只是在无意识地后退,心中暗自诅咒着,那个声称峰会毫无危险的合作者。
顷刻之间扼上咽喉的一只手掌,将火峰流竹心里唯一的一丝侥幸彻底粉碎。伴随着喉部不断勒紧的压力,他的脸色逐渐发紫,双目一分分地凸出眼眶,嘴大张着,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鲇鱼。
“我的人,被关在哪里?”林野缓慢地抬起手臂,直视着手中那张扭曲紫涨的脸孔,低低地道。他身后的地上,散落着一些蓝色的发光体,以及几具正逐渐变得僵硬的躯体。如先前的那些联邦特工一样,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扭断了脖子。唯一的不同点在于,这次杀戮者的手法要重上一些,每颗头颅与躯体间所能剩下的,就只有一张薄薄的皮。
“那女人所告诉你的,不一定就是准确的,说不定在那天夜里之后,我们我们又杀掉了几个呢?”火峰流竹徒劳地掰着卡在喉部的大手,含糊不清地道。
林野漠然反手直探,将他的右臂缓缓倒拧了三百六十度。在不动峰家长的尖利惨号声中,微笑着转首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离开这个地方?”
“十字军”中的中年人大笑着站起,微微欠身,友好地示意林野先行。
众人走出会议室,修罗地狱般的景象扑面而来。空阔庞然的休弦中已是血流成河,遍地尸骸。“十字军”的近百名金发青年少了将近一小半,剩下的也是人人带伤浴血。而他们的脚下,除了极少数的与会者半蹲着簌簌发抖之外,其余众人尽皆被杀。新闻记者、财团首脑、护卫保镖以及联邦特工,这些身份地位毫不相同的人,混杂着倒在一起。僵硬,血淋,残缺,没有任何区别。
“看来今天我的运气不错。”林野深吸了一口空气中甜得发腻的血腥味,淡淡地道。
中年人笑了笑,看了眼他手中倒提着的火峰流竹,缓慢地道:“那天元首命令送你们走后,在暗夜成员的尸体身上,我们找出了几只信号发射器。没过多长时间,几枚演习中偏离航向的导弹就重创了总部。这是一个经过周密部署的局,操纵者除了阿穆勒之外,必定还有军方的实权人物。在很是费了一番周折之后,我们查到是美国的两名海军上将间接制造了这场‘意外’。而这两位先生,却是那位国际上赫赫有名的政坛强硬派罗森参议员的密友。”
“接下来的事情,就要简单地多了。这头日本猪是罗森的新宠物,而暗夜,却是这头宠物的爪牙。”中年人冷冷盯着火峰流竹倒垂着的头部,放慢了语速,残忍地道:“自惹上‘十字军’的那一天开始,你就再也没有回头路。我猜你还不超过25岁,是吗?死亡对你来说,或许来得不大是时候呢!”
“报告!全部73部电梯都已经被锁定”一名金发年轻人大踏步行近,话语却被一阵清脆的裂响打断。
几枚催泪弹穿破落地玻璃,旋转着掉落在休弦的地毯上。黄褐色的瓦斯气体迅速蔓延扩散,浓浓地充斥在空气之中。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隐隐传来,竟是遍布了四面八方!
中年人扯下衣襟蒙住口鼻,对着下属略为偏首。一个委顿于地的法国财团首脑只觉得身体一轻,已是被一掷而出。这命运悲惨的家伙锵然将玻璃上撞出一个人形破洞,带着越来越轻的长长哀呼声,从几近400米的高空直摔而下!
“人质,总是会有些用处的。”中年人笑道。
蜂拥而至的军警车辆已经将第五大道围得水泄不通,十几架武装直升机盘旋于大厦顶层,如狰狞的巨型马蜂般嗡嗡而动。恐慌的人群自各个楼层内被疏散,如潮水般自建筑体底层的各处出口涌出。街面中央,一辆如压缩饼干般扁平的轿车顶棚上,粘着一层红褐色的附着物。斑斑点点的血渍以车身为圆心,扩散出了一个极其巨大的放射型图案。远处正在紧张拍摄的记者群中,已有几人颓然晕厥。
自清晨时分就已亲临现场的中情局局长正在不停擦汗,车厢内的冷气开得很足,可源源汗液仍是自他的额上颊边不断淌落,蜿蜒过粗壮的颈部,悄然将上衣浸得透湿一片。
“是的!总统先生,我会竭尽全力处理好这件事。”冰冷粘腻的衣服紧贴在身体上,就像是蛇的皮肤。冷气悄然袭来,这名五十岁左右的白人男子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为了能有一个周密完美的安全策划,他与几位同僚可谓是费尽了心机。所有能被调动的人手俱已被抽至此处,整幢大厦内的特工共有七百六十五人之多。他们或是身着制服,守卫于各处咽喉要道;或是乔装成办公室文员,混迹于各个楼层之中。而令老谋深算的安全官员们没想到的是,危机居然是直接来自于顶层!
指挥车陆续清点了三遍人数,帝国大厦里的特工还剩下六百七十二人,而未能回话的那九十三人,恰好正是顶层上分布的特工数量。在无线通话器中传出几声凄厉的惨呼之后,他们就如同黑板上的一个阿拉伯数字般,被轻易地抹去,再也不留半点痕迹。
大批的武装军警已经悍然集结,黑衣蒙面的特种部队亦来到了现场。他们的一些同袍纷纷自街道两侧的高层顶部撤下,登上隆隆启动的直升机,在飓风中漠然等待着上司的命令。杀人?或是被杀?又有谁在乎!
中情局局长略带着一丝颤抖地搁下了电话,脸色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指挥车的车窗外,几个下属正笔直地伫立在那里,等候着他的命令。多年以来,他和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方式。一个想要表达的意思,自大脑产生输出,由一系列的发声组织转为音波,传播于空气之中。下一个人的耳膜经受震荡,脑体解读后再传达给更多人。于是,一个思想或是念头,变成了命令,被人形凶器们执行。杀戮或是拯救,就只在一念之间。
而如今,中情局局长再也没有了那种掌控着生死,凌驾于万生之上的快感。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盲人,没有半点方向感的瞎子。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不清楚他们想要什么。阴险狡诈的敌人切断了大厦内所有的电子监控,地下机房的主电脑遭到破坏,全部的电梯均已被锁死。直升机上的特工所能眺望到的,就只是满地的尸体和一些内部建筑。顶层,曾经美丽的观光之地,如今已被杀戮者们完全孤立。唯一能直达而上的四条消防通道,成为了地面部队最后的筹码。尽管,那里必然隐藏着浑浊死寂的杀机。
“贝塔斯尔先生,我们的喊话没有半点回应,那些人似乎是根本不准备谈判。”一个部下敲了敲车窗,恭敬地道。
“美利坚,绝不向恐怖主义低头!”中情局局长想起总统在电话中最后咆哮的那句话,无声地苦笑“准备强攻!”